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恨歌

第一卷  （十七）梨怨2

章節字數：1616  更新時間：08-03-08 00:25

    “宜春院原本是宮中用過安置梨園人的地方，由於地處偏遠，周圍又都是宦舍和禁軍的辦公之所，而班主向來管教有方，所以並沒有太多人來關注。我從前是班子裏的武生，你之前見過的那位人是班裏的琴師泉清。他從小生得女像，就專練武旦，隻因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破了嗓子，本該放他回去的，隻因他深諳琴技，所以才留在班中。”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說道：“怪不得琴彈得如此之好啊！”

    他繼續說：“我們班也不是常在宮中，隻有每逢喜事，才有內務府派人請我們過來搭台唱戲！上次進宮表演，是皇上大婚的時候。”他看向天上的星空，眼光迷離起來。殷馳煦大婚的時候，大概是近十年之前了吧！“當時表演深受太後娘娘喜愛，所以要我們多留幾日在宮中表演。皇上和皇後大婚之後，感情其實並不好，皇上很少留宿在朱雀宮，早些年過世的林妃和當時隻是才人，如今的蒲嬪還多受寵一些。皇後娘娘是個才女，極喜歡戲劇，常召班裏的女伶去朱雀宮裏唱她寫的詞曲，然後娘娘的手不慎受傷，便召了泉清他去撫琴，之後皇後時常召他去撫琴。”

    “赫朗，你何時也成了背後說人是非的多嘴的人了啊！”冷不防，竄出了一個人聲來，赫朗身後的黑暗中緩緩顯出一個白色的人影，不是泉清又是誰呢！

    赫朗一下子激動起來：“清，你開口說話了啊！你說話了啊！”

    泉清一臉淡然：“姑娘為何不聽在下相勸，去而複返呢？”

    我莞爾：“公子不要怪赫朗，是我求他告訴我的。至於我為何而來，怕是公子的琴聲太過動聽，叫人流連忘返了！”

    “怡嬪娘娘抬舉在下了！”他冷聲說到。原來剛才赫朗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妨開門見山：“既然公子已知道我是誰，纖離也不必避諱什麼。當日纖離回宮，不慎在皇上麵前提起逐字片語，引得皇上龍顏大怒！公子應該明白，像纖離這樣子的人，隻有得了皇上的寵愛方能立足。而獨守空房的幽怨，我想公子一定聽過很多！”雖然赫朗隻是開了個頭，我心裏卻有了大概，一個是多愁善感的閨門怨女，一個是風采奕奕的血氣少年，事情如何發展不用不言而喻了。

    他還是不語。

    “赫朗，這邊好冷，你們這裏可有木柴取暖。”赫朗聽罷，便掉頭離開。“公子現在可否告之我實情呢！”

    “赫朗是個老實人，所以他看出去的世界總是溫情很多。”他輕笑，“她，其實並沒有那麼美好！我和她之間，從來隻是我一廂情願，她隻是多利用而已！”

    直到聽到最後那句，我才知道他說的是先皇後。

    “利用？”

    “我第一次去她宮裏撫琴的時候，卻是被她所吸引。我所生活的環境中實在很少有如此有才華的女子，她所譜的那些曲子至今想起也覺得如天籟一般美妙動聽。她原本並沒有注意我，可是偏偏那次，皇上也來了朱雀宮。皇上看到我的時候，有些反常，連我都注意到了，自然也逃不過她蕙質蘭心的心眼裏。對她而言，隻有九五之尊的皇上才是她所思所念之人，而我在最初不過是為了引起皇上注意的棋子而已。”

    “啊？”我不禁驚歎，又覺得好不失禮，對他尷尬地笑笑，他卻笑得很溫和，沒有一絲不悅。

    “後來我才知道，皇上覺得我長得像一個人，至於是何人，我並不清楚，唯一能肯定的是畢竟是對皇上而已很是重要的一個人，所以那天他看到我的時候並呆住了。不受皇上的寵愛，對身為後宮之主的她，驕傲的她而言是莫大的羞辱，所以她恨他，所以她想報複他，大概也想讓他注意她。她看出來我對她心生愛慕，時常在我麵前顯露出一副痛苦難受的樣子，我就這樣子一步一步墜入她的迷惑中，最終沒把持住自己……”說到這裏，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沉默了良久，他繼續說，“之後的事，你大概能想象吧！”

    我點頭：“人總是會輕易相信愛的人！”

    “她死了之後，我幾乎已經萬念俱灰。雖說她騙我利用我，可是我還是愛她，我忘不了她啊！我原本以為皇上必然會賜我死罪，可是他沒殺我，隻是判我宮刑，他要我留在宮中，要我活著，才放過班子裏的其他人。”

    宮刑，對一個男子來說，宮刑毀滅的是男人的尊嚴。我看著他，他一臉平靜，我不敢想象這平靜的臉之後的心底藏著多少的苦痛。真真是不敢想象的可怕的痛苦啊！

    他卻對我綻開微笑：“我活著，就是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贖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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