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妄之上

上部 廟堂篇  第九十八章

章節字數：2285  更新時間：11-12-08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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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日暮聽到此言，心中一怔，到底是有多麼大的折磨，才會讓眼前這位年輕的國師這麼害怕，害怕到要給他先驅除身上的毒，以免還沒有達到目的，他就毒發身亡。

    其實雲日暮並不擔心這毒，畢竟諶琉璘還在淵羨，隻要有他，他想這天下幾乎沒有諶琉璘解不了的毒。但是看到眼前這個國師帶著孤高的眼神看著他，明明是來求他的，卻是這樣的眼神，他甚至比那最清高的雪蓮還要擁有與眾不同的靈魂。比起解毒，他更在意的是疏勒發生的事。

    “國師不必客氣，倒不如先說說看您心中之事，臣妾是否能幫上忙尚未可知。”雲日暮高高在上的說道，但語氣中帶著謹慎，雖然他想幫司封絕爭取外力，但是不能駕馭的外力爭取到了也隻會是麻煩，所以他要先聽聽疏勒國師的話。

    沒想到雲日暮竟然這般小心謹慎，國師坐在位上，似乎在低頭考慮要不要說，或者是應該用怎麼樣的方式說。他放在膝上白皙的手指輕顫，他似乎想要努力壓抑住心中的害怕，但是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他依舊難以克服。

    一時間，未央宮內的氣氛比方才會要壓抑，那幾乎與徘徊在死亡邊上的痛苦和難堪，甚至是絕望，從這個男子的身上，毫不保留的流瀉出來。他似乎陷入了最黑暗的噩夢，卻找不到出路。

    “不要再逼他了。”衝進來一個一襲白衣的男子，他與國師一樣，同樣的裝束，同樣的瞳色，同樣的發色，同樣白皙的皮膚，是疏勒那個年輕的王。他跪在地上，用他那並不寬闊的肩膀緊緊抱住他。

    卻見國師害怕的驚叫一聲，忙將眼前這人推開，大叫道：“不要看我。”他伸手慌慌張張的拉過麵巾，想要將那張恐怖的臉遮上。若不是雲日暮提出那樣的要求，他這一生都再也不會在別人麵前摘下麵巾了。

    國王按住那雙白皙的手，輕輕撫平他的情緒，抱住他在他耳邊不停的說：“對不起，對不起。”一直到國師安靜下來，那碧藍色的眸子中的水珠流在臉頰上，竟然那印痕從原本的黑色變成了緋紅，像是火紅的痕跡一般，看得人觸目驚心，但是卻異常的撩人心弦。忍不住會有一種將眼前之人占有的衝動。

    “對不起，是我沒有能力保護好你。”國王低頭吻上國師的臉頰，然後帶著無限的溫柔和憐惜，輕輕的觸碰了他單薄的唇。望進他的眼中，“一切都交給我吧。”他語氣無比的堅定，明明如此單薄的身軀，卻承受著他難以想象的重壓。

    他曾不止一次的在男子睡著的時候解下他的麵巾，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難以想象，他那一直高高在上的皇兄，到底對他最心愛的人施以怎樣的酷刑，所以他下定決心要保護他，即使粉身碎骨，也不能讓他在受到半點傷害。那帶著決心的眼眸讓雲日暮的心一震。

    他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他本以為這國師臉上的駭人痕跡是這位年輕的君王賜予的，卻沒想到他竟是如此的珍視眼前的這個男子。那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感情，他期待著，無數次的期盼著，甚至連夢中都在暗暗祈禱，但是他卻知道這麼一個無比明確的事實，司封絕斷然不可能是眼前這位年輕的王，而他亦不是這位國師。

    他安靜的坐在原位上，看著眼前的悲歡，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卻帶著滿心的無耐和悲傷，他雖心甘情願，但是這種得不到任何回報的感情，真的讓他覺得很累，甚至是帶著絕望的無力感。

    “貴君，”其他兩人都是嚇了一跳，他沒想到身為一國之君的男子，竟然給他一個小小的男妃跪下。國師更是帶著心疼的看著他，但是眼前這個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呀。

    “我疏勒建國百年，雖沒有淵羨這般實力，但是守在一隅亦是足以。但如今國師被我皇兄霸占，而我亦不過是個傀儡，真正的掌權者不過是我皇兄，所以……”說到這裏，他不禁難堪的低下頭，他心中是惱恨的，自己明明也是個男人，可是卻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所以希望貴國能伸以援手。”他說完之後，突然抬起頭，直視著雲日暮，任憑是誰，都能看出他語氣中的決絕。

    “但是我憑什麼答應？”雲日暮低頭，帶著平時難以察覺的疲倦，他日夜懸心司封絕的傷勢，更加上莫離這個威脅未除，他怎麼安得下心，來管別人的閑事。他想到這裏，微微頓了一頓，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貴君身體欠安，我們必當盡力。”國王猶豫半晌，才這樣回答道，他畢竟太年輕，再加上他亦根本不是這政治陰謀中的能手，所以他能做的隻有這麼無力的回答。他毫無疑問是愛著他身邊的人的，但是他亦要顧全他疏勒的天下。

    “但是方才國師已答應，不要任何回報的幫我醫治了。”雲日暮站起來，起身將仍跪在地上的國王扶起，他緩緩的走到窗邊，然後打開窗子，“你說這淵羨的天下如此好，但又會是誰的呢？”他眉眼輕挑的看了國王一眼，然後又轉眸，看向窗外，那語氣中暗示意味十足。

    “疏勒願聽憑貴君之意。”國師頓了半晌才出聲，雲日暮的話說得這麼明顯，他怎麼可能聽不出來，也許隻有他還不明白雲日暮的條件，他帶著溫柔看了眼身邊的人。這幾日他一直在觀察雲日暮，雖說後宮不得參政，但是雲日暮卻是明顯站在司封絕一派的。他想要亦不過是疏勒的實力，來幫助司封絕稱帝罷了。

    聽到這句話，雲日暮終於轉過眼來，微微笑道：“有國師這句話，臣妾就放心多了。”他能抓住的一切，他都要抓住，他能利用的一切，他都要利用。

    “這是解藥，望貴君保重身體。”國師從懷中拿出兩粒藥丸，放在雲日暮的手上，然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圍上麵巾，遮住了那已經恢複成黑色的印文。碧藍色的眸中帶著笑意，一直傳達到眼底，他看著走在他身邊的男子，然後牽起他的手。

    國王卻將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中，他在用盡全力，自己能夠擁有的一切，在給他深愛的男子最大的歡喜，有如此之人相伴，夫複何求？

    雲日暮怔怔的看著他們兩人走遠的背影，收起手中的藥丸，深吸一口氣，向外麵走去。他也有要靠自己才能爭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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