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未至，年華不再

正文  第七章

章節字數：3267  更新時間：13-01-07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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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卜倉舟以知道那日來襲的是東廠的人，自己的大意，造成了田雨的受傷，使得他對東廠的恨意又增加了幾分。

    派人給義父送信自己已經與哥哥相認的同時，安排了程凱帶人偽裝成做絲綢生意的商船去與關外的韃子人商談。

    田雨對自己的態度仍沒有多大變化，不說話，也沒反應。

    曾叫遲銳的人去查田雨和馬進良的過往，查到的結果一片空白，不知道這十五年來，對方是如何度過的，卜倉舟隻覺得自己心裏有千言萬語想說，卻沒辦法一一訴說。

    明明是最親近的人，卻因為東廠的殘害，爹娘屍骨無存，兄弟不得相認，田雨的心思更是叫人看不清楚，卜倉舟從沒感到如此無力過。

    正在心情抑鬱的時候，一個明亮歡快略顯中性的低音在屋內響徹起來

    【喲~這不過數十日未見，倉舟小哥怎生變得如此抑鬱寡歡了~不知要傷了多少姑娘的心呐~】

    來人一身男子打扮，一身白衣襯得身材更是瘦削高挑，多日來的壓抑竟因為這熟悉的聲音驅散了不少，卜倉舟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

    【少棠，你怎麼來了~不是在山上陪義父嘛？】

    顧少棠不客氣的往椅子上一歪，翹起了腿，不緊不慢的說道【爹叫我下來幫你，還帶了一些人手過來，都派到遲銳那兒去了~爹看了你的信，不放心】

    卜倉舟笑笑不語

    顧少棠看了他一會兒，繼續道【喂，那個人真是你哥哥麼，別是東廠派來的細作】

    【不會的，臉長得，一模一樣，而且，有玉佩。】

    【嘖】顧少棠撇撇嘴【若是你哥哥，這麼多年了為何不來找你呢】

    聞言卜倉舟麵色一沉【他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顧少棠見他臉色不好也不再多問，吵著要先睡一覺再去瞅瞅他那個什麼哥哥，卜倉舟也就由他去了。

    積壓了多日的不快感，因為好友的到來已經所剩無幾。。。

    18

    田雨靠在床頭，默默地聽著馬進良的彙報，聽到那張字條的時候，驚訝的抬起頭，像是在等著對方的解釋。

    【督主的意思，是瞞著你】馬進良低著頭，不去看對方的表情，【如今我告知你，是不想背叛你，不過那人已經非死不可了】

    收起自己的驚訝，田雨點點頭

    【我知道了，先不要輕舉妄動，我自有安排】

    【他到底跟你有什麼關係，要讓督主如此防範於你？】馬進良忍不住問道

    【不清楚，你知道，我沒有兒時的記憶。】田雨不想多言。

    馬進良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不再出聲。

    就在滿室寂靜的時候，門外院子裏傳來了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一個略顯中性的聲音，聽起來很歡快，隱隱摻雜著卜倉舟的聲音，田雨示意馬進良開門看看怎麼回事兒，馬進良一拉開門，就被一股勁道推開，來人一陣風似的就竄到了田雨的床邊。馬進良有些惱怒的想拔劍，看見隨後一臉笑意進來的卜倉舟才按耐住了自己。

    田雨看著一臉燦爛笑容站在床邊仔細打量的人，眉頭緊緊地皺著，有些不快。

    【少棠，你嚇到雨了。】卜倉舟適時的開口打破尷尬的氣氛，田雨訝異著卜倉舟語氣裏不易察覺的寵溺和開心。

    【哦哦哦~瞧我！光顧著看你的臉了！】顧少棠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似是懊惱又似是興奮的問道【果然跟卜倉舟這小子長得一模一樣啊！你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兒了麼？】

    田雨被這個問題問的更加不快，已經準備扭頭無視來人了，卜倉舟看見他臉色變了，趕緊把顧少棠拉到自己身後，餘光看見這個動作的田雨眉頭皺的更深了，而馬進良站在一旁不出聲，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雨，這是我的義妹，顧少棠，她從小就這個樣子，你不要跟她計較】卜倉舟解釋的語氣有些討好，田雨聽見【義妹】兩個字的時候更是驚訝的馬上抬頭望過去，心裏暗自打量著，這個怎麼看都是少年的人，竟然是個女子。

    似是看見田雨驚訝打量的目光，顧少棠反而自豪的昂起頭【是不是比卜倉舟這小子帥多了~！哈哈~哎呀！我忘記你倆長得一樣了！哈哈不好意思！】

    【噗！】被顧少棠的無厘頭逗的沒忍住笑出聲的田雨，讓卜倉舟和馬進良均是有些看呆了。

    【你好，我叫田雨。】

    【哎呀~！我當然知道你叫田雨了！】顧少棠抓住機會蹭到田雨跟前，指指卜倉舟【他呀！恨不得找個人把你畫下來拿回去給我們看呢！】

    聽聞此言，田雨來不及收起笑容，瞥了卜倉舟一眼，許久沒有得到過田雨好臉色的卜倉舟隻覺得全身都被這一眼定的不能動彈了。

    【雨，你傷怎麼樣了？】趁機趕緊表達自己的關懷之情，田雨竟然難得好心情的回答他了

    【承蒙關照，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那明天跟我去一個地方可以麼？】卜倉舟乘勝追擊。

    田雨先是看了一眼馬進良的方向，見他正看著地麵不知道想些什麼，然後輕輕地答道【好。】

    得到滿意答案的卜倉舟心情大好的拉著顧少棠就走，說是不能打擾田雨休息，讓他好好睡一覺明天才有精神跟自己出門，顧少棠則是吵著自己還沒跟田雨聊過癮呢。

    目送兩人出門，田雨示意馬進良自己有些累了想休息，馬進良盯著背對著自己躺在床上的田雨若有所思，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默默地關上門回自己房間了。

    19

    田雨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他似乎夢見了很多從前的事情。

    三歲的時候被帶回東廠。

    從此暗無天日的練習各種殺人和竊取情報的技能。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為什麼那麼弱，別人連三四個時辰都可以，自己隻是一兩個時辰就會暈倒，暈倒之後就會被鞭子抽打，直到自己醒過來，然後繼續練習。

    曾經不止一次的在心裏問過，為什麼會在這裏？為什麼沒有爹娘親人？為什麼自己要遭受這些折磨？

    可是他又知道，如果不努力在這非人的折磨中生存下來，他內心所有的疑問都得不到解答。

    從三歲開始，他的生命中隻有兩種色彩——鮮血的紅色，暗淡的黑色。

    那是隻有地獄中才會存在的，他的生活跟地獄沒有什麼兩樣。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心性被磨練的冷漠而又無情。

    可以看著一起長大的同伴死去，甚至可以親手了結他們。

    可以在出任務的時候淡然的看著那些殘忍而又血腥的殺人手法，然後默默的壓住翻江倒海的反胃感。

    可以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目的隻有一個，在高處，才不會死亡。

    對，他活到今天，所做的一切，所忍受的一切，到最後，不過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活著。

    自從他被人從劈爛的櫃子中帶走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命，他這個人，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一個了。

    所以，那深深纏繞多年的噩夢得以紓解，兒時那些委屈的疑問得以解答，已經，足夠了，是麼？

    20

    青山綠水繞，鳥鳴澗。

    雷興天和妻子被安葬在山澗裏，據說這個地方依山傍水，安靜美麗，風水極好。是卜亦之找了道士為女兒女婿算得的好地方。

    田雨一大早就被卜倉舟拉到這裏，沒有馬進良沒有顧少棠，隻有他們兩個人。

    身上的傷雖說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還是不能走遠路，依然是坐馬車來的。

    似乎自從到了蘇州，自己的身體就沒好過，心情也變的很奇怪。

    卜倉舟倒是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笑容奪目刺眼。竟有些叫田雨不敢直視。

    真好啊，活在陽光下的人，真好。

    一身青衫的卜倉舟站在父母的墓碑前，田雨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眼神緊緊地凝視著墓碑上的字體，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爹，娘，你們看，我找到哥了。你們在天之靈要保佑他快點找回記憶，跟我一起為你們報仇啊。】

    心情雀躍的卜倉舟拉著田雨給自己的父母行禮，田雨諾諾的微微行禮，抬起頭的時候，又是眼神冷漠。

    卜倉舟拉著田雨到旁邊的一座墳頭，略小的墓碑上刻著【亡兄雷易雨之墓】田雨修長的手指拂過墓碑上的字體，慢慢的握成拳，冷冷的吐出一句話【我不是你哥哥，你認錯人了】

    聽到他說什麼的卜倉舟，激動的拉住他的胳膊，大聲質問著【你為什麼就是不承認自己是我的哥哥！我們有一樣的玉佩啊！你告訴我你為什麼不願意承認？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你告訴我啊！】

    田雨扭頭不去看對方悲傷地表情，靜默的不再說一句話。

    【雨！你真的不記得了麼！小的時候我們總是在一起，形影不離，直到我去跟外公學武，你。。】卜倉舟情緒激動的訴說著兒時的事情，田雨不想再聽，出聲打斷他【我不記得，我也不知道我有什麼弟弟和爹娘，我不是你的哥哥。】

    看著麵前散發著寒冷氣息的人，卜倉舟忍不住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他，頸項相交，低聲而又痛苦的呢喃著【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承認？你知不知道我能找到你有多高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不管你承不承認，你我都是一體的，不能再分開的，你懂麼？】

    田雨聞言身體一震，掙紮著想要躲出對方的懷抱，卜倉舟收緊雙臂不放手，輕聲的低語變的堅決，【我不會讓你離開的，不管你承不承認，你都是我的雙生哥哥，在出生之前就注定要糾纏一生的哥哥，不論如何。】

    田雨像是被嚇到了，定格在那裏，陽光灑下來，刺眼，閉上眼，田雨輕聲吐出兩個字【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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