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妄之上

上部 廟堂篇  第一百零二章

章節字數：2422  更新時間：11-12-12 13:28

    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看到司焱仍守在床邊，知道他沒有去未央宮，心中的略微帶著些高興，表現在臉上，他貪戀著這種感覺，一睜開眼，就能看到自己最心愛的人。那幾乎讓他錯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幸福，而且隻要伸手就能抓住。

    見莫離看著他，司焱動了動手，收回放在他身邊的手指，“繼續歇著吧。”他隻說完這一句，就要轉身離開。那目光中，沒有一絲莫離以為的溫柔。

    他伸手奮力的去抓住司焱的衣角，以至於他忘記了自己的雙腿尚不能動。他是如此的卑微，隻希望自己心愛的人不要離開，他願意為他放棄一切，包括司封絕的計劃。但是那個男人卻不知道，他吝惜於施舍那麼一星半點的感情。

    莫離從床上跌落在地上，膝蓋上包紮好的傷口又重新滲血，他連眉角也沒有皺，隻是癡癡的望著那個居高臨下的男子，就像匍匐在他的腳下，失去了一切的尊嚴。

    “你果然是要去看他嗎？”那聲音中沒有半點質問，明明就是心知肚明的事實，即使不指明，他們都知道這個他是誰。

    那語氣中的絕望，讓司焱停住了腳步，他並不是不知道麵前這個男子心中所想，隻是他再也無力，分出那麼多分感情，不，他本就沒有感情，有何來分出這種說法。

    他隻能用靜默來回答，雖然他痛恨雲日暮所做的一切，但是那如同看著自己的孩子成長的過程，即使他對雲日暮的並不是愛情，但那種感情，已是他難以負荷，卻也不願割舍的。他甚至在害怕，會失去他的一天。

    但心中卻依舊無比明白，那一天，是早晚就回來的。

    那感情在長久的日積月累中，漸漸、漸漸的變了質，而他尚未察覺。最初的感情移駕到他的身上，可如今卻像是親情一般，即使沒有身體的融合，他們亦是最佳的搭配，無關情愛，無關生死。

    僅僅隻是，寂寞的人，相互取暖罷了。

    “你想要的，我早已沒有了。”除了白莫顏以外，他又有對誰是狠不下心的呢？隻是如今跌坐在這地上的男子，卻讓他感到些微的心疼。他不知這種情緒從何而來，但是心中微微的痛，卻是怎麼也隱瞞不了的。

    莫離顫顫巍巍的想要站起來，可是膝蓋根本就不聽他的使喚，試了好幾次，他都隻能又跌回地上，他想要站在司焱的身邊，給他一個他並不寬闊的擁抱，那是他唯一能夠傳遞的，給司焱的，他看不得這個男人，流露出那麼一點的悲傷。

    這個寂寞了太久的男人，那眼中的痛，幾乎能將他的心埋葬。莫離隻能捶著他的腿，幾近歇斯底裏的哭喊道：“動呀，動呀。”

    他似乎根本就感覺不到自己腿上的疼痛，鮮血早已濕了紗帶，司焱蹲下身，抓住他捶向自己的手：“又是做什麼，你以為我這樣就會留下來了嗎？”他以為莫離也向雲日暮那般，變得讓人害怕。

    雖然他根本就不打算理會這個由司封絕安排進來的棋子，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這幅模樣，心中反而有些難過。這個男子，他太傻。

    卻在期盼在根本就不屬於他的東西，隻有摔得遍體鱗傷，才明白那些海市蜃樓、空中樓閣般的愛情，根本就從未存在。

    他拽住司焱的手，將他僅剩的力量，全部集中在這雙手上，他知道若不這樣做，司焱隨時都能鬆開他的手。抽身離去。

    “我隻想要你的愛，罷了。”他啞著嗓子，雙頰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淚涕流的滿麵皆是，但是他隻想挽留住，眼前這個男子。

    司焱頓了頓，然後使勁掰開他纏著他的手指，仿佛聽到了這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一樣，連淚都止不住的笑了出來，然後，他看著仍然怔怔的望著他的莫離，道：“愛，這種東西，我早就沒有了。”

    他在十幾年前，就沒了這種東西，他居然，還在向他要，那麼他又應該找誰要？那宮中的女子，包括雲日暮，他們都沒有想要向他要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權力、地位、甚至是金錢，他斷然不會虧待他們，隻是這心卻隻有一個，早已被人帶入了那黃泉冥府，不再屬於他了。

    “你一直都有，隻是你不肯予我便是。”莫離還不避諱的直視司焱，那雙漆黑的眸子中是不折不撓的光亮。他有愛，否則這麼多年以來，他對白莫顏的感情又是什麼？！

    “我不求許多，隻一點也好。”這一聲，卻比方才的聲音小了許多，仿佛他心中早已明白，這不過是一件無望的事罷了。

    司焱掐住莫離的脖子，幾乎是將他提了起來，那聲音中滿是顫抖，甚至是質疑和害怕，仿佛一直堅信在心中的理想，終於有一天被一個根本就意想不到的人所打破。“不，我沒有，這種東西，我早就沒有了。”

    莫離伸手，他完全忽視了司焱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撫上司焱的臉，不知何時，這個君臨天下的帝王，卻像個孩子一般，淚流滿麵。

    “你擁有的一切，我都不會奪去，我想要的隻是占那麼一點點，小小的位置。這樣就足夠了。”莫離知道，他恐怕難以置信自己的感情，那幾乎枯竭的感情，卻被一個棋子發現。

    “你愛白莫顏也好，愛雲日暮也罷。既然你有愛人的能力，那麼就讓我進入你的心吧。”莫離依舊在司焱的麵前說著。黑色的琉璃眸子，裏麵隻裝著一個英挺的男人。

    司焱突然放開莫離脖頸間的手，莫離身子搖晃了幾下，支撐住一旁的矮桌，才不至於跌倒。他臉色蒼白，咬著下唇強忍著雙膝的疼痛，他知道這個時候，是眼前這個男人的關鍵時刻。

    他幾乎連自己也沒有察覺，這麼多年來，他對白莫顏的愛，那已經成了習慣，讓他一直一直的以為他就隻愛這那裝在被冷冷的瓷罐裏的那罐骨灰。

    他愛著白莫顏，一直一直，但是他卻再沒有多餘的力氣愛著別人了。司焱抬手，抹掉了臉上的淚水，仿佛那根本就不應該是他的。

    那目光再一次清明起來，帶著平日裏他慣有的霸道和強勢，嘴角扯出一個微笑，卻是帶著諷刺的意味。“我的的確確有你想要的東西，但是我是一個吝嗇的人，隻怕是你這輩子也不可能得到。”他知道這個男子成功了，他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

    終於，莫離鬆了口氣，他怕司焱又走進死胡同裏出不來，他想要的東西，不管有多麼艱難，他都會去爭取，他隻怕一件事，就是司焱不承認他擁有罷了。

    臉上複又恢複出自信的表情，那是真正的他，並不是白莫顏的偽裝，他要用一個原原本本的莫離來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我會得到的。隻要你擁有。”

    他說的極其自信，隻是此時二人都還未預料到之後的事，未來依舊撲朔迷離，所有人不過是命運場中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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