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9 更新時間：12-04-11 19:01
小夏和玖玖從樹林裏出來，站在歐陽諾身後，同樣的兩人也聽見了喪樂的聲音，但是他們隻是擔心的看著自家主子，生怕這件事會壞了他的興致。
但是這個生怕的確如此，不必有人來壞他的興致，歐陽諾自己已經興致全無，他闊步往那隊人馬走過去。他身上熱烈的紅與那人馬身上刺目的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為此他脫下了自己的大氅，露出裏麵白雪紅梅的錦緞衣衫。
他與出殯的隊伍越來越近，漫天飛舞的紙錢，女子小孩兒的哭號，老人無助的叫喊，這一切都深深印刻在他的腦袋裏。
“老伯。”歐陽諾輕輕的一聲，卻在這震天的哭號中清晰的傳入了他想讓之聽見的人的耳中。隊伍中扶著棺木的除了一對披麻戴孝的母子還有一個佝僂的老人，淚痕滿臉，哭的幾欲斷氣，卻正是在晚上擺餛飩攤的老漢。
那老漢聽見有人喚他，抬起頭朝四周望了望卻注意到站在路邊的歐陽諾，還以為是自己聽錯，正想低頭繼續走，但又聽見一聲‘老伯’，於是又朝四周看了看，方才看見路邊站的的歐陽諾，腳步立時一頓。
他這一停，出殯的隊伍也一起跟著停下了，扶靈哭泣的那位婦人奇怪的抬起滿是淚珠的臉看著老漢：“公公，出了什麼事，你怎麼不走？”
老漢卻不答她，避開眾人就往歐陽諾那裏走去，一到歐陽諾麵前就噗咚一聲跪倒在地，嚇的歐陽諾趕緊去扶，但是老漢卻不起來，還把那對母子一起叫了過來：“桂花，帶著虎子過來見過恩人！”
歐陽諾聽見這話卻是愣，他啥時候成人恩人了，他怎麼不知道？
那對母子到了歐陽諾麵前也一樣，全跪在歐陽諾麵前，歐陽諾更加吃不消了，隻覺得頭都暈了。這時小夏和玖玖也趕到了，他們也學著歐陽諾的樣子把外麵大紅的大氅脫了，露出裏麵素淨的衣衫。
歐陽諾見他們來了就叫小夏把那婦人和孩子扶起來，而自己則和玖玖把老漢攙了起來。人都站起來後，歐陽諾才打量起那婦人，也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小孩兒也大概就三四歲地模樣，看著還懵懵懂懂的，並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還不諳世事的在母親身邊玩耍。
“老伯，你們這是給誰出的殯啊？”
不問還好，一問老漢的眼淚就嘩啦嘩啦往下流，聲音哽咽著說：“不瞞公子，這是給小老兒那短命的兒啊！”一句說完，已經泣不成聲，身邊的婦人也啜泣起來。
歐陽諾心裏一驚，但隻對著老漢說：“那老伯別耽誤了你們的正事，叫他們上路吧，我隻是有些事想問你，現在方便嗎？”
“方便、方便。公子等等，我去安排一下。”老漢對著隊伍領頭的一個人說了幾句，又讓那婦人和孩子給歐陽諾磕了個頭，隊伍才又動了起來。
歐陽諾看著隊伍走出了一段距離，才開口問道：“老伯，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
“多謝公子關心。”老漢哭的力氣都失了大半，歐陽諾趕忙讓玖玖去扶好，別摔著了。那老漢擦了擦眼淚，抬眼看著歐陽諾問：“公子要問什麼？”
“哦，您之前不是說您兒子是給拉壯丁的拉走去充軍了嗎？怎麼好好的，突然就去了呢？”歐陽諾心裏一直惦記的著這件事。
老漢聽見眼淚又不住的流下來，哽咽著說：“哎，作孽啊！我和兒媳也以為他是去充軍了，可是……就在三日前，一個鄰居說是在離這裏不遠處的放牛山的山溝溝裏看見了我兒子的屍身，然後就跑來告訴我，我也不信啊，但……”
“我和兒媳跑去一看，結果……結果真的是他呀！”老漢悲從中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哭倒在玖玖懷裏。
好容易老漢哭緩過勁兒來，歐陽諾才再敢問道：“這般離奇，可別是被人害了命，你們可有去報官，好查個清楚啊！”
“哎，哪裏敢取報官，現在著京城報個案子動輒就是無數的銀子花進去，像我們這樣的窮人家哪裏報的起官，說不定還會被問上個什麼亂七八糟的罪給打出來呢。”老漢抽了抽氣，垂頭喪氣搭拉著腦袋。
歐陽諾心中的念頭卻是千回百轉，等那些個想法在他的九曲心腸裏麵打了來回後，他揮退玖玖，湊近老漢低聲說：“老伯，依我看你兒子的死裏麵大有問題，我可以幫你查清這件事，不過需要你幫個忙。”
“公子這話當真？！”老漢驚喜的瞪大了眼睛，“若真能查出我兒子到底是為何而死，小老兒一聲感激不盡，來生做牛做馬報答公子的大恩大德啊！”說著又跪在地上要給歐陽諾磕頭，歐陽諾哪裏能受，一把將他扶起。
“老伯這是為何，先前已經跪了我一次，現在又跪，我真是被你們那恩公弄得一頭霧水。”歐陽諾實在不明白老漢之前為何要跪他，還叫他恩公。
“公子不知道，之前公子來吃餛飩賞了我一錠銀子，多虧有那一錠銀子，我兒的喪事才算辦的體麵，好歹還有一具薄棺啊，否則以我們的家境可憐隻能兩張草席蓋蓋了。”老漢搖搖頭，“這還不算是恩人嗎。對了，公子說要老漢幫什麼忙？”
歐陽諾對自己隨意給了一錠銀子就算是恩人的說法有些尷尬，不過聽見老漢問他要幫什麼忙時，他又拉過老漢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老漢瞪大了眼睛，連連搖頭，表示不同意。
歐陽諾正色勸道：“老伯，要幫查明你兒子的死因非如此不可，你也想你兒子死後地下能夠明目吧？”
“這……”老漢還在遲疑。
歐陽諾乘熱打鐵：“老伯，我們今晚就來，你也可以來，看著我們做，我保證你兒子若是死的蹊蹺，我定幫你討回公道！還有你們家裏困難，我是知道的，你兒子意思想必更是雪上加霜了吧？我府中缺一個在廚房打雜的廚娘，你兒媳若是願意可以來我府裏，一個月我給她二兩二錢銀子，你的孫子也可以一起來帶來照顧。”
歐陽諾很明白金元政策的重要性，對於現在的老漢，喪子之痛是一，以後的生計又是一，而自己這樣一來，把他現在的煩惱都解決了。
老漢麵對著如此誘人的條件，最終同意了歐陽諾的建議：“那好吧，不過我也要來。就今晚，子時。”
“好，那就這麼定了，這件事絕不可對旁人提起，就算是你兒媳也不行！”歐陽諾叮囑了老漢幾句，又掏出幾錠銀子塞在他懷裏，“等大嫂熱孝一過就可來我府上工作，這些銀子拿去好好過個年吧。”
***
小夏和玖玖對歐陽諾要老漢做的事情很好奇，但是無論自己怎麼問，原本很好說話的主子卻一言不發，而一回到府中就差了自己去王府裏請王爺過來。
玖玖長久在王府裏當值對王府的地形熟悉，所以由他帶著小夏去找宸華，路上還碰見了幾個以前總算是欺負他的太監，被小夏夾槍帶棒的修理了一頓。
兩人此行不負期望的把宸華請了回來，但是到了錦瑟居，歐陽諾把宸華拉進房裏，卻把他們關在了門外，還說不必人侍候，就連茶水也不必，擺明了不準他們進去。
兩人好奇心飛漲，但是每次悄悄探頭想去聽裏麵發生了什麼事，就被一粒房中桌上總擺著的蜜餞給打回來。幾次下來，兩人的小腦門都紅了一片。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小夏和玖玖守在房門口，看見王爺神色凝重的從自己主子房中走出來，而自家主子也是尾隨其後送他出來，最後王爺還嚴肅的對自家主子說：“晚上我來與你一起。”
“不必了，你把人給我，我自己去就行了。”自家主子同樣嚴肅的回話。
“不行，你一個，我不放心。”王爺又在一次嚴肅的反駁。
“好吧，隨你。”自家主子妥協的說了一句。
自此，這場談話結束，王爺急匆匆的出了錦瑟居，而自己主子則把自己關在房中，也不讓他倆進去侍候。
氣氛奇怪的很。兩人同時想，還很心有靈犀的對視了一眼。
晚上，王爺沒有來吃飯，先生也沒有來吃飯，隻有公子獨自一個人誰也不理的草草吃完了飯。小夏和玖玖心裏都明白今天絕對有事，於是收拾好餐具，看了看時辰，離子時還有約半個時辰左右，兩人裝作無事人一般的到花園暗處躲好，隻等歐陽諾出動，今天他們真真切切地聽見老漢說的是子時。
果不其然，歐陽諾穿著一件黑色的大氅從房裏出來了，打開門就往外走，兩人躡手躡腳的正欲跟上卻隻覺得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整個人就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了。
兩人低著頭，隻看見雪地上打著自己的物件——是兩粒蜜餞，出手的想都不必想，必是歐陽諾。
歐陽諾從門口走回來，拍了拍手，幾個家丁出現在他倆的身後，隻聽見歐陽諾吩咐道：“把他們倆帶回房裏看住了，我不會來不能放了。”說罷轉身就出門了小夏和玖玖心裏很絕望也很無奈，怎麼就沒想到公子會黃雀在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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