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雨擊燈詞

正文  011、歸期未有期（二）

章節字數：1604  更新時間：11-11-19 19:39

    一種殺人後的空虛。

    一種被血玷汙了心靈的空虛。

    這種空虛讓他幾近崩潰。

    這個時候，他又想起了被他趕走的她。

    他離開了煉石崖，她也偷偷地離開了煉石崖，她想跟他廝守，可是，他卻把她看成了累贅，有她在身邊，他每次出手的時候，就不能集中精力。有好幾次行動的時候，因為擔心她的安危幾乎失手。

    所以，他強作冷淡，硬生生地將她趕回來，讓她回到煉石崖他們一起生活過的小石屋裏等他賺夠足夠的錢等他歸來。

    他終於可以全力出手了。

    他憑借殺人賺到了很多錢，可他卻不敢用這些錢給她，因為他覺得這些被血和殺氣玷汙過的錢會髒了她的手，髒了她的美麗、純真和無瑕，他已經髒了，他不想再讓她髒了，洗也洗不掉。

    他終於累了，厭倦了這種殺人的生活，所以，他才決定從“擊衣”組織中退出來，重新過他正常人的生活。

    他經曆了貧窮，遍嚐貧窮的滋味，他要給她最好的生活，既然殺人賺來的錢會玷汙她的純潔無暇，那麼，他要給他名正言順的榮譽，他決定參加明天就要開始的象征神水宮最高榮譽——海鬥士的選拔。

    暫別了三年之後，他終於又回來了，回到這個他從小就生活的地方，這裏不僅沒有組織裏的殺戮和血腥，更因為，這裏有她。

    她，那個曼妙如風，無瑕如蓮，純真如清晨落在蕊中圓潤如珠搖搖欲墜的露珠般得陸族女子——晚照。

    她的名字叫做晚照，如她絕世容顏般曼妙的名字。

    想到晚照，原本愁眉不展的管中流用力揉了揉自己緊繃的臉，現出一副很輕鬆的表情。

    他告別老乞丐，提起一壇酒，一隻烤熟的四翼海龍雞，穿越太古街陰暗幽蘭的街影，踏上通往煉石崖的入口。

    煉石崖一如三年前的嶙嶙亂石、疊疊墳塋，幽暗和冰冷滿布，以及從各個角落裏散發出來的那股難聞的類似於死屍的臭味兒，但管中流卻覺得是那麼得親切和熟稔。

    穿越重重疊嶂，他走到一座皴黑的小石屋前。

    他知道，現在，隻要他推開那道石門，就可以看見晚照那張總會漫不經心地笑著，笑容甜美如幼童的臉了。

    當他推門進去的時候，晚照會不會還像往常那樣，迎上來，手中提著便鞋，接下他手中的東西，然後，靠過來，俯身，親吻他的眉毛，說：“啊，小中你來了，小中累了，讓小照給你捏捏肩膀吧。”

    他的心裏忐忑不安。

    他害怕，比他做殺手的時候去狙殺一個極端厲害的海族高手還要害怕。

    門，終於還是被推開了，吱……呀……發出連綿悠長的回聲。

    但晚照並不在屋裏。

    他們曾經的愛巢，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人住了，石桌石椅上積著厚厚的一層海鹽。那是海風透過破落的窗欞揚進來的神水宮的沙塵。海鹽是紅的，紅如二十年前海森林的那些成熟璀璨的珊瑚顆粒。

    那個時候，沾染在年少的晚照胸口上的血，也是海鹽紅的。年幼的晚照奔跑在林間灌木叢中，被一隻看守著海森林的黑鐵鮫追著撕咬。滿地都是紅的，也不知道是珊瑚的落葉、蓄積的海鹽，還是晚照的血。

    海森林是皇家園林，一向禁止外人入內，特別是他們這些陸族後裔。年幼的晚照已經餓了兩天，在她的忍耐力幾近崩潰的時候，她終於還是決定鋌而走險，去海森林偷一些熟透的果子充饑。但她剛踏進海森林的邊緣，就從裏麵挑出一隻張牙舞爪的黑鐵鮫，要擇她而食。

    晚照的身體已經達到極限，甚至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隻有伏在地上，等著被它吞進肚子裏，正在這個時候，潛伏在一棵海葵巨大的葉子下偷獵膠飛魚的管中流見勢不妙，隨手拋出手中的鋼叉。

    雙刃叉穿過黑鐵鮫的尾鰭，釘在粗壯的芭葉木上，嗡嗡嗡，尾杆顫個不停，撲打著巨大的芭葉撲簌簌亂落，擾得那膠飛魚心煩意亂，舞動尾鰭，帶起一陣陣陰腥的風，吐出一串串幽蘭色的氣泡。

    管中流一個迎空穿梭，撲上去，將倒在地上戰戰兢兢的晚照一把拉起來，避開聽到聲響湧來的守衛，飛快地逃出了海森林。

    晚照就這樣來到了煉石崖，在管中流的石屋裏住了下來，開始了轉折她一生的日子，他們同甘苦共命運，就在她徹底愛上她的時候，他卻離開了煉石崖，去神水宮尋找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在最初的日子，他有時候三天五天回來一次，給晚照送來食物，有時候一個月兩個月回來一次，給晚照送來衣物——那是他靠自己的力氣賺來的錢買的，在他看來那是幹淨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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