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53 更新時間:12-08-24 23:11
薛竟到達這片駐地的時候,他看到的就是櫻十八孤零零一個人茫然地繞著一架空馬車轉來轉去。
仍舊麵色漆黑的神醫臉上隱約透出一片狐疑顏色:“你在做什麼?”
“我在……薛前輩?”櫻十八驚得一跳,“前輩怎麼會在這裏?”
薛竟大怒:“爺讓人帶話過來,你們不聲不響不搭不理,感情是把爺忘了?!”
櫻十八這才想起小鬼帶來的那句話。
他抽了口氣,恭恭敬敬地道:“前輩勿惱,晚輩這就隨著前輩去查探。”
薛竟更怒:“你還信不過老子了?!”
“不。”櫻十八趕緊辯解,“隻是,總要叫人先去那裏探看一番,才好叫他們過去挖掘不是麼——畢竟地圖上畫的是……”他指指自己腳下,“這裏啊。”
薛竟冷笑:“老夫瞧著你耳朵不甚好使,應當叫老夫給你紮上幾針。”
櫻十八覺得現在自己真是說什麼都錯了。
好在有人前來解救於他。
三童一路飛奔而至,對薛竟道:“薛前輩,公子說叫全部人馬跟隨前輩,立即就去。”
櫻十八奇道:“他都沒看到過薛前輩找到的那個地方,怎麼就知道一定是那裏了?”
三童一愣,答道:“公子說……”他試圖模仿公子說話時的神態語氣,卻隻學得不倫不類,“‘薛前輩所指的,定然就是那個藏寶地——無論薛前輩指的是哪裏’……嗯,公子就是這麼說的。”
櫻十八抽了抽鼻子,覺得自己嗅出了不可忽視的陰謀味道。
薛竟指的是哪裏他們就去挖哪裏……
這寶藏的真偽他早就開始懷疑了,但是,現在他在想,是不是卓立卿搞出了這個寶藏的把戲。
他盯著那架馬車看了半晌,繼而想起那人拂袖而去如今不知跑去了哪裏。
“喂,你們公子在哪?”櫻十八拽住三童,“他剛剛好像很不高興?”
三童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他盯著櫻十八拽在自己身上的那隻手,涼涼地道:“自從你來平安鎮,我們公子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他頓了頓,呲牙一笑,又道,“但是櫻桃姑娘來了之後,他的心情就變得好了些了。”
櫻十八悚然鬆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你們公子的嘴巴厲害,也教出一群嘴巴厲害的小鬼……我說,你們不是蘇肅那家夥的徒弟麼?怎麼一點都不像他?”
三童嗤道:“誰說徒弟一定要像師父?”
“我說。”櫻十八道,“我就很像我的師父。”
三童恍然:“尊師定然是個妻管嚴。”說罷,大笑跑開。
櫻十八愕然無言。
薛竟森森然在他背後道:“老夫也這麼覺得。”
櫻十八堵得一口氣好險沒上來,半晌喘過氣來,怒道:“誰是我老婆?誰?”
薛竟臉上寫著幾個大字:莫裝傻。
櫻十八跳起來:“她不是!”
“你這不知道她是誰了麼。”薛竟嗤笑而去。
櫻十八滿腹冤屈,偏無處可訴,原地喘了半晌,一捂臉,自言自語道:“她真不是我老婆。”
謠言這個東西的威力就在於,不管事情真相如何,隻要謠言的內容是這樣,那麼大家就會覺得,事情就是這樣,一定沒錯。
櫻桃姑娘自然不是櫻十八的老婆,但是三童和薛竟前後這樣說了——雖然他們隻是暗示而已——大家也就深以為然。
等駐地遷到十裏之外,薛竟所說的那個地方時,公子笑眯眯地出現在櫻十八麵前:“尊夫人在舍下住的可還舒心?”
剛剛收到櫻桃一封傳書的櫻十八陰沉著臉:“你高興了?”
公子點頭道:“不錯,很高興。”
“我不高興!”櫻十八把書信團成一團捏在手裏,再鬆手時,那信便粉碎落地,“你家那幾個小鬼,竟為了叫你高興,便開我的玩笑!”
“這沒什麼不好的啊。”公子道,“你本來是沒有老婆的,你也一樣現在有了,不好麼?”
櫻十八跳腳道:“誰沒老婆?誰?就算要娶,我難道非得娶她麼?”
“你娶不娶她我都是管不著的。”公子笑道,“不管你娶誰,娶幾個,我也都是管不著的。”
“管不著就不要多嘴!”櫻十八怒道。
公子一聲長歎:“可是,他們的嘴要說什麼,要說幾句,我豈非也一樣管不著?”
“哼。”櫻十八氣道,“他們一身一命都在你手裏,你還管不著他們說什麼,分明是你在戲弄於我!”
公子想了想:“雖說薛前輩與童駟是兩回事,但是你既然這樣說了,那好,我戲弄你,你待如何?”
櫻十八悲憤地發現,他還真不能如何。
公子笑眯眯道:“那麼,既然你不打算如何,我們便去掘寶,如何?”
“現在?”櫻十八愕然看看天色,“天都黑了!”
“正是黑了才去。”公子轉身就走,“快些,跟不上,就看不到好戲了。”
好戲和天黑危險哪個要緊?
任誰也知道一定是前者更要緊,尤其對於櫻十八這種內心自信的人來說,僅僅是天色黑了而已,有什麼關係?
看不到好戲,才是真正的大問題。
這場戲還關係到他手底下的一個案子,並且他現在急需找一件別的什麼事情來轉移別人的注意力。
他給自己換上夜行衣,擰了擰脖子,興高采烈地趕到薛竟發現的那洞窟旁。
這地洞已經被薛竟挖開小半,露出個隻容一人落下的洞口。
公子看也不看他:“你沒必要準備得這副樣子,我們是要從這洞窟跳下去,你穿上夜行衣,誰知道後來跳的人會不會一腳踩在你頭上?”
櫻十八愕然道:“你怎麼知道我……”
“若不是為了換衣裳,以你對這件事的期待,怎麼會這麼晚才來?除了夜行衣,你還能換什麼?難道你同女人一樣,出門還要梳妝打扮不成?”公子回頭,上下打量櫻十八的裝扮,不由得失笑道,“十八這身打扮倒是十分英俊。”
“你是在諷刺我?”櫻十八板起臉,“想笑話我你直說。”
“不,怎麼會呢?”公子轉回去接著看那洞口,悠悠然地道,“隻是等下若你被人踩了踏了,可千萬莫要抱怨。”
櫻十八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怒道:“為什麼是我探路?”
“不然是誰?”公子訝然道,“我?或者你叫白默來?”
他這話當然指的不是白默,而是小鬼、
公子不放心小鬼,櫻十八自然也是不放心的,他馬上就能結束這個案子了,萬萬不能因為小鬼的複仇計劃又生變數。
但是,這裏可不隻有他們幾人。
櫻十八瞅著薛竟不語,薛竟輕輕咳嗽了一聲,隱秘地晃了晃手中的拐杖,櫻十八隻好瞅著那地洞,心裏頭默默地哀歎一聲。
事實證明,隻要卓立卿願意,那麼櫻十八再怎麼掙紮,最終也隻能不情不願地聽話。
他咬著牙站在地洞邊上,回頭瞪著公子:“你最好不要犯在我的手上。”
公子微笑點頭:“十八好意提醒,我會記得的。”
櫻十八還要再說些什麼,薛竟卻等得不耐煩,手中拐杖一揮,正打在他膝彎,櫻十八腿一顫,慘叫一聲倒進地洞。
公子的笑容一僵,在綿綿不絕地慘叫聲中道:“薛前輩,他若是摔死了,就麻煩了。”
薛竟也不搭理,把目光轉向了小鬼,小鬼愕然,薛竟指著洞口:“你,下去。”小鬼麵色一沉,看了公子一眼,卻還是忍住怒意,冷嗤一聲,撩起衣擺,彎身要跳,薛竟手出如電,又是一拐,小鬼也被打入洞中。
他隻比櫻十八出息一點——雖然他的姿勢比櫻十八更醜更糟,但他至少沒有慘叫。
公子以為,這大約是他太要麵子的結果。
薛竟看著公子。
公子奇道:“下一個是我?”
薛竟沒頭沒尾地問道:“你是否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公子微笑道,“是白家從來沒有尋找過神醫薛竟?還是薛蘭其實就是前輩的女兒?又或者……又或者,這秘寶,根本就是前輩編造的故事?”他“啊”了一聲,瞅著薛竟漆黑的臉,“當然前輩所謂在白老夫人手下中的毒,自然也是前輩自己的傑作。”他微笑著搖搖頭,“這世上怎麼會有除了改變臉色之外什麼作用都沒有的毒藥?又怎麼會有一種毒藥叫神醫薛竟也毫無辦法呢?”他伸手,點了點自己的胸口,“就連子夜歌,前輩也能壓製得住,不是麼?”
“你手邊可有刀?”薛竟冷聲道。
公子笑道:“沒有。前輩為什麼會以為我手裏有刀?”
“你沒有刀,怎麼殺人?”薛竟道,“你沒有刀,怎麼能從我手底活著離開?”
“問得好。”公子淡淡道,“隻是前輩是否有些誤會了……難道前輩以為,沒有刀,我就任人宰割了麼?”
薛竟不語。
“殺人不一定要用刀。”公子道,“我想對付什麼人,又豈止給他一刀這麼一個蠢辦法?而前輩……是一定不會殺我的。”
“為什麼?”薛竟道,“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晚輩的秘密,難道前輩知道得就少了麼?”公子笑道,“晚輩與您的目的並無衝突,前輩隻管放心——再怎麼說,前輩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薛竟諷刺地冷笑一聲。
公子不以為意:“晚輩話隻說到這裏,至於前輩作何決定……”他見薛竟臉色不好,忽地笑起來,“晚輩就不再多嘴了。”
就在這二人對峙之時,先後落下地洞的兩人也遇見了一件十分離奇的事情。
在櫻十八看來,這本應是個空空的地洞,它存在的意義就隻是哄騙白默上當,或者還有對付小鬼之類的原因,什麼見鬼的秘寶都不存在。
而在小鬼看來,這是個廢棄已久的藏寶之地,裏麵或許殺機四伏機關重重,或許腐朽陳舊破敗不堪,而那件秘寶就藏在裏麵的某處,等著尋寶的人出現。
他們都不覺得這裏會有人。
可這裏偏偏什麼都沒有,卻出現了一個人。
還是個挺凶的女人。
櫻十八沒有直接落地,他撐在地洞的石壁上,借著微光瞧了瞧地麵,這才沿著一邊石壁慢慢滑下。
地洞不太淺,本就細弱的光線扭扭捏捏落下來,能照亮的不過方寸之地而已——叫櫻十八勉強能避開墜落的小鬼而已。
他避開了小鬼,卻沒能避得開一雙粉拳。
那個挺凶的女人從陰暗的角落裏衝出來,招式狠辣,眼看就要落在小鬼身上,偏偏穿著夜行衣的櫻十八猛地閃身過來,兩下裏頓時狠狠撞在一起。
櫻十八一驚,那女子同樣驚得不輕,櫻十八的落地太過安靜,她緊張太過,竟然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什麼人?!”小鬼察覺了動靜,警惕道。
“啊……”櫻十八糾結地製住那女子,遲疑地道,“這裏好像來了一位……客人?”
小鬼莫名:“客人?”他反應過來,冷笑道,“是誰?”他對櫻十八擺出防備的姿態,“卓立卿……他果然在這裏設了陷阱。”
“你是不是把他瞧得太壞了?”櫻十八鬆開手道,“這不是他的手下。”
小鬼一愣。
那女子自己表明了身份:“六扇門鬼童子,你竟與白家狼狽為奸!”
小鬼沒有聽過這女子的聲音,但櫻十八聽過。
不隻如此,他也見識過這女子的武功。
“薛姑娘。”櫻十八想起被留在卓府的蘇肅——公子留下他時所用的借口是“你難道不需要與那位姑娘好好培養一下感情麼”,現在看來,他的確是不太需要的。
因為要與他培養一下感情的那姑娘就站在這裏,這渺無人煙的荒野裏,一個漆黑的、危險的地洞裏。
櫻十八歎口氣:“為什麼現在的姑娘都比男人還要厲害些?”
如果卓立卿在這裏,那麼他至少會笑笑說“因為女孩子若不能比男人更厲害,在江湖上就很難生存下去”,可惜,現在他不在。
所以地洞裏麵忽然冷場了。
櫻十八歎道:“我現在倒希望卓立卿已經跳下來了,至少他會說些什麼,好叫我不至於如此尷尬。”
“他或許會叫你更尷尬也說不定。”小鬼陰惻惻地道,又看著薛蘭,冷聲問,“你是什麼人?我與白家狼狽為奸?是誰告訴你的?”
“這個你不用管。”薛蘭嗤道,“你最好還是多管管你自己。”
這話說得頗沒道理,雖然她在小鬼現身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他與白家的“狼狽為奸”——她比櫻十八還早知道小鬼的存在——但是以她的武功,縱然欺負白緋或者白紫十分容易,但在櫻十八麵前,要對付小鬼……
這太難了,無論是櫻十八還是小鬼本人,都不認為她做得到。
小鬼冷笑一聲:“你隻管死鴨子嘴硬吧。”他問櫻十八,“她是誰?”
櫻十八默然片刻,忽然道:“你這樣做,你的父親可知道?”
“他當然知道!”薛蘭大聲道。
“那麼……”櫻十八問,“蘇肅呢?你是怎麼甩開他來到這裏的?”他歎道,“你把他怎麼樣,才能跑出來的?”
薛蘭一怔,沉默了下來。
陰暗的角落裏傳來些微響動。
一個高大的人影慢慢走出來:“她沒有怎麼樣。”蘇肅緩聲回答櫻十八道,“她告訴了我真相,所以我陪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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