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715 更新時間:12-05-15 18:06
天聖十年,已是隆冬時節。
除夕又快到了。
“你今日怎的不用陪著弟弟妹妹們,出門遊玩,沈大哥?”
白礬樓上,秦煥然轉著手中的酒盞,含笑看著沈召南,目中依稀戲謔之色。
他如今已十八歲了,眉目愈發得清俊起來。比之從前,少了幾分雌雄莫辨的柔美秀麗,多了明朗的痕跡。
那五官分明得很,開始有了北方男子的英挺,眉眼間卻仍舊留著南方少年的秀逸風致。
到底還是少年,算不得成年男子。
而對麵的沈召南,眉目俊朗如初,隻是越發顯得氣度清華,直教人不敢逼視。
亦不過隻是年方弱冠,麵容才褪去稚嫩,然而那數年曆練出來的沉穩練達,卻是遠遠超出了年紀的局限。
便是長他許多的官員,也能放心將諸事一一交予他手。
定保無虞。
“新辭有七辭陪著,她身子嬌弱,這幾日正是天寒地凍的,我不敢大意。”沈召南斟了一杯熱酒,方溫聲笑笑,“她現在黏七辭得很,隻要七辭肯陪她,便是待在家中,也無甚不耐。”
略想了想,沈召南又笑道:“說起來,七辭這孩子,真是不錯。換做了柏舟和新河他們,哪有這等耐心去陪孩子。”
秦煥然指尖酒盞伶俐轉了一圈,臉上笑意明亮而生動,襯得那眉眼,不盡的風流動人。
叫人不由想起春日來。
五陵年少,縱酒行歌。
少年燦然笑道:“上次我見了致寧姑娘,她也說起,七辭雖非沈家的孩子,與你之性情,倒是頗有類似之處。”
秦煥然側了頭,鳳目間流光一轉:“尤其是對待新辭,真真是耐心得緊。奶娘也說了,新辭小姐與七辭少爺,倒像是雙生的兄妹似的,成日裏形影不離。”
沈召南不答,隻笑了笑。
去年和新辭在街上遇見的那乞兒,便是他們口中的七辭了。
那孩子有姓無名,隻知自己姓白,其餘便沒有了。沈召南便做主,為他取了名字,喚作“七辭”。
問起年紀,方知七辭比新辭略大了兩歲,又比柏舟、新河他們要小上幾歲,論起排行,在沈家應是老四。
沈召南便正式代父將他收為沈家義子,並去了家信,與柏舟和新河他們一一講明,免得到時不知。
白七辭出身寒苦,原以為到了沈家,是奴仆之身,不想竟是這樣的身份。
他心中又驚又喜,便加倍上進起來。
沈召南見他已八歲了,便特意請了西席先生,專教這兄妹二人念書識字。自己若是無事,亦開始傳授武藝。
他希望這孩子大了些,也能像柏舟、新河一般,自在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
既做了弟弟,便要好生為他打算。
白七辭性子看著清冷,骨子裏卻最是重情重義。瞧他對待新辭,百般愛寵,絲毫不亞於沈召南這位大哥,便足可窺見一二了。
新辭有這位四哥哥陪著,不知開懷多少。
沈召南看在眼裏,也覺欣慰。
今日二人恰好無事,便相約來了白礬樓,偷得浮生半日閑。
秦煥然最是喜歡這樣的時光。
二人隨意說些近來的瑣事,或是公事,或是趣事,相談甚歡。
說來也怪,他二人遇見,總有不盡的話題,竟從不覺得悶了。
待向晚時分,酒樓內燈燭熒煌,嬌聲巧笑四起,二人方散了。
這年的除夕,家中添了人口,沈召南心中倒是開懷了些。
隻是柏舟與新河他們,仍舊不能回家來。兄妹二人頻頻來信,內容倒是無甚緊要,隻是字裏行間,濃濃思鄉之情,讓沈召南頗覺心疼。
卻也不可多言,多學了本事,總歸是好的,尤其是那兩個孩子,還是愛玩愛鬧的性子。
那兩兄妹都是有心之人,紛紛托了人,給弟弟妹妹們帶了許多南方新奇的玩意兒。
雖人未歸來,這些小玩意兒,也是個心思,聊表思念。
對於多出個弟弟來,兩人倒是十分歡喜,尤其是沈新河。
從來隻有哥哥,這會兒多了個弟弟,自是興奮的。想來也是,新河那性子,最是愛熱鬧的人了。
沈召南想到,那年因嘉慶坊而結識的朋友,嶽修良,家正在姑蘇,便去了信,囑咐妹妹新河,若是有空,可去拜訪一二。
那人,品性極好,人也是儒雅的。
除夕過後,諸事皆閑,倒是玩賞景致的時間多些。
冬日天寒,沈召南憂心妹妹犯病,便不常帶了他們出去。蘇致寧去了師門拜見,奶娘亦回了老家過年,沈召南便自己照顧弟妹們。
趁著自己清閑,正好親自教他們念書習武。
好在七辭十分懂事,倒是不用他怎麼操心,反而能幫著照料新辭。
確實是個難得的好孩子呢。
如此日子愜意,轉眼便到了上元佳節。
燈宵月夕,一場新雪。
不夜天,花千樹,星如雨,寶馬雕車,鳳簫聲動,玉壺光轉。
華燈偏共月爭光,五夜車塵馬足香。
這是汴京的上元夜,盛世榮華。
潘樓街上,便結彩棚,鋪陳珠翠,間列舞場歌館,車馬交馳。
沈召南牽著沈新辭,而新辭,則牢牢牽著白七辭的手。
終究是幼兒,兩個孩子看的目眩神迷,不時大聲歡呼,笑聲如鈴。
兄妹三人一直漫步行過,直到了宣德樓。
鏡燈,琉璃燈,日月燈,絹燈籠,鳳燈,水燈,影燈。
鳳燭龍燈,燦然如畫,奇偉萬狀,不可言表。
沈新辭見了街上立著的雙排長竿,高數十丈,那上麵紙糊的百戲人物,懸於竿上,風動宛如天仙,便興奮地直拍手。
口中咿咿呀呀,望向哥哥們的臉,笑得天真明媚。
沈召南便蹲下身含笑摸摸妹妹的笑臉,問道:“新辭喜歡這個?”
她說不出話來,便拚命點頭。
從前那幾年,新辭每到冬日便病著,家人不敢帶她出來。再之前她年紀尚幼,哪裏記得自己看過什麼呢?
仔細算來,這其實還是新辭第一次,真正看上元的燈會啊……
沈召南心中疼惜,便抱她起來,好讓妹妹看得更清楚些。
沈新辭異常歡喜,笑了一陣,便轉頭去尋四哥哥的身影。
在大哥懷中掙紮一陣,沈召南知她看夠了,便放她下來。沈新辭忙拉了白七辭的手,開始一陣比劃。
白七辭仔細看著,相處了大半年,他本就聰明,早已學會了手語。
“四哥哥,好漂亮,我們去看大相國寺的燈吧!姐姐從前說,特別好看!”
白七辭笑著點頭,拉了她的手,望向沈召南,問道:“大哥,我和妹妹想去大相國寺看燈,可以麼?”
眼中盡是期待。
他其實看過,但那時身世寒苦,怎比的今日心情滋味。
見他們喜歡,沈召南便含笑點頭,牽著兩人,穿過賞燈的喧鬧人群,朝大相國寺走去。
汴京城中,大相國寺內觀燈實在很好。
天碧銀河欲下來,月華如水照樓台。
今夜落了一場新雪,華燈寶炬,霏雪融融,天上仍有月華婉轉,襯著滿空的璀璨煙花,映照著人間的華燈流轉。那喧嚷的人聲,幾可直上雲霄。
此情此景,天上人間,此生不換。
正帶著弟妹玩賞,人聲喧嘩之中,有人竟以內力傳音,喚了他一聲:
“沈大哥。”
沈召南循聲望去,秦煥然換了錦繡白衣,立在階旁的壁上,抱臂瞧他,神色是沈召南極熟悉的,似笑非笑的懶散模樣。
燈火闌珊處,那人笑得肆意,仍舊是別樣的親昵滋味。
沈召南便笑了笑,俯身叮囑了白七辭幾句,便走了過去。
“煥然,你怎的一個人?”沈召南看了看他,含笑問道:“你爹娘竟沒與你一道來看燈火麼?”
秦煥然輕嗤一聲:“怎麼沒來,那倆人,又自己竄沒了影!”
少年眉目間露出幾許懊惱之色,又是有些委屈的模樣:“真是!年年如此,少膩一會兒都不行,我才懶得理會他們,沒良心!”
沈召南不由失笑:“既如此,煥然你與我們一道,可好?”
“嗯……”秦煥然看了看不遠處,兩個孩子親密無間的樣子,料想不需大人照顧許多,還是點了頭,聳肩道:“好吧,看在你的份上。”
眼底終是露出幾分笑意來,煙火璀璨落下,那光影便停在秦煥然的眉目間。
盈盈流轉,好似一幅傳世的山水名畫,說不出的風流韻致。
沈召南拍了拍他的肩,也笑了笑。
一行四人,走走停停,嬉鬧十分盡興。
待看完了京中最好的,蓮華王家香鋪的燈火之後,沈新辭終於是倦了。
白七辭見妹妹困了,便說要回家了。
秦煥然便與沈召南送了弟妹回家,待要歇息時,秦煥然卻忽的拉了沈召南的手,眼底光芒閃耀:“沈大哥,你現下很困麼?”
“還好,精神尚可。”沈召南怔了一下,雖不知他想作甚,還是答了。
秦煥然頓時眉目飛舞起來,笑道:“那就別睡,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好不容易兩個孩子終於睡了,可別糟蹋了今日良辰美景。”
“你還沒玩夠呢。”
沈召南搖頭暗暗輕笑,嘴上調侃,腳下卻還是跟著走了。
終究是少年人,興致一起,便也管不得那許多了。
二人一路朝西行去,小半個時辰過後,終於到了一座小院。
“西園?”沈召南抬頭看了看那匾額,側頭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秦煥然燦然一笑,興致勃勃地答道:“好地方!”
說罷少年不複多言,直接拉了沈召南的手便推門進去。
進得院內,沈召南不由愣了一愣,著實有些欣喜。
西園內,一湖碧水在月色煙火下微微泛起漣漪,寒碧幽透,彎如半輪冰月。
那湖邊,栽滿了梅樹。
舉目望去,疏密有致,足有百株之數,瞧著十分壯觀。新雪紛揚,那梅樹枝頭,無數粉白鵝黃的嬌嫩花朵,次第綻放。
清凜徹骨,天香染衣。
試問梅花何處好?西園百樹玉扶疏。
沈召南不由近前幾步,那幽香纏綿,繚繞不散,直沁人心脾,他不由伸手輕輕觸碰一朵玉白梅花,轉頭對秦煥然淺笑道:“果然是好地方呢,煥然。”
月色如霜,清朗明亮,時有新雪夾著幾朵落花飄墜於他肩頭衣上,襯著沈召南溫潤的臉,愈發的俊朗無雙。
其人風姿清絕,也如寒梅也如玉。
秦煥然呆了一呆,方走到他身邊,挽著沈召南的手臂,笑道:“還有更好的呢,沈大哥,跟我來。”
說著拉著沈召南向裏行去。
沈召南為景致所喜,又被他勾起了興致,隻含笑由著他拉了自己便走。
待到了湖邊近前,秦煥然拉了沈召南尋到一株梅樹下。
那樹下以草薦地,鋪得甚為厚實,秦煥然也不計較,按著沈召南便坐下,自己卻轉身去了別處。
沈召南也不著急,也不催問,嘴角輕輕勾起,瞧著他忙來忙去。
他總不會丟著自己一人在此吧……
果然,未多時秦煥然便回來了,手中提著兩個酒壇子,也挨著沈召南,坐在草上,神色十分快活。
“沈大哥,給。”
秦煥然遞過一個酒壇,略挑了眉,戲謔道:“這可是二十年足的玉堂春呢,沈大哥,你可別醉了。”
“我隻怕醉的是你,到時還要勞我背你回去。”沈召南朗朗一笑,拍開泥封,濃鬱凜冽的酒香綿長不絕,熏人欲醉。
他仰頭便是一口,姿態絕世豪邁,透出一股江湖兒郎的灑脫放曠來。
與平日溫潤模樣,大有不同。
秦煥然目中一亮,斜睨他一眼:“笑話,我可沒醉過!”
說罷學了他,也是一口。
“對了,煥然。”沈召南抱著酒壇,側頭看了看秦煥然,含笑問道:“你還不曾與我說過,這西園是什麼地方?”
秦煥然笑得頗有幾分頑劣。隨意倒在他身上,笑眯眯地道:“這個說來話長了。西園原是我爹娘購置的,我娘喜愛梅花,爹便特意買下園子,便是為這個。他們從前不時會過來休憩一二,後來我惱他們旁若無人,不把小爺放在眼裏,一時賭氣,便要了過來,不許他們再來。”
他抬眼瞧了沈召南,揚眉道:“所以現下,這園子就是我自己的了。”
沈召南聞言不由失笑。
這家人,倒真真是有趣得緊。
遠處遙遙有煙火之聲,西南夜空,火樹銀花璀璨,仍舊可見。
卻因少了人聲喧鬧,多了一份難得清靜,隻這般瞧著,便是別有一番滋味。
燈火月明,其夜如晝。
那梅花似開得異常繁盛,香氣清冽,寒風中愈發的清幽,令人沉醉。
二人相對飲酒,一邊散漫地閑談。
話說的零零落落,上句難承下句,沒什麼道理,卻是十分自在。
沈召南忽的起了興致,放下手中酒壇,自腰間抽出一管碧玉的笛子來。他低頭看了看這支笛子,眉間似有悵然之色,手指緩緩摩挲,也不說話。
不知想起什麼來。
秦煥然心中有些好奇,放下手中空了的酒壇,便搶過他的,瞧著他笑得懶散:“沈大哥,這支笛子可有什麼來曆?看你瞧得這般入神,不會是意中人所贈吧?”
口裏說著,心中感覺卻甚是怪異,遙想此人從前,不知不覺有幾分惱了。
可若是叫他說出個究竟來,竟也說不出什麼來……
秦煥然不由有些煩躁,手指便在酒壇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借以分心。
沈召南側過頭來,含笑望著他:“這倒不是,是從前我爹所贈。”
說罷他便橫笛一曲,那曲調清麗宛轉,叫人不由想起雪夜寒梅來,音色亦是清透明亮。果然笛是好笛,曲是好曲。
是《落梅風》。
秦煥然聽著,便忘了方才那一絲疑惑與煩躁,重又愉悅起來。
就著這悠悠笛聲,竟也獨自喝完了沈召南那半壇美酒。
兩壇陳年佳釀入腹,秦煥然枕在沈召南的腿上,鳳目微眯,似是睡著了。
曲罷,沈召南低頭瞧了他的臉,眼底淡淡的笑痕。
少年衣衫發上落了些梅花,天香染衣,月色煙火下,那張清俊秀逸的麵龐,愈發的風流動人。
沈召南怔了一怔,魔怔了般輕輕探手過去。
卻是近了臉時,伸手拈去了他衣上的梅花花瓣。
方才那一瞬的奇異感覺,立時便消失不見。沈召南靜靜看了片刻,心中莫名繾綣,愈發理不清。
如是呆了片刻,沈召南方收好自己的碧玉笛子,望著少年的側臉,不由露出一絲溫暖戲謔的笑意來。
誰說自己沒醉過來著?正好,現下讓你知道醉了是何感覺……叫你逞能,還搶了我的酒,這下撐不住了……
“煥然,你可還好?”
這般想著,沈召南終是不大放心,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溫聲詢問:“可覺得難受?夜已深了,我們回去吧。”
秦煥然應了一聲,低低呢喃道:“喝醉了應該睡覺……沈大哥別吵……”
邊說邊莫名地揮了揮手。
沈召南便知他醉得狠了,也不再多問。怕他就這樣睡去,會受了寒,於是將他負在背上,轉回沈家。
也不慢行,施展了輕功,一路身形如煙。
家人都已睡下,客房一直沒用,定是寒衾冷枕。沈召南便把秦煥然帶到了自己的房中,先安頓好他,才自去了廚房尋到熱水,端了過來。
待替他擦洗幹淨,脫了外裳,沈召南忽的見了他衣裳間掉落的那藍白佩環,不由拿起來看了兩眼。
好生熟悉的感覺,似是在哪裏見過,那年秦大人來拜祭爹的時候,腰間懸著的,似乎也是同樣的環佩。當時隔得遠,不曾看清楚,現下拿近了瞧,這環佩倒真是熟悉,好像身邊的誰,也有同樣的物件似的,隻是記憶模糊,想不起來了。
罷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沈召南搖頭輕笑一聲,將那藍白環佩放了回去,而後給秦煥然蓋了被,這才準備離去。
才放下手巾,忽聽得秦煥然低低呻吟出聲。
沈召南擔心他醉酒不適,便走過去,坐於床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溫聲問道:“煥然,可是身上不舒服?”
秦煥然猶自沉睡,最終低低囈語。
沈召南不由俯身湊近,想聽清他的話,卻聽到少年斷斷續續地說著:“我不是有意瞞你的……是不許說……娘不許我說出來……沈大哥,我喜歡跟你一起……有趣……笛子好聽,再吹一曲……”
零零碎碎,也不知他到底想說些什麼。
沈召南輕輕一笑,知他無事,便給他掖好了被角,正想先去客房將就一夜,卻被秦煥然拉住了衣角。
仔細聽去,仍舊是咕噥著“再吹一支曲子吧”雲雲。
沈召南有些好笑,屈指輕輕彈了他的腦門兒,低笑道:“我方才吹笛子,你都聽得睡著了,這會兒居然還敢要我吹一曲,給你催眠麼,小呆子!”
夢中似猶有知覺,秦煥然撇了撇嘴,露出些委屈的表情來,手上卻更是抓緊了些,不肯鬆手。
夜已深了,沈召南心中暗歎一聲,不能與他計較,隻好留下。
寒風凜凜,夜窗雪陣,夢中曉枕雲峰,室內暖意融融,二人抵足而眠,好夢正酣,絲毫未有不慣。
情冷意暖,終不敵這一刻相偎安然。
這滋味,怎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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