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47 更新時間：12-03-09 19:01
歐陽諾笑著斟了一杯茶遞給西楚說道：“這茶的名字叫‘歲寒三友’，用的是鬆針、竹葉、梅花這三樣東西所製，聞著是清香的很，不過喝著味道卻也不過如此了，就喝個意境吧。”
西楚接過茶喝了一口，覺得正如歐陽諾說的那般。他抬起頭看了歐陽諾兩眼，心裏千頭萬緒最終還是決定問出口：“歐陽公子，你當日在博粹苑一曲讓西楚印象深刻，原以為你應是個世家公子，怎麼倒做起這銅臭的買賣人來了？”
歐陽諾不答，隻是撿了一隻聞香杯用木夾架著給了西楚，自己也取了一個聞了聞那怡人的茶香。
然後才看向西楚說道：“先生以為我應該是一個方舟行吟、纖塵不染的風流名士嗎？”
西楚不說話，但心中卻的確是這般想的，當日見歐陽諾第一麵時他就覺得這個男子應該是那種在江南細雨中，撐著油紙傘，漫步於細柳湖邊的人。偶爾彈彈琴、看看書、寫寫詩、與人對弈兩局。
這樣人與這恬靜優美的江南園林方才相配，可是眼前的人卻又是‘飛鴻影下’的老板，一個生意人，這樣的一種發現讓西楚有些失望。
歐陽諾放下杯子，雙眸凝視西楚，麵上沒有表情，但是眉宇之間存著溫和祥瑞之氣，他淡淡開口說道：“就算是名士也要穿衣吃飯。就像西楚先生就算你譽滿天下，也是人，人不吃飯就會死，死了還談什麼名士之風、什麼纖塵不染。在這世上，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
“英雄再厲害，也會未身無分文而煩惱；名士再清高，也會為五鬥米摧眉折腰。我不過是做些小生意、賺點錢讓自己過的更好些罷了，這樣也有錯嗎？”歐陽諾頓了頓有繼續說道。
西楚雖不太同意他的意見，但是歐陽諾所說的卻也是事實，他無從反駁，可是依舊卻不願依舊不願看見歐陽諾變成一個銅臭的生意人，隻好出言勸解道：“歐陽公子，質本潔來還本潔，莫要被金銀利欲腐朽自身。”
“先生此言差矣！金銀玉器原就是這世上最可愛之物，君子以其道取之，又豈會腐朽自身。古往今來也有許多義商，在百姓危難之際開倉放糧，在家國存亡之時慷慨解囊。先生把生意人一概而論，都冠以一個‘奸’委實不妥。”
“西楚並無此意，隻是唯恐公子會被利欲熏心，喪了本質。樂曲可以反映一個的本心，公子的本心就像那日你所彈奏的那曲梅花三弄——高潔、不亢。西楚也不是迂腐之人，也不覺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是對的，有些讀書人隻是為做官而讀書，隻是為魚肉百姓而讀書，還不如一個商人！”西楚聽了歐陽諾所言，不由想起朝堂上那些衣冠禽獸的醜惡嘴臉，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歐陽諾看西楚神色凝重，又聽了他的那些話，結合著日向現狀也大概猜到西楚在想些什麼了，他垂下眼睫蓋住眸子輕聲說：“一切之事，都要從百姓出發，隻要對百姓有利無害，‘士農工商’的界定也就不會那麼明顯了。”
西楚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看了一眼歐陽諾，又馬上撇開說：“我該回去了，多謝歐陽公子招待。”
“不過一杯清茶而已，先生客氣了，我送先生出去吧。”歐陽諾起身來到西楚身後，相當自然的推著西楚的輪椅往出了涼亭。
歐陽諾推著西楚出了高嶺苑對著西楚拱手行禮說道：“後會有期。”
西楚同樣回了一句：“後會有期。”
歐陽諾轉身進門，正想關門，西楚突然出聲叫住他，問道：“歐陽公子！我有一事請教！”
歐陽諾停下關門的動作：“先生有事但說無妨。”
“那日在博粹苑聽公子的一曲梅花三弄，隻覺得與以往那些名家彈的都有不同，讓人又一種人臨其境之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先生也精通音律，自當知道，要彈一手好琴不止要練熟指法，還要通曉曲子的意境。隻是那些教人彈琴的老師總是要我們揣摩曲作者那時的心境，殊不知，彈琴彈的是自己的心聲而非作曲者的心聲，一味揣摩旁人隻會是邯鄲學步罷了。”歐陽諾將自己多年彈琴的經驗坦然相告，最初彈琴之時，他也隻注重指法運用，可是漸漸他就發現要將那些那些琴曲真正的彈奏出風韻更多是要在表現在意境、心境上。
西楚聽後微微一笑，道謝後催動輪椅，照原路回去了。
***
清早與西楚相談過後，歐陽諾練了會兒功，覺得自己的功力又有了一些進步。繼而看了一會書，隻覺得還是有些春困，便躺在軟榻上小憩，到了中午早些時候才醒過來。
離中午還有一個多時辰，歐陽諾看看外麵天氣甚好，想著小鏡湖上的風光一定很好，遊興大起，忙吩咐了小夏，叫她去準備船還有酒菜，自己則把‘冰清’打了包，放在琴匣之中決定一並帶去。
不過一會兒小夏拎著食盒回來了，歐陽諾跟著她去了駁船的碼頭。
‘飛鴻影下’的另一項服務就是提供船隻讓客人去遊覽小鏡湖的風光，當然收費也不低，不過對那些富戶來說也不過就是九牛一毛，沒人會在意這幾個錢的。
而歐陽諾的船是隻供他一人享用的。
今日看起來這遊湖的生意不錯，船都被租光了，歐陽諾心裏小小的感歎了一把今天又能小賺一票，正想上船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詢問是否還有船。
歐陽諾心裏一咯愣，心中想著是哪個人，聲音這般耳熟。自己在日向認識的人不多，不過兩三個罷了。
心中好奇，回頭一看，心裏小小的吃驚了一把。
不過很快的淡定下來了，暗想果然和自己當初想的差不多，那人果然不是個小人物，既然他來了自己若不打個招呼似乎有些浪費機會了。不計較那人當初還懷疑過自己，歐陽諾朗聲問道：“可是二公子那裏？”
那人聞聲回頭，果真是二公子。他看見歐陽諾站在不遠處先是吃了一驚：“歐陽公子！？”而後急忙走到歐陽諾身邊，打量起他來，隻見他穿著綴滿了櫻花華服、背著琴匣，映著著明媚春光、畫影如織，更顯得他五官精致、難描難畫。
一時間過往與歐陽諾一起度過的記憶一下湧上心頭，雖不過隻有短短數日的時間，但如今想起才驚覺，原來這人一直在自己記憶最清晰深沉的地方，一分一毫都未被抹去，隻需稍稍一提，他的音容笑貌、他的神態舉止，自己都能一絲不拉的想起。
對於這一場算是就別之後的重逢，二公子顯得格外的激動，雖然他表麵上依舊彬彬有禮，未露絲毫，可是他火熱的眼神瞞不過旁人。
二公子控製著自己幾乎要顫抖的聲音向歐陽諾問候：“許久不見，歐陽公子可還一切安好？那日匆匆一別，在下還是十分記掛的。”
“自然安好。”歐陽諾淡淡的問，“看二公子的樣子，應該也是一切安好吧。”
二公子點點頭：“一切都好，有勞歐陽公子掛心。”
歐陽諾無謂笑笑，心想我可不曾掛心過你，但隨即又問道：“二公子可是要去遊湖？”
“正是，可惜船全被租光了。”二公子看著歐陽諾惋惜說道，一如以前一般溫文爾雅，眼神卻不著痕跡的看著旁邊的小船。
歐陽諾從小夏手中拿過食盒，坦然相邀：“我這裏還有一艘小船，若是二公子不嫌棄不如我們一同遊湖如何？”
“可會打攪。”二公子聽見歐陽諾的邀請早已心花怒放，然而依舊客氣的問了一句。
“不礙事的，一人也很無趣，二公子就當是來陪陪我吧。”歐陽諾率先踏上了小船，轉身望著二公子。
“那在下卻之不恭，多謝歐陽公子。”二公子也落落大方應了歐陽諾的邀請。
兩人一道上了船，船夫一撐一劃，漾起無數水波漣漪，小船漸漸遠離的碼頭，向湖中心駛去。
隔岸花紅柳綠，別樣春光明媚，水木清華、煙波浩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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