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52 更新時間：12-06-29 18:54
書折寒搖頭。“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這個問題也曾有人不斷的問我，就連我自己都要聽膩了……”
隨暮淵看著眼前的人，不著痕跡的鬆開手，離開了書折寒的懷抱。他和抑擇念一樣，都有著讓人貪戀的溫暖，隻是隨暮淵不願在任何人的身上尋求安慰，那樣太過自私……
“為什麼你不離開？離開他其實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艱難……即使今/日/你沒有喪命於七情陣，若不能下定決心離去，你遲早還是會死在他的手上……”書折寒眼中的關切是真的，他對自己的好是真的……隻是，隨暮淵也知道他其實想關心的另有其人……
七情陣帶來的迷/惑漸漸消散。隨暮淵突然察覺到了什麼，抬頭望天。皓月當空，繁星點綴。距離天明尚有一段時日。
“我利用了你，你一點都不生氣嗎？……七情陣開非生即死，不是闖陣之人破陣，便是永遠被困陣中……七情陣的決絕不在於他蠱惑人心的能力有多可怕，而是在於就連布陣之人都無從化解！你做了什麼？為什麼那些幻像都消失了？為什麼我還活著？你究竟做了什麼？！！”隨暮淵突然一陣恐懼。她還不起任何的人情債啊！
“不用管那些，總之我不會讓你死！”書折寒看著隨暮淵，堅定。
啞然……
“是因為那個和我容貌相似的女子？那個賦音？”
書折寒沒有否認。可他也不會告訴隨暮淵，即使自己一開始對她產生興趣的確是因為她的樣貌，可是隨暮淵如此驚才絕豔，她有足夠的魅力可以讓自己付出真心，不再是因為她與故人相似……
可是書折寒也同樣很清楚，隨暮淵有她的驕傲，他不想為她造成更多的困擾……
“賦音……她叫琴賦音。”書折寒隨意的在地上坐下，隨暮淵靜靜的跪坐在他的身邊。
“武林三大世家，琴，書，樂。琴家向來是三大武林世家之首。琴家的當家也都是曆代武林盟主之選。現今的武林盟主琴傲膝下有一女。她便是賦音……”
“她與我相識於微時，兩家長輩見我倆年紀相仿，有意結為姻親。隻是以前的我很討厭她，總覺得她就像是個甩不掉的尾巴，一直跟在我的後頭，讓我很是厭煩！……想想真是可笑……當時的我為何會如此絕情……明明也是喜歡她的，卻總是肆意的欺負她，想出各種方法的去刁難……或許當時的我認定，她永遠都不會離開我，不管我怎麼對她她都會一直在我的身邊吧……所以我真的從沒想過自己會失去……一個女子，麵對我所有無理的要求她都能微笑著滿足……我想要的，她會不計一切代價的為我取來……可我卻從來都沒有因此而表示過感謝……我甚至覺得這一切仿佛都是理所應當……”
隨暮淵輕歎，為何世間男兒都要如此薄情寡/性……
“寒冬臘月，我說喜歡傲雪寒梅，她就親自為我栽種。我說喜歡見她在大雪紛飛中舞劍，她就抵受著寒風為我舞盡一夜……我說想要天山的寒冰來解暑，她就為我千裏迢迢趕去南國雪山為我運來千年寒冰……聽說她當時鑿了很大一塊……盡管日夜兼程想了無數的辦法來保存，最後到我麵前時還是化得隻剩小小一片……其實，當時我究竟在想些什麼呢？！或許是我的自尊心……書府的地位始終低於琴府，當時流言四起，說我為了在武林中奪取更高的地位不惜做琴家小姐的一條狗！……我到底也是一個男人……我想趕她走，最好她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我書府並不需要靠她琴家才能在江湖中立足！”
隨暮淵搖頭。
“這就是你們男人那些可笑的尊嚴？誰高誰低真有如此重要？感情是可以這樣計較的嗎？”
書折寒也笑，看著那些七彩的縹緲煙霧。
“你說的不錯，的確是可笑的尊嚴……對於男人來說，有些東西總會看得很重……我當真不是個好人啊……我隻想著趕走她，卻從沒想過她的感受……她越是對我好，我就越是有挫敗感！終於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一個可以讓她徹底對我死心的辦法……”
隨暮淵隻覺有不祥的預感，既然書府上下見到她都如此驚恐，那麼恐怕那個琴賦音已經……
“黑木林中有一種靈芝極為珍貴。相傳那靈芝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曾經有無數人願意花大價錢去請人采來，但黑木林中都是參天古樹，枝葉遮蔽了所有陽光，沼氣彌漫，到處都是腐爛的樹枝樹葉，別說是人，那裏就連飛禽走獸都全無蹤影，所有進去過的人都再也走出不來……其實有什麼靈芝會長在那種鬼地方？那不過隻是一個傳說罷了，可我卻對她說，若是找不到那靈芝就再也不要回來見我……”
“我真的隻想她知難而退……我真的不知道她會去……”
雖然書折寒的往事與自己無關，但是隨暮淵卻莫名想起了即墨白……若自己真的就此死去，他在未來會否有一點點的想念自己？
“人總要在失去後才會驚覺自己失去了什麼……一直以來跟著我，纏/著我的女子突然不見了，我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其實就算被人恥笑又如何？隻要我和她在一起開心不就行了？我一直都好想告訴她，其實我並不討厭她……真的……”
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書折寒的肩背。同樣都是傷心人，同樣都要麵對一個不可能改變的結果……
“你之所以喜歡摧毀他人的心愛之物，就是因為你失去了她吧？”隨暮淵了解這種感受。即使外人會將之當作一種惡劣的怪癖，但隨暮淵卻知道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不會是無緣無故。
“不錯，自此以後我就喜歡摧毀別人心愛的東西，隻是外人不知我其實也會有所選擇。若是懂得珍惜的便罷，若是遇上了明明很喜歡卻又固執著不肯承認的那些人，我就偏要他們嚐嚐失去的滋味！”
微微蹙眉，書折寒身上的氣息有輕微的改變，雖然很輕微，但是隨暮淵還是很清楚的感覺到！
“所以……”
書折寒突然斂去所有的悲傷和脆弱，手指如電！迅速點上了隨暮淵的穴道！
“你做什麼？！”怒視著麵前的人，隨暮淵一陣恐懼！
“你剛不是問我究竟做了什麼你才沒有死麼？其實七情陣並非堅不可摧。所謂的非生即死不過是建立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前提下。可是眼下我不想你死啊……”
書折寒的手指撫/過隨暮淵的臉頰，那眼中的迷/戀是如此的明顯，隨暮淵知道他在緬懷些什麼，她不會在這個時候介懷……
“我利用了你，你卻反過來犧牲自己來救我？強行破壞七情陣的結果是什麼你不知道？你會讓整個書府徹底被焚琴島踏平！書府的百年基業會毀於你手！你會成為書府的罪人！”
“那又如何？”書折寒輕挑唇角，微笑。
“為了一個利用了你的人，值得嗎？”
“值不值得由我說了算！既然引得即墨白前來，我就做好了死在他手上的準備。聽我說，別再為了不懂珍惜你的人流淚傷懷，離開他，勇敢些！”
書折寒說著起身。
“你要去哪？”
“何必明知故問？當然是會一會你的心上人。我書府即使沒了七情陣來保護，也斷不會是任人宰割的地方！”
隨暮淵沉默……自己總是口口聲聲的說不可以自私……結果自己現在又做了什麼？！
明知道他一定會來救自己……隨暮淵一直都知道……七情陣中難免會有傷亡，焚琴島若想破陣勢必要付出不小的代價！若是在自己生命消失的同時七情陣又可被破除，焚琴島便可直搗黃龍，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能一舉鏟平整個書府！
隨暮淵知道自己深陷於感情的深淵，不可能活著走出七情陣，為了讓即墨白記住自己，為了讓自己的死對他造成那可能是輕微到忽略不計的衝擊，她竟用自己的臉來利用書折寒幫她破陣！
可自己卻還在假惺惺的問他『要做什麼』？隨暮淵突然仰頭大笑，笑得就連眼淚都控製不住奪眶而出！
“你明知道我在利用你，卻還對我說那些話，你讓我感覺到自己有多卑鄙！嗬嗬……焚琴島在你們正道眼中本來就是邪魔外道，我又怎麼可能不是個卑鄙的小人？……你很愛她……”
因為很愛，所以你明知我在利用你，卻心甘情願的被我利用……
“所以我不會讓你死，你利用了我，你也得付出代價！想要從此逃避？你想得倒美！經過這一晚，就算我書府有幸能得一息尚存，恐怕在江湖中也要修養很久才能再度回複元氣。既然我整個書府都因你而遭蒙大難，我自然要在你身上拿回些彩頭！你就繼續好好的活著吧！要想自由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七情陣殺不了你，你也休想自我了斷！”
雖然書折寒的話中帶著諷刺，但是隨暮淵卻完全可以感受到當中那一絲若有似無的情感……為了即墨白，隨暮淵的雙手早就染滿鮮血！她不是已經習慣了殺人！她隻是讓自己麻木！
可是書折寒卻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直逼自己內心，讓自己毫無反抗能力的存在！……他就像一麵鏡子，讓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所有的醜陋！她從未因為殺人而愧疚，但是此刻……
“書折寒！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死……我不想見到你因我而死……你不讓我死……我也不想一輩子都記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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