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05 更新時間:12-07-06 00:16
白家的帖子看起來無趣、卻也有趣極了。
公子笑吟吟地看著那張請帖,手指在書案上輕輕的點著。
如果不是請帖後的署名,他還真不敢相信這請帖竟是出自白家的孫女之手——多奇怪的事情,居然是這家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來下帖子請他一個外人去做客。
他本想問蘇肅怎麼看——雖然他知道蘇肅根本不會說出什麼意見。
蘇肅正在忙。
公子頗悵然地歎了口氣,把目光從走神的蘇肅身上移開,仍落回在請帖上。
那字跡端莊秀美極了,單看那手字,他就覺得對方一定是個溫溫柔柔的大家閨秀。
可是如果他沒猜錯,這個“大家閨秀”,就是後來接手了白老太太的工作,四處殺人去內髒的人。
真有意思。
他點著書案的手指停了下來,站起身,想了想,又把請帖細細折好,揣進懷裏。
蘇肅如夢方醒:“你要赴約?”
公子對他點點頭,轉身就走,蘇肅一愣,也要跟上。
“你不用跟來。”公子阻止道,“我是去赴約,而且是個美人的約會,怎麼能帶著你?”
這場約會顯然沒有這麼簡單,但是公子這樣說了,好像事情就真的隻有這麼簡單,好像這真的隻是一場約會而他們隻需要烹茶賞花。
公子的話總是可信極了,可信極了的話蘇肅卻也聽得多了。
他依舊相信公子,可他不能不為公子的安危感到擔心。
他已經明明白白知道白府等著的是什麼,便怎麼也放不下心來。
所以蘇肅眉頭一皺,說出反駁的話來:“……我在後麵跟著。”
公子詫異道:“你居然不信我?你放心,我既決定隻身前去,那麼必然有十足把握,你不必如此擔心——相熟已久,你還不知我麼?”
蘇肅知道,所以他隻是說要在後麵跟著。
公子奇怪地敲著他:“你怎麼了?”他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蘇肅的神色,“你似乎,分外不放心?”
蘇肅啞口無言。他也不知這是怎麼了,但自從回到平安鎮——說來這也不過是昨日之事——他心中便分外焦躁不安,卻又不知這不安是來自何處。
這是一種難言的直覺。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一向是如此,他也知道公子同樣相信他的直覺,一向如此,隻因他身上留著的是山林獵人的血,這樣的直覺常常能在危險時救他們的性命。
公子見他沉吟,不由笑道:“與其操心我,你不如多瞧瞧那漂亮的姑娘——她才剛醒,還沒有人給她解釋解釋如今的境況,也沒有人能慰問她一番,更沒有人能從她口中問出有關她本人的半點消息,聽說自她醒來,就把自己關在那屋子裏,誰也不肯見。”
蘇肅茫然地看著公子:“那麼她就會見我了麼?”
公子忍俊不禁:“怎麼說你也算救她一命,她睡夢中還拉著你的手不放,可見對你還是頗有好感的。”
公子不提這話還罷,一提起,蘇肅就想起那日漂亮姑娘睡夢中喊的那聲清脆動聽的——“爹”。他自覺還沒老到能給這麼大一個姑娘當爹的地步,天曉得,他不比公子大多少。
蘇肅目光露了幾分詭異,他看著公子,臉色慢慢不對起來。
這世上似乎有那麼一些人,天生就容易被人瞧錯,以往蘇肅並不想揭破什麼,此時他卻前所未有地,想要向那些對公子有好感的男女老少說這人其實沒有那麼好。
他隻是這麼想著。
卻沒想為什麼。
公子似是一眼瞧出了他心中所想,笑道:“你莫要沮喪,若是不甘,你不妨也叫薛竟幫幫你。”
蘇肅先是一怔,隨即想到薛竟能幫他的是哪一點,不由臉色更加怪異。
公子道:“好皮囊總是很容易騙人的。”他眼光掃過蘇肅臉上的刀疤,臉上一抹憾色,“叫薛竟醫好了你,必然也是個美男子。”說罷,一側臉,忍不住笑起來。
他一邊笑一邊向外走:“這不過是說笑,可你也莫要忘了去見見那姑娘——我去赴約,放心,晚間定然回來。”
蘇肅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公子離開,一路笑的春花拂曉一般。
僅僅因為救了一個姑娘便給公子找了偌大一個樂子,他實不知自己該做何感想。
可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還是決定照著公子的話去做。
他不覺得自己救了那姑娘的事情哪裏可樂,也不覺得安慰那姑娘或者對她解釋她目下狀況是他的責任,但他的確有必要做一件事情——他需要問清楚那姑娘究竟是誰,來平安鎮做什麼,還有,又是怎麼招惹上了兩個功夫差勁至極卻來曆不明的黑衣人。
這姑娘古怪極了,而公子不可能沒意識到。
所有的調侃和取笑不過都是順便,公子把防備和警惕藏在麵具之後,卻不是所有人都看不見。
他跟公子一起長大,他知道沒有人能真正了解那個人,但若說距離了解最近的,必然是他蘇肅。
他不知道公子要什麼,但他知道公子需要他做什麼。
所以,公子剛剛走出卓府大門,蘇肅便站在了客房的門口。
門裏有個充滿了恐慌和顫抖的細弱氣息,他知道那就是那個姑娘,那個在黑衣人手裏虛弱掙紮的姑娘,那個僅僅一眼就讓他下不了手的姑娘,那個——夢裏拉著他手叫他做“爹”的姑娘。
他臉色一黑,周身寒意忽然重了幾分。
——真是有意思,隻要想到這件事,他全部的不忍,便都不見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蘇肅不斷地在腦中重複回憶那聲“爹”,尤其著重地回憶自己當時尷尬且惱火的心情。
然而回憶和現實的差別實在大極了。
他反複告誡自己不可以心軟,卻還是在對上屋中那人時敗落下來。
他推開門,發現屋子裏幾乎沒什麼遮擋,他一眼看見那姑娘蜷縮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巨大的繭子,隻留下眼睛、額頭和幾縷頭發在外麵。
那雙眼睛攝魂奪魄。
她沒堵著們不許人進去,隻是用這樣柔弱的姿態表示著抗拒。這當真是一件怪事,雖然這姑娘一直在示弱,但滿府中人還真就沒一個忍心盯著她那樣的目光走進去——這簡直是罪惡,怎麼能夠傷害這樣的女孩子呢?叫她有一點不快那就是禽獸不如。
就連蘇肅也沒能逃過。
他發現自己連說話的都做不到,更不要說質問,這姑娘柔弱得簡直堪憂,似乎哪怕稍稍抬高一點聲調都會叫她碎掉一般。
蘇肅心想,那麼,既然這人纖弱至此,一早在牆外嘶聲尖叫的人又是誰呢?
他努力回憶那聲“爹”——理智回來得比他想象還快。
蘇肅滿意地走進屋子,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直視著纖弱美人。
可沒人規定他瞧著旁人的時候旁人也得瞧著他。
纖弱美人迅速地垂下了眼簾。
蘇肅再度啞然。
他不知道該如何與女孩子打交道,香菇在時,雖說他一直滿心警惕,防著她的任何不軌心思,卻也幾乎沒有與她說過話,更不要提當麵質問。
或許是他自己回避了這些可能,他心底知道自己不會應付女孩子。
麵前的女孩子好像分外的難以應付。
他張開口,僵硬片刻,咳嗽了一聲。
這當真是個笑話!蘇肅心中暗怒,他武功高強鮮逢對手——被小鬼撂倒不見得他真就不及小鬼——縱橫江湖也不是難事,可是麵對這麼個姑娘……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不過是個動起手來一百個一千個他也不怕的柔弱女人!
憑什麼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那個人,竟然是他蘇肅?
他比聽到那聲“爹”還惱火了一百倍。
美人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怒火。
她略鬆開了被子,露出完整的臉來,貝齒微微用力咬住下唇,怯怯地抬起頭。
有些時候示弱並不是真正的退步。她想起自己曾受到的教導,把身體又蜷得緊了一點,眼睛隻看著蘇肅的鼻梁。
一個身體僵硬心頭怒火湧動,一個眼波粼粼神情柔弱似水,兩下便這麼僵持起來,竟生生對視了半柱香的功夫。
先動的是蘇肅。
但這不代表他在這場對峙中敗下陣來,他隻是發現了一件事,一件叫他驚訝不已、迫切想要得到證實的事情。
“你……”他的語氣不掩詫異,甚至慣常麵無表情的臉上也透出幾分訝色,“你,學過媚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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