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妄之上

番外 情深不壽  第四章

章節字數：2800  更新時間：11-12-30 09:19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司焱看著書上的詩句，心中一片溫暖，眼前立即出現了那張姣好的容顏，五年已經過去了，他已成為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莫顏還隻有十歲，五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短到司焱在一瞬間，就明白了這宮中皇位的爭奪是怎樣的殘忍；長到，在他們以為以後的日子也會這樣一直一直的扶持著走下去。

    五年內白莫顏沒有回家一次，在他十歲的生辰宴上，淵羨的掌權者和他單獨進行了一次漫長的談話，他回來之後，就魂不守舍了一夜，雖然在那之後，他又立刻恢複了原樣，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不管司焱怎麼旁敲側擊，他都不肯吐露半個字。

    隻是那嬌小的身軀，伏在司焱的懷中，靜靜的流了一夜的淚。

    他放下手中的書，轉眼看向另外一邊，那個溫軟的孩童，正在細細的臨描著一張雲霄花的圖畫。那纖長的手指帶著力道，握著手上的筆杆，嫣紅的薄唇輕抿，好似遠山似的眉輕蹙，司焱知道，下麵那雙水潤的眸子，在每次說話的時候，都會注視著你，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沉浸在裏麵。

    仿佛注意到了司焱的目光，白莫顏抬起頭，看了司焱一眼，放下手中的筆，走到司焱麵前，將他沒有任何反應，輕喚一聲“焱哥哥。”

    那帶著濕潤的氣息噴在司焱的臉上，淡淡的香氣出現在鼻下，司焱才看到那張放大到他麵前的臉，那張殷紅的薄唇正喚著他的名字。

    幾乎是下一刻，他就貼上了白莫顏的唇。

    白莫顏睜大了眼，看著司焱，上天對待司家的男人都是偏愛的，即使司焱才隻有13歲，卻是俊美迷人，那雙丹鳳眼靜靜的注視著白莫顏，經常練習武藝的身體，顯得比白莫顏強壯了許多。

    他每晚都睡在司焱的身邊，當然知道那看似淡薄的胸膛有多麼的強壯。他呆呆的伸手撫上自己的唇，上麵還帶著司焱的氣息，“為什麼，焱哥哥？”他不知道這表示什麼意思，亦沒有人同他講過。

    “討厭嗎？”司焱伸手，抓住他撫在唇上的手，那白玉般的手指壓在殷紅的唇上，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得到他。

    但是他隻是小心翼翼的輕聲問道，他還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隻是下意識就這麼做了，更何況他討厭每次大皇兄看著莫顏的神情，就好像要將他據為己有，撕裂他，占據他。那讓他反感，甚至是，帶著恨意的，厭惡。

    卻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卻和他的大皇兄一樣，把自以為是的喜愛強加在別人身上，還沾沾自喜的帶著憐憫的表情，就好像被他喜歡上，是一件值得自豪，甚至是感恩戴德的事情。

    白莫顏靜靜的想了一會兒，雖然那時間並不長，卻讓司焱覺得度過了人生中，最難熬的時間，就好像是一個即將斬首的囚犯，靜靜的用著心知肚明的最後一餐。他在等待白莫顏的判刑。

    他甚至做好了，要是莫顏說討厭的話，就一直親吻到他喜歡為止。卻見白莫顏搖了搖頭，依舊帶著笑意說：“不會討厭，因為是焱哥哥，怎麼會討厭呢？”他並不討厭這個作為兄長一般的司焱，他將他能給予的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他，他怎麼可能討厭這個人。

    但是司焱卻不明白，他以為不討厭的意思就是喜歡，他白莫顏，喜歡他司焱，這個淡淡的親吻。這一刻，他幾乎欣喜若狂。

    正是因為他們彼此都沒有明白對方的意思，才造成了以後的重重誤會。直至毀滅。

    “焱哥哥，莫兒想出去走走。”他早就不用去學堂上課，每日他隻是進書庫裏找些自己要讀的書，當所有人都以為他隻是貪玩而荒廢學業的時候，隻有司焱知道，年僅十歲的他早已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不，還有一個人知道白莫顏的能耐，那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在白莫顏十歲的生辰宴上，他什麼也沒說，隻是用靜默到讓人覺得冷酷的語氣告訴他，他的人生，陪伴著下一位他早已選定好的君王，一直一直的走下去，並為他耗盡心血。

    這是他娘親的代價，由他來支付。

    他聽完之後，隻是靜靜的坐在原處，半晌之後，他才明白過來，原來一切早已注定，當年的一個小小的好奇，卻成了一生的枷鎖，讓他逃脫不了。

    他想到司焱這個一心為他的少年，臉上露出一個帶著悲傷意味的笑意，即使他再有能耐，他也不想傷害，這個孤單成長著的少年呀。

    兩人一起走在花園中，白莫顏靜靜的跟在司焱的身邊。他隻是想要出來走走，不然，他害怕他真的在這裏呆不下去。

    “饒了我，請主子饒命。”一聲聲的求饒聲傳進莫顏的耳中，他輕皺眉頭，果然，他還是不能適應這宮中的各種黑暗。

    “焱哥哥，我們過去看看。”白莫顏堅定的說，還沒有得到司焱的同意，雙腳已經開始移動了。

    “嗯。”司焱是極喜愛白莫顏的，哪裏又會在這樣的小事上違了他的意。牽著他的手，兩人一起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入眼的便是一個尊貴的婦人，正讓兩個太監，向跪在地上的小太監掌嘴，那個小太監早已雙頰紅腫，嘴角滲著鮮血的倒在地上，不停地發出求饒的聲音。

    “住手！”白莫顏雖然年紀尚幼，但是這聲特有的童聲聽在眾人耳中，卻格外的突兀，兩個小太監忙停了手，怔怔的站在一邊。

    婦人轉身看了眼司焱，卻將他直接忽略掉，見到比司焱略矮了半個頭的白莫顏，卻是微微一欠身，道：“請白公子安。”他雖不是宮中的皇子，但自從他五年前住在這宮中起，他就比那些皇子來的尊貴。

    他是白家的長公子，淵羨長公主的唯一的一位兒子。就算不將他放在眼中，但是卻也不得不考慮到他身後的勢力，那個以血腥手段著稱的女人，怎麼可能忍受得了自己唯一的兒子在這宮中受了別人的欺負。

    更何況，現在誰不知道，白莫顏將來輔佐的便是下一位淵羨的皇帝陛下。

    沒有權勢更能打動一個人的心了。在這後宮中的女子，永遠不會癡癡的等待著一個男人將他那本就不多的愛，放在他們身上。她們能夠寄托的，就隻有她們的兒子，她們蟄伏著，等待著，期盼著，她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愛情，而是那至高無上的權力。

    皇子有那麼多，隻可惜白家莫顏卻隻有一個。所以在宮中，那些輩分比較低的妃子，在看到白莫顏的時候，都會向他行禮，而司焱，在她們眼中，也隻不過是因為運氣好，而暫時得到白莫顏的青睞罷了。

    “娘娘好。”白莫顏有禮的回答道，卻沒有向她行禮。隻是那女子也不計較，反而陪著笑。

    司焱安靜的站在白莫顏的身邊，手掌上的指甲戳進掌心中，這樣的情形早已不是他第一次碰見，所有人都將他當成隱形人一般，隻因為他們都不看好他在這場權力爭奪戰中的地位。

    他咬了咬牙，誰也沒有看出來他心中的怒火，他隱藏的極好，甚至帶著平靜的表情，有禮的上前，去向那個妃子問安。

    婦人隻是微微點了一下頭，就將注意力轉向了白莫顏。“不知白公子有何見教？”問得當然是方才他喝止她的事。

    白莫顏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然後拉住司焱的手，他知道司焱心中一定難過，“見教不敢，隻是這個小奴才很是和我的眼緣，不知娘娘能否割愛？”他平淡的說著，卻是緊緊握住司焱微涼的手。

    “這有何難。祥喜，從今天起，你就歸白公子了，還不謝恩。”婦人高高在上的說道。然後又對著白莫顏笑道：“白公子，妾身今日乏了，就先告退了。”說著一旁的宮女連忙上來扶住她。

    “娘娘請自便。”白莫顏笑道，並做了一個不介意的手勢。

    看著婦人漸行漸遠，莫顏輕輕的抱住司焱，他知道這個人心中現在很痛。他有著過人的驕傲和自尊，哪裏容得別人輕看他半分。

    隻可惜，心比天高，出身下賤。他在心中輕歎口氣，用比司焱還矮的小小身形緊緊的抱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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