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雨擊燈詞

正文  103、壯士斷腕，斷得起（一）

章節字數：1593  更新時間：12-01-31 09:14

    鏡麵毫發無損，他自己，卻從那塊鏡麵的頂端慢慢地滑落下來，慢慢地，發出滋滋的聲響，然後，癱倒在那裏。

    可是，他並沒有放棄，他的嘴角甚至還綻出一絲獰笑，像是發現了破解菱陣封印的方法。

    他確實發現了。

    此刻，他之所以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麵，完全是因為這七麵鏡子的緣故，如果鏡子碎了的話，那麼，一切也就迎刃而解。

    雖然剛剛他也已經試過，刀光觸碰在鏡麵上被反射了回來，可是，他仍然想再試一次，賭上自己所有的幸運的一次。

    他擦了一下垂在嘴角的血跡，背靠著鏡麵，從地上慢慢地站起來。

    他踉踉蹌蹌地菱陣封印的最中央，站定，然後，雙手握著刀柄，緊緊地握著，高高舉起，蓄勢以待。

    然後，在裂犀的身影再次飛來發出攻擊的時候，他那柄曾被死神詛咒過的黑色短刀倏然揮出。

    刀光，猶如一場冬夜的吟唱！

    刀光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地擊在他周圍的那七塊鏡麵上。

    他對自己的這一刀很有信心。

    甲臨和離客對他的這一刀也很有信心。

    刀光在鏡麵上劃過，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但是，刀光過後，鏡子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化作一地碎片，而是，將他劃出的刀光又如數地反射了回來。

    他發出一道刀光，卻從七塊鏡麵的不同角度反射回來，反射出無數道刀光，縱橫交錯在一起。

    而他的人，則正好處於刀光交織的中心點。

    噗——

    管中流被那些反射回來的刀光擊得重重地吐出一口血，然後，雙腿一軟，重重地摔在地上。

    血，從他身上被割破的那些道道細微的刀口中一點一點地流出來，染紅了他身下躺著的那片荒蕪寂寥的青石和沙礫。

    而這個時候，西方的天空，暮未暮，日落將落，散發著一股悲愴、寥落、淒美而冷寂的土黃色。

    005、壯士斷腕，斷得起

    管中流突然歎了口氣，停止所有的進攻招式，將全身的殺氣和傲氣一並收斂，然後，雙手負在身後，抬頭望著那些菱陣封印的鏡麵折射進來的團雲山的晚暮景色，悠悠地道：“多美的晚照啊。”

    口氣恬淡而悠然，也不知道是在跟裂犀說話，還是在跟等在外麵觀察動靜的離客和甲臨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

    他又重複了一句：“多美的晚照啊。”

    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不知道他在這個緊張扣人心弦的時刻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很靜，靜得就像是盛在杯子裏的清水，飄著一片檸檬。

    不僅是與他對戰的裂犀，甚至連一旁觀戰的離客和甲臨也怔住了，他們不敢、不會、也無法想象，那個眼高於頂、驕傲冷漠、千山獨行、受挫不折、遇險更強、獨斷專行、狂傲自負的管中流，，為什麼突然在這個時候說出這麼一句突然的話。

    晚照？

    他們抬頭望了望整個被落入南郡萬藻湖深處的太陽籠罩下的團雲山暮色，暮色籠罩下的團雲山夕陽晚照的情形萬分淒清冷漠，沒有一點兒美麗可言，管中流……究竟想幹什麼？究竟什麼意思？

    或許，他們並不不知道管中流口中的晚照並不是斯景。

    他所說的晚照，是三年前那個一直留在他記憶中像風一樣輕，像湖水一般寧靜，像是千疊浪卷起的漣漪一般柔馨的晚照，那個溫柔如墨，可人如畫嬌樣的女子，是他心中永遠的神話。

    晚照，這三年來，晚照無時無刻不出現在他的眼前，夢中，希冀裏。

    執行完擊衣組織交代的殺人任務一個人坐在屋頂上遙望這遠山的夕陽落入南郡萬藻湖折射出搖曳清輝的時候，他會想起晚照，想起她那一如萬藻湖舞動的條條綠色波瀾，每一粼的海藻都是嫻雅的身影；在枯林中與擊殺對象進行交手對陣的時候，紅葉落下來，落在他出鞘的黑色短刀上的時候，他會想起晚照，那紅葉迎風飄落與刀鋒的黑色黯然相映的時候，猶如她輕盈的身段在煉石崖底他們的小石屋裏橘黃的燈影下的翩翩而舞的柔姿，纖美而又多變；完成狙殺任務靠在懸崖枯石邊啃著幹糧的時候，他會想起晚照，想起他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沒到吃飯的時候，晚照用溫暖而潮濕的掌心為他剝一棵青蔥，盛一碗豆湯，拈一塊豬油糕；為了狙殺敵手而在枯林灌木叢中潛伏的時候，他會想起晚照，想起他們去菜園摘菜挑瓜的時候，她會收集路邊叢叢的茅茅草，用毛毛編織成各種小動物的樣子，或者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猛然去撥愣他的鼻子，直到他打出一個大大的哈欠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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