章節字數：3109 更新時間：12-06-23 10:07
後院不同於前院的詭異，靜謐的深夜裏竟然還怒放著幾樹春花，是不是幾聲蛐蛐夜鳴讓人有種安心的感覺。要知道動物是這世上最能察覺危險的，這幾聲蛐蛐叫倒讓慕汐言定了定神。
“誰在外麵？”男子沙啞的聲音從屋子裏傳出來，哐當一聲屋子的門竟然自己打開了。
慕汐言沒有回話，卻坦然的一步步走進了屋子。
屋子裏沒有點燈，所幸是慕汐言一路走來雙眼已經習慣黑暗，練武的人本來視力就好，這樣的光線下，她也能看見這間簡直不能叫屋子的屋子裏有男子盤腿端坐正中。之所以說這屋子簡直不能叫屋子是因為這間屋子裏的床已經七零八碎，一張八仙桌被掀翻在角落，牆上的所有裝飾都被似被利爪抓過，一條條一縷縷碎亂殘破。書桌和擺架早被碎成一堆朽木。這樣的場麵讓慕汐言微微蹙眉，她終於將視線轉回到男子身上。男子一身衣衫早已襤褸，淩亂的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一雙眼睛難得閃出精明的亮光為他添彩不少，至少證明他還是個精力不錯的活人。
“沐少華？”慕汐言輕聲啟口，問道。
“不錯，你是誰？”沐少華倒承認得爽快，繼而問道。
“慕汐言。”
“慕……汐言……四年前，武陵源大戰將萬窟老鬼一招致死的慕汐言？”男子微微仰首，那閃著精光的眸子更加明亮起來。
武陵源大戰……多麼久遠的記憶啊，此時才想起，那確實是她第一次看見這位沐風山莊的大少爺，隻是那時眼中心裏貌似都能隻能看見一個人，那一個人。所以對這位沐少爺並無太多印象。那年江湖因為一本在慕汐言看來根本無關緊要的名冊爭得你死我活，隻因為牽扯了當時的朝堂，顯得格外慘烈。慕汐言不過是誤打誤撞被攪了進去，卻被萬窟老鬼一直纏著，最終還是在武陵源將他一招斃命。誠然，在外人看來是一招，但慕汐言不過是用了點兒小計謀讓萬窟老鬼中了毒香之後被她一針刺破死穴而死。慕汐言緩緩點頭，讓自己漫過來的無關思緒戛然而止。
沐少華突然站了起來，一張臉上浮現起一絲詭異的笑意，“天無絕人之路，還算老天爺不虧待我，竟然將你送到我麵前！”
慕汐言冷了眼神，“什麼意思？”
“鬼穀唯一傳人，這天下唯一能解噬魂蠱的人，慕汐言。”沐少華一字一句，眼神似毒蛇一般盯著慕汐言。
慕汐言頓時了然，“你用噬魂蠱練傀儡術？”這天下知道她是鬼穀傳人的並不多，且不追問為何沐少華會知道，但噬魂蠱從來都是鬼穀禁術，因為噬魂蠱隻有一個用途，便是修行傀儡術。一旦練成，便有驅使天下人為己所用的能力。隻可惜，噬魂蠱並非人人都可以用的，此蠱反噬力極強，若非修為超凡脫俗一旦噬魂蠱反噬……慕汐言突然靈台一亮，“外麵那個女人是司徒羽？她是因為噬魂蠱才變成僵屍的？”
“不錯，她根本就不會武功，居然也癡心妄想修煉傀儡術，還瞞著我讓我也跟著她一起修煉。若非我武功根基還不錯，此刻怕也與她一般變成一具僵硬的屍體了。”沐少華恨恨然說道。
慕汐言緩緩搖頭，“你有嬌妻美眷，有淮南第一山莊，有江湖美譽家財萬貫，你究竟還有多不滿足，竟然修煉傀儡術？”
“少跟我說這些！這江湖，這人世，有誰能滿足當下？誠然修煉這傀儡術是敗筆，但我沐少華也決計不後悔追逐更強大的這份心！慕汐言，識相的就趕緊替我解除蠱毒，否則，你今生也別想再出這院子了，就留下來陪我做個活死人吧！”沐少華狠毒異常，顯然是蠱毒攻心，已然心智異常。
不知道什麼時候，慕汐言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根銀針，麵紗之下，冷笑嫣然，“誰是活死人，其實已見分曉。我總以為救人治病最要緊是治心病，沐夫人托人從帝都將我請來並非易事。她想要的也不是雙腿痊愈，隻是那過往太過美好，怕是今後再難開懷。卻不想這一切，不過是抵不住利欲熏心。你這樣的人，我不治。”
沐少華裂開嘴，露出森然白牙，一雙眼突然變得血紅，伸手便朝慕汐言衝將過來。就在慕汐言的銀針將要出手還未出手之際，一個黑色的身影落在慕汐言麵前，一掌朝沐少華劈將過去，代替慕汐言與沐少華遊鬥起來。慕汐言一眼看到黑衣人袖口的雲龍圖案，緩緩將銀針收了起來，靜靜看著眼前兩人對招。
毫無意外，沐少華雖然也是江湖好手，可他還是敗了。敗了就意味著死亡，就在黑衣人的匕首貼著沐少華的頸項快要劃下時，那快到讓人來不及反應的動作霎時頓住。黑衣人回頭看著慕汐言問道：“用留活口嗎？”
慕汐言點了點頭，冷然淡聲道：“斷他奇經八脈，廢了便是。”
話音剛落，一陣慘叫，沐少華昏厥過去。
“你怎麼會來這裏？”慕汐言無視沐少華，隻是看著黑衣人問道。
“主上也來了。”黑衣人說完，便轉身離去。
慕汐言沒有再問什麼，靜靜任由黑衣人離去。好半晌，才緩緩蹲下身去點了沐少華幾處大穴止了血。完事，便頭也不回的裏去了。
沐風山莊。
慕汐言讓司徒雯去別院收拾殘局，這一夜，太多太多的疑問哽在司徒雯的心中，卻一時無暇向慕汐言問個清楚。而慕汐言隻是沉默著回房補眠，說是補眠，卻輾轉了無睡意。龍雲繡紋，但凡曆世有些時日的人都知道這是天淵閣的標誌。昨晚替慕汐言出手的便是天淵閣下天離堂的玄七。玄七是天離堂堂主，輕易不會出現，他卻跟在她身後來到淮南，這本就已經很不簡單了，更何況玄七居然說他也來了。慕汐言立時覺得也許淮南又有一場腥風血雨要來臨了。
昏昏沉沉，慕汐言在床上淺眠到晌午之後才起身。沐風山莊已經亂成一團，沐少華被廢了武功形同廢人的被司徒雯從別院抬回來，而司徒家卻已經為司徒羽掛上了黑幔擺上了靈堂。說來可笑，昨日還在頹勢傷感丈夫的背叛親姐姐的插足，今日奸夫形同廢人，淫婦死屍一具。生活當真精彩，往往看清了命運，卻不料其中大有文章。慕汐言靠在門邊，抱肘冷眼，她在想此刻司徒雯究竟是開心了，還是更加傷心了。報應來得太快，受害人竟然也是哭。
景瑤看到慕汐言，走了過來，眼神中有太多疑惑。慕汐言緩緩轉身朝廊外走去，景瑤立馬跟上。
“沐夫人中的是噬魂蠱，所幸隻是因為在別院沾了一點兒蠱蟲的汁液，所以隻廢了腿。沐少華和司徒羽都是因為噬魂蠱變成這樣。噬魂蠱無藥可解，我能做的隻能是抑製住他們體內蠱毒的擴散，剩下的隻能聽天由命了。”慕汐言簡單說完，她並不像提起沐少華用蠱的原因，畢竟司徒雯已經受傷太深，此番再告訴她沐少華的本來麵目隻能讓她有更多的挫敗。女人，可以承受被別人背叛，但不一定能承受自己沒眼力這個事實，尤其是對象是最親近的人。在這一點上，慕汐言深有體會，當初若不是自己看得不夠透徹，又豈會生生被人遺落在西嶺山頂。
“噬魂蠱？”景瑤從沒聽說過這種蠱毒。
“一種讓人變成活死人的蠱毒。沐夫人那晚也許真的去的不是時候，別院牆邊種了一排迷樟樹，她產生了幻覺，幻由心生，本來心中就懷疑沐少華已經移情別戀，所以便覺得是沐少華傷了她。”慕汐言為司徒雯找了一個最好的借口，成全她最後的奢望。隻希望沐少華醒來之後能有所覺悟，不要親手再毀了這殘存的一點兒美好。
“好端端的，司徒羽和沐少華怎麼弄起噬魂蠱來了？”景瑤不是局中人，還依然保留著清晰的邏輯思路。
“噬魂蠱是鬼穀禁術，相傳可以用噬魂蠱修煉一種至高武功，我想，沐少華是誌在此吧。”慕汐言說完，繼續徐徐朝前走去。景瑤站在原地，思索著要怎麼去向司徒雯解釋這一切。好好一個沐風山莊，這下算是毀了一半了。
太水湖畔，慕汐言靜靜坐在湖邊亭中，一陣熟悉的旖旎香緩緩隨風飄來，慕汐言眼中泛起了笑意。看來追著她一路到淮南的不是別人，而是葉曉曉，難怪跟蹤技術那麼差勁。若非葉曉曉，宋飛飛又豈會再度使出這旖旎香來？畢竟這世上能用木蘭香這種名貴香料的人不多，而能讓宋飛飛出手的人也不多，碰巧葉曉曉算是一個。少了些賞湖看柳的興致，慕汐言緩緩站起身來，順著香氣而去。
慕汐言身後不遠處的湖麵上，一艘不大的烏篷船緩緩朝岸邊靠來。搖船的人並不是船夫，而是一身黑衣勁裝袖口有著龍雲繡紋的玄七。
“主上，慕姑娘走了。”
“這幾日你跟著她，我不希望看到她受傷。”慵懶的嗓音依舊清冽，從烏篷中傳出。
“是。”說罷，玄七鷂子一躍幾個起落點過水麵追著慕汐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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