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973 更新時間:12-02-14 11:30
第十一章:別離
展昭並沒有猜錯丁月華的念頭。
上了大學,生活一下子就閑下來了,再也不複高中時候的緊張,像是繃得太久的弦,突然鬆下來,有些不習慣。高中時代,尤其高三那一年,是丁月華對展昭的感情完全清晰浮現在心裏的時候,也是她短暫的人生中最值得懷念的時候。盡管明知展昭心中所念,並不是自己,但那時尚可借前程來壓抑感情,不讓它全然湧動出來,幹擾現世生活。
大學生活清閑而自由,中文相對來說還是一個比較自在的專業。丁月華本就極喜歡文學,大學對她而言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她沒有參加任何社團,似乎幼年時代的心性全部歸來,大把大把空閑的時光都是宅在宿舍,與各類書籍為伴,似要將當年為高考而犧牲的光陰全部彌補回來。
上課,睡覺,讀書,上網,寫字,五個詞彙就足夠概括她的全部生活。
她讀書。讀簡幀,讀史鐵生,讀周誌文,讀梭羅,讀王爾德,讀安妮寶貝,讀七堇年,看很多很多以前想看而沒有時間去看的書,或者重溫自家中帶來的各種書。丁月華在少女時代就已經購買了相當數量的書,她幾乎把所有的零花錢全部投入到了這方麵,加上外公和喜歡她的老師贈送的部分,數量非常可觀。丁月華考上大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請父母為自己買了一個非常古雅精致的大書架,靠牆放著,用以存放那些心愛的書籍。
高二的時候,因為喜歡的作家在書裏以極驚豔的筆觸描繪了杜拉斯與她的《情人》,丁月華於是特意去書店找到並得到了這本書的精裝版。當初不過是驚歎於杜拉斯的技巧,卻無法像自己喜歡的作者那樣為其中法國少女和中國男子的愛情而震撼。到如今,她重新翻開這部小心珍藏的經典,再一次在杜拉斯的帶領下去觀看殖民地貧窮的法國少女與黃皮膚的富家少爺的悲涼愛情。她看到他們相遇,相愛,廝守,然後離別,那首肖邦的圓舞曲在寂靜的夜晚響起來的時候,小姑娘終於輕輕滑落的淚水……
故事開始的相遇婉轉如同河流,而離別的最後卻讓人無言以對,輕輕合上書,丁月華漸漸濕了眼眶。直到此刻,她才仿佛真正讀懂了那種悲愴無言的離別與愛到絕處的孤獨。
灼熱的眼淚流淌下來,卻不知道究竟是為了誰。
丁月華已經很久沒有再想起過那個少年,那種心下澀然空茫的感受似乎也沉入在不可知的深處。她並沒有刻意要遺忘,隻是想明確把幻境與現實分割開來而已。不去留意他的消息,不去看他的空間,不去關注他的心情,QQ永遠是萬年隱身,不打電話,不發短信,連尋常的問候都不要。他們在某些方麵,依舊像從前一樣保持著驚人的類似,即使上網,也很少聊QQ,幾乎不發表心情或是說說。偶爾幾次難得遇見他在線,光標點上彩色的頭像,手指撫摸在漂亮的粉藍色鼠標上,長時間地沉默之後,她還是選擇了離開,不去理會自己難過的心情。
漸漸就真的不再想起,仿佛人一旦下定決心要放開一段往事的時候,他就真的沉入時光的底層,不留痕跡,好像從沒來過一樣。
但那終究隻是“好像”。
某些時刻,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起展昭。夜晚獨自散步的時候,大腦會自動憶起當年兩人高中時,一起走路回家的情景,那時並不孤獨;看到青草黃花的時候,會想起那年兩人幾乎是自說自話的聊天,很怪,但確實是真實的開心與滿足;看到很喜歡的書,也會想起他,想起自己那麼期待地用閱讀一本傳世名作的心情去關注他的神情……
那些都不是幻覺,他們是真正的青梅竹馬,雖然沒有兩小無猜。她無法忽視他留給她的點滴回憶,也無法否認自己投入的深刻感情,她依舊會想起他,心裏依舊是酸澀難忍的。無論怎麼開解自己都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為什麼釋懷是這麼難的一件事情啊……
學校裏有一個電影協會,每個周末都會在大教室放一部非常好的電影,喜歡的人可以去看,並沒有什麼限製。丁月華在大學交際範圍極窄,不多的幾個好朋友全在別的城市和學校,真正想來,竟然找不出一個可以陪她去看電影的人。同宿舍的女孩子們人都很好,隻是各自在不同的交際圈裏輕鬆遊走,心性和追求的東西完全不同。她們與她,實在不是能一起看電影的朋友。
於是她總是一個人獨自坐在黑暗的教室裏靜靜地看電影,周圍全是陌生的呼吸與溫度,看不見麵孔,也不需要。
原來一個人,也不是不可以的。
一旦有了無謂的心情,時間的流動就變得很快。如果不是手裏拿著的是不同的書,幾乎要讓丁月華誤以為每一天都是重複的曲調,無甚新鮮。天光越來越短,風越來越烈,溫度越來越低,這個城市的冬天比家鄉還要難熬。轉眼間大學的第一個學期已經接近尾聲。
聖誕節快要到了,但在它真正到來之前,先要把平安夜過了才是。
丁月華穿著紅色毛衣獨自走在如溪湖的橋上,百無聊賴地神遊。平安夜的晚上上課到六點,引起不少人的抱怨,才一下課,寢室裏另外三個早已名花有主的女孩子和她打了個招呼,快速消失不見。約會大過天,如此良辰美景怎可浪費,不好好享受這個美麗的夜晚,怎麼對得起自己的青春呢。
想起自己室友的那些話,丁月華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神色散漫而寬容。
正發著呆,忽然聽見身後有熟稔的聲音喚出她的名字:“月華。”丁月華輕輕一震,聽出了獨屬於這個人的溫潤清朗的音色,她回過頭,看向身後的展昭,一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展昭走到丁月華的身邊,亦沒有開口,隻是在昏黃的路燈下溫和微笑地看她。這麼巧,今天都在主教學樓上課到六點,出來時正是華燈初上時分,他從未看錯過她的背影。
丁月華微微笑起來,停下腳步,等展昭走到身邊,“一起走吧。”
自白玉堂轉學過來後,時隔一年,他們再次並肩而行,如同少年時代。不說話,但孤獨奇異消散,就是這麼契合的同伴。走著走著,忽然聽見身邊有活潑的女孩子興奮地歡呼道:“快看啊,下雪了呀!真漂亮!”
丁月華和展昭不約而同地一起仰頭望向天空,果然有落雪緩緩而來,由寥寥數瓣漸漸變得綿密起來,越來越多,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美好。落雪很快就將地麵覆蓋了厚厚一層,身邊不絕於耳的是年輕女孩子們熱烈的歡呼聲與驚歎聲。她們追逐著雪花嬉戲,奔跑,跳躍,驚叫,連寒冷都被忘記。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下在了平安夜的晚上,這樣應景,也確實值得歡呼雀躍。
“真漂亮。”丁月華側過頭看向展昭,微笑著開口。
展昭看著麵前的女孩子,思緒從高三那個下了雪的美麗夜晚裏回來。丁月華站在大雪裏,眉目越發溫雅秀麗,長發自然披散下來,戴著與身上毛衣同樣深紅色的針織帽子,牛仔褲,白色運動鞋,這樣漂亮,說不出的嫻雅風致。她與他說話的時候,似乎還是從前那樣,神情溫淡散漫,可眼睛這樣清澈。但他知道,他們回不到從前了,因為她看他的時候,眼神不再是平靜的了。她愛他,始終安靜,卻不曾停歇過。
前世如此,今生亦未曾逃脫。
展昭忽然感到無限心酸,因為他無法給她任何承諾,因為他又給了她一生的寂寞。
“月華。”展昭專注地凝視著這個與他青梅竹馬的女孩子,神情裏有種獨一無二的溫暖柔和,“月華,我希望你一直好好的,一生都好好的。你知道的,我不值得你這樣為我寂寞。”他頓了頓,神色是溫和的,但眼神裏漸漸流露出一種清醒的悲涼來,格外驚心:“你對我說的,我都明白。就是因為明白,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對這段感情釋懷。月華,我不願意你傷心,你值得擁有更好的。”
“那你自己呢?”丁月華眼裏的淚水緩緩上湧。
身邊人流漸漸散去,似乎每個人都有在這個寒夜裏能夠安靜廝守的人正在焦急等待,一分一秒都不可浪費。溫雅秀麗的年輕女孩子揚起頭,努力阻止淚水的落下。她的唇色在寒意逼人的夜色裏顯出令人心疼的蒼白,連燈光都不能為之照出一點點的暖意。是太冷了,所以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展昭,你說我值得擁有更好的,你呢?你不值得嗎?”
“月華。”展昭低低歎息一聲,“我無法忘記,也不能放棄。”
丁月華用力捏緊單肩背包的帶子,像從前的無數夜晚一樣,壓下眼眶裏的淚意,目光決然而執著:“展昭,你已經忘記了我說過的話嗎?如果真的在意了,又怎麼能夠輕易釋懷?若不能釋懷,又怎麼能選擇放棄?你說你無法忘記,也不能放棄,我呢?”
她的眼淚終於黯然跌落,驚醒了隱藏太久的悲愴與無奈。丁月華站在雪夜裏淒然一笑:“展昭,我是不是從沒告訴過你,我對你的執念,就像你對白玉堂的執念一樣刻骨。你都不能釋懷,我能嗎?”
展昭忍不住拭去她臉上洶湧的淚水,無可奈何地苦笑:“為什麼知道是他?”
“展昭,不要懷疑我對你的關注。”丁月華澀然一笑,“不幸我是這樣聰明絕頂的女孩兒,你的心事,沒有人能比我更懂。”
他們在漫長的成長過程中,保持著驚人類似的本質,比如驕傲,比如決然,比如執著。此刻兩人用同樣刻骨傷痛的神情回望對方,直視彼此眼眸深處愛到絕處的孤獨與黯然,無言以對。雪越來越大,平安夜的溫馨暖意卻漸漸蔓延到了校園裏的每一個角落,無處不在,無處可逃。丁月華側過頭,伸手擦幹淨臉上的淚水,注視著麵前的人:“展昭,今天是平安夜,你陪我一次好麼?就我們兩個,暫時把白玉堂忘記,暫時。”
“好。”展昭看著年輕女孩子眼裏黯淡而決絕的光,無聲地歎息。如果一場鄭重的告別是她最後的要求,他怎麼能不成全。
兩人在大雪裏並肩而行,走到最近的食堂,打算就在這裏解決平安夜的晚餐。也許是約會的人太多了吧,食堂比平日裏冷清了很多。展昭溫和地詢問:“月華,你想吃什麼呢?”
“我想吃湯圓。”丁月華微微仰起臉安靜而平和地回答他的詢問,仿佛他們是那些即將開始甜蜜約會的無數戀人之中最平凡的一對,沒有傷痛,也不曾有過溫熱的淚水。所以連平安夜的晚餐,也要選擇如此甜蜜的食物。展昭眼裏流露出某種身為同類的悲憫神色,如同天下最好的戀人,無限溫柔地望著她點頭:“好,你在這裏坐一會兒,我去買。”
煮湯圓需要時間,兩人分坐在同一張桌子的對麵,沉默地呼吸。等待的間隙裏,展昭忽然聽到顧子涵的驚訝的聲音:“老大。”
展昭下意識地看過去,然後溫和微笑:“子涵,你怎麼一個人啊?”
“這不是文龍跑出去聚餐了麼。”顧子涵將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往上推了推,臉上露出一種文人式的散漫神情,和月華慣有的表情很像,“我本來是在宿舍裏看書,忘了時間。這會兒餓了,下來弄點吃的。”顧子涵看一眼安靜的丁月華,笑著問展昭:“老大,不引見一下嗎?這位是誰呢?”
展昭淡淡笑道:“我從小到大的鄰居和同學,丁月華。月華,這是我們宿舍的同學,顧子涵。”
丁月華看向顧子涵,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我是丁月華,你好。”
顧子涵略帶驚詫地看向麵前的女孩子,想了想,才問:“丁月華,你是不是有個舍友叫沈青啊?浙江的女孩兒。”
“你怎麼知道?”這次輪到丁月華驚訝地看回去,“小青是我們宿舍的。”
顧子涵溫和而優雅地笑起來:“這可巧了,沈青是我高中同學,上次一起吃飯的時候,她提起過你。說你是了不起的才女,特別喜歡看書,文筆也特別好。”
“小青說的太誇張了。”丁月華溫婉而平和一笑:“你也知道,我們是中文係的。這個專業,誰不喜歡看書。”
顧子涵心知這個女孩子是謙虛了,因為他看過她的博客,見識過她的文章,不過沒必要把話說的這麼開:“下次有空可以聊聊的,說不定我們會有共同語言呢。對了,你們一會兒是不是要去約會啊?”
“吃完飯一起去看場電影。”展昭微笑著回答,並沒有否認約會這個詞。
顧子涵了然一笑:“行,我去弄點吃的,一會兒直接回去了,你們好好玩吧,我先走了,今天挺冷的。”
“好。”
顧子涵轉身離去,神情有些惘然失落,他剛剛並沒有把沈青的話全部說出來。沈青對他說:“我們宿舍的月華是個氣質很出眾的女孩兒,我覺得她和你非常般配。月華很漂亮,很溫婉,喜歡看書,喜歡寫字,是那種一看就知道她一定是出身與書香世家的女孩子。總之和你很配,你這麼眼高於頂的,但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她的。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把她介紹給你認識。”
顧子涵有些不是滋味地想著,他見到了丁月華,果然是他最心儀的那種女孩子,氣度高華,可是她好像是老大的女朋友吧。
都是沈青太多嘴,攪亂了一池春水,卻得不到結果。
這邊正沉默地吃著湯圓的兩人自是不知顧子涵心裏的念頭,兩人吃完晚飯,慢慢走到主教學樓放電影的那間大教室。他們從後門進去,大概因為是平安夜,今天來的人爆滿,而且有很多的戀人,都沒有空置的座位了。黑暗中展昭拉著丁月華,像很多沒找到座位的人那樣,在教室寬闊的走道上並排擠著坐下。
外麵下著大雪,那麼冷,可裏麵卻是溫暖的天堂,那麼多的戀人靠在一起,姿態親密,毫不避諱。今夜為了應景,放的是美國電影,萊斯•梅菲爾德導演的《34街的奇跡》,聖誕老人的奇跡。這是一部溫暖的電影,最適合在今夜播放,尋回失落的信仰。丁月華挽著展昭的手臂,目不轉睛地看著投影儀上那個小姑娘甜美而明亮的臉龐。她的笑,她的話,她微微慧黠的眼神,露出一樣天真甜美的笑容。當聖誕老人被信賴和拯救,全城人一道歡呼的時候,丁月華眼眶微微濕潤,她慢慢側過身子,把頭靠在展昭的肩膀上,閉上眼。
失落的信仰能被找回來,愛情的信仰,可以麼?不可以麼?
展昭默默看著丁月華,沒有遲疑,扶住了女孩子單薄的肩膀。時至今日,他們之間,任何語言都已經失去了意義,以後,連作伴都不會再存在。
丁月華深深呼吸,她已經在他的目光中哭過,這一次,不需要眼淚了,以後也不會再需要了。
電影散場,那麼多的戀人帶著甜蜜的感動的心情,愉悅地離開了。他們站在沉默的主教學樓前麵,身後是仍在營業的咖啡店光怪陸離的燈光。丁月華慢慢露出慣常的溫淡而散漫的笑容來:“展昭,今晚是平安夜,我可以要求禮物麼?”
展昭的眼神柔下來:“當然可以,你想要什麼?”
丁月華輕輕微笑,她才發現,自己亦有這人專屬的溫柔,與對白玉堂不一樣的專注:“展昭,我想要一個擁抱,好麼?”
“好。”
沒有一分猶豫,展昭張開手臂,輕輕抱住眼前單薄纖瘦的女孩子,將自己的溫度最後一次給她。這個擁抱持續了一分鍾,丁月華退開身體,專注地看他:“展昭,現在我想要送給你,我最後的平安夜禮物。”
溫雅秀麗的年輕女孩子緩緩傾身,微涼的唇落在他的側臉上,輕輕貼著。在展昭看不見的地方,丁月華的眼神溫暖而柔軟,透著一點哀弱。唇離開,她在展昭的耳邊低低歎息:“展昭,這是我送給你最後的平安夜禮物。以後,我們不要再見了,展昭,我是真的真的愛你。”
“展昭,再見,珍重。”
丁月華轉過身,決然離去,再沒有回頭看展昭一眼。
而二十分鍾前,白玉堂在赴蘇虹的約會之前,來到展昭的宿舍,想見他一麵。敲開門,房間裏卻隻有顧子涵一個人在看書。白玉堂有些驚訝地問道:“顧子涵,展昭去哪兒了?”
白玉堂經常來宿舍找展昭,宿舍其他人很快就與他混熟了,知道他是展昭最好的兄弟,所以說話也不講究什麼。顧子涵直接回答說:“你難道不知道麼?老大和女朋友出去約會了,這會兒應該在看電影。”
“女朋友?”白玉堂驚怔地看著顧子涵,神情有些焦躁,聲音微微提高了些:“什麼女朋友?展昭什麼時候交的女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顧子涵一臉奇怪地望回去:“白玉堂,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我們老大是交女朋友,又不是殺人放火了。”
“哦,不是。”白玉堂連忙緩和了臉色,幹笑著追問道:“我的意思是展昭太不講義氣,交了女朋友也不告訴我一聲。”他露出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來,試探性地問道:“你知道他女朋友是誰麼?”
“今天才見過。”顧子涵想起那個氣質清雅的女孩子,神情溫和了很多,“你們高中時是同班同學,應該認識吧。叫丁月華,是老大的青梅竹馬。”他頓了頓,又補充說:“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
“是她?”白玉堂喃喃自語,放下手裏精心挑選的蘋果,微微皺起眉頭。他們確實是青梅竹馬,但展昭和她在交往麼?為什麼展昭從來沒和自己說過?
疑惑的結果就是,白玉堂在和蘇虹約會的時候,一直處於心不在焉的狀態。
對每個人來說,這都是一個無法輕易忘記的平安夜。
平安夜過完,就是聖誕節了,這似乎是比平安夜更讓人歡喜的日子。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展昭還怔怔地出神,腦海中揮散不去的是月華離開時眼裏痛徹肺腑的光和單薄的背影。此生,依舊是逃不過情深緣淺,展昭想,情深傷人,沒錯。
枕邊的手機在床鋪間忽然發出悶悶的震動聲,展昭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禁有些疑惑,誰會這麼早就給他打電話?今天周五,課並不多,但他醒過來的時候才七點而已,相較於那三個標準的大學生,還在做夢的小朋友,算是很早的了。摸到手機看看來電顯示,展昭不禁莞爾:“玉堂,這麼早打電話有事麼?”
“嗯,有啊。”電話裏白玉堂傳來的聲音清醒得很,不像是剛起床的人,“展昭,你今天有課嗎?”
展昭翻了個身,換成側躺的姿勢,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有,不過課不是很多,上午沒課,下午有兩節英語課。怎麼呢?”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白玉堂語氣輕鬆,“今天不是聖誕節麼,你今晚到我這兒來住吧,我陪你啊。”
他們上大學後關係非但沒有疏遠,反而因為學校鄰近,更親密了。如果不是有事,每個星期都會輪流去對方那裏住一晚,好好聊會兒天。兩個人甚至都在自己宿舍為對方準備了專門的洗漱用品,方便留宿。有時候也可能隻是想見麵而已,特意跑一趟,沒什麼事要說,還要在夜裏趕回來,可心裏開心得很。
這次展昭卻有些猶豫了:“可是我們今天晚上有聖誕晚會啊,我們宿舍還有一起要表演的節目呢,怎麼辦?”
白玉堂嗓音溫和低柔,像小孩子一樣略帶撒嬌地蠱惑自己的死黨:“沒關係啊,你跟主持人說你有事要先走,讓她給你們把順序調前一點麼。晚上查房讓張文龍他們替你混過去唄,我們宿舍通宵不斷電,也不斷網的,比你們宿舍可好玩多了,你早點過來吧。”
“好吧。”像平常一樣,展昭再次微笑著選擇了縱容,答應了他:“那我到時候早點走,去的時候再給你發短信吧。”
“說話要算話啊。”白玉堂掛電話前還不忘叮囑他。
“知道了,我晚上一定去,囉嗦。”展昭輕笑著允諾。
掛了電話,展昭低低歎息一聲,他似乎總是無法拒絕這個人的任何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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