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49 更新時間：12-04-12 19:12
子時未至，但也快了，歐陽諾和宸華還有另外一個中年男子坐在馬車上，馬車向京城郊外駛去。
一路上歐陽諾數次掀開窗簾往外看，終於到了白天的梅花林那裏，路口一個佝僂的年邁身影站著，歐陽諾馬上叫車夫停車。
馬車停了，歐陽諾下車把老漢攙上車，又跟車夫說了幾句，馬車又一次動了起來，向夜色更深處駛去。
大約過了半刻，隻聽車夫一聲嗬斥，馬踱了兩步之後馬車也停了下來。一行四人下車，落入眼簾的是一個新起的墳頭，還沒被覆上雪花。
老漢歎了口氣，指了指那個墳頭說道：“就是這個。”
“對不住了，老伯。”歐陽諾對老漢說了一句，然後對著車夫吩咐道，“把家夥式都拿來。”
車夫把車後綁著的幾把鐵鍬都拿了過來，歐陽諾、宸華還有中年男子和車夫各拿了一把，撒開架子就用鐵鍬鏟土，車夫和中年男子都是經得起幹活的，歐陽諾身子雖單薄卻也不遜色，隻可憐宸華堂堂一個王爺卻來這裏拿鐵鍬挖墳。
四個男人手腳也算麻利，不過一刻，就隱約可見到地下棺木的影子了。歐陽諾也不避諱，跳下坑把棺木上的土都拂開，試著抬了抬棺蓋，但是下葬之前棺蓋都會被釘死，所以很難打開。這時車夫也跳下來幫忙，歐陽諾一吐內力把釘著棺蓋的一個釘子震斷，才和車夫一起把棺蓋掀了開來。
歐陽諾探過頭去看，接著月光看見棺木中躺著一個臉色青白的壯實男子，約莫三十歲左右，看著就是一個在莊稼地裏刨食的老實漢子，隻是可惜年紀輕輕就死了。
“來，把他抬到上麵去。”歐陽諾對車夫說，兩人一起把漢子抬了出來，而在上麵的宸華和中年男子早已把一切都準備好了，也搭了把手把漢子搬到攤在雪地上的一塊布上。然後再把歐陽諾和車夫拉了上來，歐陽諾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神色凝重的對著中年男子說：“仵作，麻煩了，快瞧瞧他吧。”
一旁的老漢看見自己已經入殮的兒子又一次出現在自己麵前，不由又是一陣悲痛，但他也不言語隻是默默的站著，看著另一邊那些人擺弄著兒子的屍身。
但是歐陽諾卻注意到了這位悲痛的父親，他走到老漢身邊安慰道：“老伯，我們這也是情非得已，如果不給您兒子驗屍，實在弄不清他的死因。今天的這個仵作是京都數一數二的仵作了，定可以查清楚的。”
老漢含著淚點了點頭：“公子，我能問一句，你為何對我兒子的死這般上心嗎？”
這一問卻把歐陽諾問住了，他不想騙老漢說是同情什麼的假話，他本來也不是什麼聖人，於是——“我之前聽你說過你兒子是被拉壯丁的拉走的，後來我家的下人也遇上了這樣的事情，可是京都近些時日根本沒有這樣的法令，我覺得你兒子可能卷入了一個……巨大陰謀裏。”
老漢目瞪口呆的看著歐陽諾，他似乎從沒想過，像他這樣的小老百姓也會卷入什麼巨大的陰謀，一下震驚的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時仵作站了一起來，和車夫一起又把老漢兒子的屍身放回了棺槨中，蓋上棺蓋。
“仵作，可有什麼發現？”歐陽諾上前問道。
仵作低頭回稟說：“具我多年的經驗，這個男子在死前一定被迫幹了許久超負荷的勞動，導致他心力衰竭，而且又被人毒打的痕跡。毒打之後，傷口沒有好好處理，加上他傷的嚴重，更是不容易自己痊愈，這樣一來二去的就把命給折騰丟了。”
“毒打？”歐陽諾輕聲問了一句，回頭看向老漢，老漢也走上前說道：“我兒子身上的確有些傷痕，可是不多，所以不曾多注意。”
“你們可能不懂，他的皮外傷是不嚴重，但是他的胸骨斷了兩根，腹部的小紅斑證明他內髒破裂有內部出血的症狀，腦袋後麵還有創傷，顯然是遭人毒打才會如此。”仵作耐心的對老漢解釋道。
老漢聽到自己兒子死前遭受過這般待遇，更是悲從中來，不顧雪地寒冷哭倒在地上，歐陽諾好容易把他扶起來，老漢卻一把抓住歐陽諾的衣袖，聲音沙啞卻滿含悲憤地說：“公子，我們窮苦人家定鬥不過那些把我兒抓走的人，我不求別的，隻求公子能還我兒子一個公道，讓、讓……讓那些遭瘟的畜生能夠為他償命！”
歐陽諾拉著老漢的手臂，把他扶起來，堅定地對他說：“你放心，雖然不知道要用多少時侯，但是我們一定會讓那些人血債血償！”
最後幾人合力把挖出來的棺木又用土填上，然後歐陽諾吩咐車夫把老漢和仵作先送回去。為了掩人耳目他們這次用的是小馬車，車廂裏隻能坐二三個人，老漢特地出來等他們總不能不送人回家吧？那麼就還剩兩個位置，歐陽諾看了看仵作又看了看宸華，最後做出決定讓宸華留下陪他一起走回去，其他幾個各回各家。
看著馬車揚雪離去，宸華心中默默歎了口氣，雖然他很想與歐陽諾獨處，但是這麼一個荒郊野外，雖然月色如洗，但是旁邊就是一個墳塚，實在沒有情趣的很。
“你為什麼獨獨留下我？”宸華站在歐陽諾靜靜的問，他沒有看他，而是直視著前方。
“我以為，你會為我留下你高興呢。”歐陽諾同樣平靜的回應了他一句，宸華卻被他這一句話噎得慌，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這讓他覺得每次他想調戲一下歐陽諾的時候，不是被他冰涼的怒氣所震懾，就是被他反調戲，似乎自己從來沒有占過上風。
歐陽諾沒有理會他，他蹲下身，抓了兩把雪洗了洗被圖弄髒的手。而宸華就這麼俯視著。心裏卻在想，如果能把這麼一個高傲的一直這樣這樣俯視也很不錯，因為這會讓人有一種優越感，但是隻怕這個人卻依舊會我行我素的繼續清高自傲下去吧？他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放棄了自己的尊嚴，他一直活在一個自己至上的世界裏，無論他是否卑躬屈膝。
洗完手，歐陽諾站起身子，看到宸華發呆一樣的看著自己出聲問道：“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啊？”宸華一愣，但隨即說道，“沒什麼。”
“沒什麼？那好，我們走吧，這裏離你的王府可有好長的一段路呢。”歐陽諾看了看他的神色的確好像沒事，便不再多問。
宸華一把拉住了想要往前走的歐陽諾：“等等！”
“又怎麼了？”歐陽諾心裏有些惱火，剛才還說沒事，現在又來生事，這男人怎麼比女人還能鬧騰。
宸華見他看似雲淡風輕，但是眉目中隱隱可以看見一絲怒氣，知道他生氣，於是好言說道：“你臉上髒了。”
歐陽諾輕輕‘嗯’了一聲，伸手去摸自己的臉，問道：“在哪？隻怕是剛才弄到的土吧。”
“我來幫你擦。”說著就上前，映著月光用自己的袖子一點一點擦掉歐陽諾左臉上一塊塵土的印記，就像把一塊蒙塵的美玉擦去那塵土一樣的小心翼翼，俊朗的容貌背著月光看不太清楚，但是歐陽諾卻看到了他眼裏的情誼。
“好了吧，擦了很久了。”歐陽諾一把揮開宸華手，轉身自顧自往前走去，宸華在他身後不可置否的輕笑一聲也跟了上去。
雪色晶瑩的地，月光皎潔的天，兩相輝映，那地上還走著兩個人，一個溫雅如玉、風神俊朗；一個傾國傾城、流麗典雅，就算這裏是荒野，有這麼兩個人在也能稱的傷人間仙境了。
兩人並肩慢慢走著，忽的一個白影從兩人眼前飄過，宸華一驚，歐陽諾卻相當鎮定。他出聲說道：“我曾聽師父說過，你們京都外圍都布有結界，尤其是你們的王城即周圍，那裏布的結局定期會有陰陽師來鞏固，所以在那裏是根本見不著這些個髒東西的。”
“這裏也是京都，怎麼會有鬼魂這類的東西呢？”宸華貼的歐陽諾更近了些。
歐陽諾平穩的說：“這裏是京郊，比不得王城，你們這些個王爺住的地方自然幹淨的。不過你也不必怕成這樣，像剛才那樣的白影不過是不成形的魂魄，而你是龍子，身上沾有龍氣，那些個鬼魂哪裏敢近你的身啊！就算有厲害的鬼來了，我也會保護你的，不必擔心。”
“你？！就算你武功高強，但是那對鬼也沒用吧？”宸華對歐陽諾並不相信。
歐陽諾瞧了他一眼，突然笑了，就仿若這雪地裏突然開出了鮮豔的花朵一般燦爛奪目，隻聽他語氣輕快的說：“我沒跟你說過嗎，我還會驅鬼降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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