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36 更新時間：12-04-09 20:37
夏夜荷蕊並未回去，一直遠遠的候著，見上弦月過來，連忙迎上前來，荷蕊一見上弦月的模樣，頓時大吃一驚，掏出帕子為她拭臉上的淚水，嘴裏連聲道：“娘娘，這是怎麼說呢，不要再哭了。”上弦月忽然一把抱住她，將臉伏在她肩頭，大聲痛哭，荷蕊嚇了一跳，趕忙摟住她，輕拍她的後背，“娘娘別嚇奴婢，您到底有沒有見著王爺？”夏夜在邊上扶著，聞言看了上弦月一眼，神色有些複雜。
上弦月伏在荷蕊身上，哭的抽抽噎噎，“荷蕊，他不喜歡我，他真的不喜歡我！……我想爺爺，我想回家！”
荷蕊不知說什麼是好，夏夜卻冷冷的開了口：“娘娘是不是認為，憑他是誰，隻要娘娘來了，便要萬千寵愛於一身，旁的人最好都死的絕了，省的礙您的眼？”
上弦月愕然愣住，抬頭看她，荷蕊慌得什麼似的，“夏夜姐姐，你胡說什麼呀？是給魘住了麼？”
夏夜也不理她，隻看了上弦月，“王妃娘娘，今夜王爺寵了我家娘娘，確是於理不合，但請娘娘平心而論，若論先來後到，也是我家娘娘在前，娘娘你在後，王妃娘娘是正王妃沒錯，那是不是自此之後王爺便將我家娘娘棄如敝履，再也不看一眼，便合了您的意？”
上弦月沒想到她竟然說出這一番話，呆呆看她，“你家娘娘？”
夏夜點頭，“不錯，我從前便是芙媛娘娘身邊的丫頭，王妃娘娘，芙媛娘娘性子溫柔，生的又美，王爺本就寵她，隻是她沒有娘娘你命好，做不了正王妃，可她愛王爺之心奴婢們都是親眼見著的，王妃娘娘，易地而處，若先時跟了王爺的是您，如今又做何想？”
上弦月心中一怔：若先時跟了洛大哥的是我，我又會如何？我…我定不肯他再娶別個女子！想到洛冰風會娶別的女子，心中又酸又苦，說不出的嫉妒難受。猛然而驚：那麼我現在…我現在…豈不是那個後來的女人！自己那麼愛洛冰風，卻不能擁有他，別說是他全部的愛，就算是一點點，似乎也分不到。
上弦月猛然搖頭：“不要！我不要這樣！“她忍受不了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她要一個人照顧他，愛他，哪怕…哪怕他現在不愛她，但總有一天，他會喜歡她的，一定會！
夏夜上前輕輕扶住她手臂，聲音比方才溫和許多：“王妃，您愛的是王爺，嫁的也是王爺，這樣尊貴的男人，永遠不會隻屬於一個女人。”
上弦月身子忽的一軟，洛冰風不會屬於她，隻要她還待在洛冰風身邊，就要認清這個事實，別說洛冰風並不喜歡她，就算喜歡，那那些別個女子，又當如何處之？難道真要她們後半生再無所依？頭忽然痛的厲害，對著夏夜擺了擺手，“不要再說了，我要回去！”夏夜扶了她，終是垂了頭，不再說什麼，與荷蕊兩個將上弦月扶回了自己房中。
在外頭折騰了半宿，雖然披了件鬥篷，卻還是擋不住冬夜的寒意，身上早已凍得冰涼，一進屋子，便咳嗽起來，夏夜垂首道：“奴婢去給娘娘預備熱水沐浴。”上弦月搖頭，徑直向自己床上走去，一頭撲在床榻之上，扯過錦被蓋住身體，“不用，我不想洗了，你們也都下去睡覺吧。”說完便將被子蒙住頭，不再出聲，眼淚卻從眼裏一層層的淌下來，洇濕了層層錦被。
荷蕊熬了薑湯過來，上弦月卻不肯喝，荷蕊也無法，隻得將碗放在床頭，替她掖了被腳，放下紗帳，這才出了去。
一夜也不知睡沒睡著，隻是覺得眼皮沉重，乏的厲害，眼前白光漸亮，頭卻更加的痛。
腳步聲響，夏夜的聲音在紗帳外響起：“王妃娘娘，芙媛和綾綃兩位側妃娘娘來了。”
上弦月不說話，昨夜夏夜一番話，口口聲聲叫秦芙媛“我家娘娘”，上弦月雖然心地純真，但並不傻，夏夜對她的敵意，她已經清清楚楚的感覺到，雖然昨夜那一番話說的極是冠冕堂皇，但她話中誰親誰疏，卻已不言而喻。
夏夜見她不答，又說了一遍，上弦月咳了一聲，“夏夜，你去叫荷蕊進來。”
夏夜似也並不意外，點頭說了一聲“是”，轉身出去，不一會兒，便見荷蕊急急的進了來，伸手將床前垂落的粉色紗帳攏起來掛在銀鉤之上，“娘娘，奴婢服侍娘娘梳洗。”看了上弦月一眼，驚道：“娘娘，您的眼睛怎麼腫成這個樣子？”上弦月臉色黯淡，一雙葡萄般的眼睛卻腫的桃子一樣。
荷蕊回身從旁邊箱子裏捧了一件水紅繡金絲的裙子出來，另配一件芙蓉粉的錦襖，上弦月忍著頭痛，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看了那衣服一眼，扭過頭去，“荷蕊，有沒有素色的衣服？”
荷蕊一愣，“娘娘，您才剛剛大婚，這……”
上弦月苦笑一下：“別的人這樣說也便罷了，荷蕊你又何必還說這假惺惺的話。”
荷蕊看到她的神色，心中突然一酸，低下頭去，“娘娘，…不必難過，其實王爺很是溫和，不過幾日，定然會來看娘娘……”
上弦月笑一笑：“你不必再說這些假話，我真的不愛聽。”轉頭看著衣櫃，“還是找一件素淡的衣服我穿。”
荷蕊沒辦法，歎了口氣，回身到箱子裏又拿了一件淺紫素紋的宮裝出來，上弦月這次點了點頭，今日身子實在沉重，便也由得荷蕊服侍她穿衣。
伺候上弦月淨了麵，本想為她梳一個流雲髻，上弦月卻執意不讓，最後隻得鬆鬆的綰了，別了一支琺琅步搖，看了看上弦月的眼睛，終於還是又挑了重重一層的紫靛膏子，塗在她眼皮之上，這才鬆了口氣，“娘娘，是先用膳，還是先去見兩位側妃娘娘？”
上弦月身上難受的很，也並沒有胃口，搖搖手道：“我誰都不想見，荷蕊你讓她們走吧。”
荷蕊皺了皺眉，很是為難，“娘娘，這……，這恐怕於理不合……”
上弦月看著她，忽然咯咯笑出聲來，“我的夫君，每日要和她們同睡，我卻還要假作大度，笑臉相迎，我不想見她們，倒是於理不合的了？”
荷蕊歎了口氣，幽幽的道：“娘娘，您怎麼就轉不過這個彎來呢？您嫁的夫君不是尋常百姓，而是堂堂的王爺，雖然不比皇宮，卻也是皇族，又怎可能隻守著一個娘娘？不是奴婢多嘴，娘娘若是一直認這個死理兒，隻怕要一輩子不快活。”
上弦月冷冷的道：“本來我現在也並不快活。”
荷蕊搖了搖頭，“這個倒還是次要的，就怕長此以往，王爺覺得娘娘您心胸狹窄，不能容人，便會…便會……”
上弦月心下無比煩躁，本想拂袖而去，卻突然想起昨夜夏夜說的，若論先後，自己倒還是後來的，心下陡然一酸，愣愣的坐著不說話，荷蕊看她呆住，不禁也慌了，“娘娘，是奴婢說錯話了麼？”上弦月搖搖頭，突然歎了口氣：“你沒錯，我確是…該見見她們。”
前廳之中，秦芙媛和綾綃正坐著品茶，忽見荷蕊打了簾子，上弦月從內室裏走了進來，秦芙媛兩人雙雙站起，對著上弦月斂袂而拜，口中道：“妾身見過王妃娘娘。”
上弦月看著秦芙媛，隻見她今日換了一身淡粉的衣裙，臉上也隻是略施薄粉，更顯得素淡雅致，忽然想到昨夜洛冰風正是和她在一起，卻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隻得點頭道：“不必多禮，你們…你們回去吧。”
綾綃聞言不由愣了，她性子直爽，忍不住問道：“怎麼，王妃這是攆我們倆麼？”
上弦月也愣了愣，“不是，我是說，你們有事…自管回去做，不必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綾綃心下疑惑，還想說些什麼，秦芙媛眼圈卻已紅了，“王妃娘娘是在生我的氣麼？”
上弦月雖然確實對她很是嫉妒，但也說不上到底是不是生氣，一時竟紅了臉，“我…我……”一連說了兩個“我”字，卻不知要如何說下去。荷蕊在旁暗暗皺眉，怎的這位主子娘娘這般的不善言辭？
秦芙媛用帕子點了點眼角，輕聲道：“昨夜，是王爺突然傳我侍寢，我也知道大婚之夜王爺本來應是和王妃共寢，卻也不敢有違王爺之命，隻得去了，我也不知王爺為何不傳王妃姐姐，隻想著和王爺呆上一呆，也勸一勸王爺不要任性，沒想到王爺他執意…執意不讓我走，我…我……，姐姐怪我也是應該的。”說到這裏，低垂了頭再說不下去，隻是臉上羞得連頸子都紅了。
上弦月忽然冷笑一聲，“我怪你做什麼，我自己的夫君還要你勸才肯到我這裏睡覺，傳出去不讓人笑掉大牙？”看了看秦芙媛，又看了一眼綾綃，臉上露出一種古怪神色，“芙媛、綾綃，大家都是女人，你們的心思也瞞不過我，無非都是想讓王爺多愛自己一點，這本也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可遮掩的，我也是一心想爭寵的，可惜卻爭不到。”轉頭瞧了一眼兩位側妃身旁侍立的丫頭，手裏都捧了東西，一個是錦盒，另一個是一匹上好綢緞，“這些東西你們也都拿回去吧，以後沒什麼事也不必到我這裏來了，我也並不想見你們，其實我知道，你們心裏也必定是不願意見我的，這世上沒有哪一個女人大度到喜歡來看自己的情敵，不喜歡便不喜歡，大家索性坦誠些，不必背後恨得牙根癢癢，當麵卻是姐妹情深，你們不來，我也落得清淨，亦不會怪你們所謂失禮。”
秦芙媛和綾綃想是根本想不到上弦月以王妃身份，居然說出這樣粗俗直白的話來，兩個人對視一眼，竟都不知說什麼好了。
荷蕊也愣在一旁，她隻道上弦月拙於言辭，卻沒想到她也有自己的一番道理，並且說的頭頭是道。
綾綃眉頭皺了皺，忽然道：“想不到王妃你居然是這樣直爽的女子。”
上弦月向著她笑了笑，笑意卻終究有點苦，“都是女人，又何苦相互為難，誰讓…我們愛上的都是一個男人。”
秦芙媛一雙秋水般的眼睛卻好像含了淚水，“王妃姐姐說的哪裏話，芙媛是真心想來看望姐姐……”
上弦月搖了搖頭，“也許你是真的大度，也許你是因為王爺喜歡你才不在乎其它，但我卻做不到，我雖然做不到他隻有我一個妻子，卻總還能自欺欺人，眼不見的讓自己靜一靜。”轉頭對著荷蕊道：“荷蕊，你送兩位側妃娘娘出去吧。”說著站起身來，也不用荷蕊扶著，一徑的進了內室。
綾綃看著她的背影，眼中露出種難以言明的神色，回頭對秦芙媛道：“既是如此，那我們以後也省的來見她，芙媛，我們走吧。”
秦芙媛點了點頭，對著身邊的丫頭道：“將東西放下吧。”那丫頭依言將手裏捧著的錦盒放在桌上，秦芙媛走上前去，打開盒子，裏麵是一雙翡翠的鐲子，綠的仿佛要滴出水來，轉首向著荷蕊道：“這一雙鐲子是我送給王妃姐姐的禮品，姑娘替姐姐收了吧。”綾綃見她如此，便也示意自己的丫鬟將那匹綢緞放下。
荷蕊臉上極是猶豫，期期艾艾道：“隻是，我家娘娘她…她說不要兩位娘娘的禮物的……”秦芙媛笑了一笑，“姐姐是說氣話罷了，姐妹之間頑鬧，哪裏還真計較起來？”說著便伸了一隻手出來，那原先捧盒子的丫鬟忙上來扶住，弱柳扶風般的出了去。綾綃也便跟在她後麵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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