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妄之上

上部 廟堂篇  第八十五章(跪求收藏）

章節字數：2769  更新時間：11-11-25 09:53

    雲日暮平息了一下氣息，喉頭充滿著腥膩的味道，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雙腿似乎像灌了鉛一般，挪不動腳步。他倚著破舊的宮門，深吸了一口氣，這裏，就連空氣中都存在著一種破敗的味道。看到小綾子這般在意的摸樣，他知道他想要的東西，或許在這裏也能找的到。

    玉兒躲進草叢中，看不見身影。朱紅的宮門早已因為年久失修而斑駁的剝落下紅漆，雲日暮看了眼已經瘋長到腰間的草，即使沒有人修理，他亦看得出這裏曾經的繁華，瓊樓玉宇，雕欄畫棟，即使用盡他所知道的一切能夠用來形容的詞彙都不為過。

    他的確沒有看錯，若是他越過這層層的雜草，走到內殿去看一看，他就會知道這裏的主人曾經是有多麼的輝煌，多麼的尊貴，即使說他曾擁有淵羨的一切也不為過。白玉而成的床幃，翡翠而雕的茶杯，就連那屏風亦是用東海的珍珠鑲嵌而成的，真真是白玉為堂金作馬，珍珠如土金如鐵。

    隻可惜，故地重遊，物是人非，故物依舊，佳人已逝。

    “主子，我們離開這裏吧。”小綾子站在門邊不能動彈，那裏曾是被嚴重告誡過的，不能進入的地方，雖然他曾還是小太監的時候，好奇的來過幾次，遠遠的便看見一個白衣散發的男人站在院子裏，就連他周圍的空氣都彌漫著絕望，那樣讓人心驚膽戰，所以他便不敢再來了。

    後來才知道，那人就是赫赫有名的白家公子，白莫顏。隻可惜，在這世間，早已沒了他生存的位置，就連痕跡都被抹殺。他在世人的眼中早已是個死人。

    看小綾子的反應，這裏應該是宮中的禁地，可若這裏是白莫顏的地方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司焱怎麼會允許他最深愛的人住在這種連陽光也見不著的地方，雖然雲日暮從未見過白莫顏，但直覺告訴他，他們之間一定有些相似之處的，例如都想要逃離這裏，雖然他隻是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他依舊能體會到，那種心情，即使隻是太陽，他亦希望能每天第一眼就看到。

    抿了抿唇，紫眸中流露出堅定的光芒，若是讓他就這樣離開，他果然還是不甘心，就這麼錯過一個能夠了解白莫顏的機會。他咬了咬牙，收緊了在袖中的手指，剛準備抬腳走進去。“貴君請留步。”一個平靜的女聲傳來，卻原來是淵羨皇後，崔薰然。

    他見過她的次數幾乎一隻手就能數完，她幾乎不出席任何活動，更不過問任何政事，就連司焱那邊，她亦不去請安。她不幹涉後宮中的任何事，不管是司焱有了新妃，或者是添了新的龍子，她都不關心。印象中，除了他剛進宮的那一年，她出現在司封絕的接風宴上之外，她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天下人皆知，崔薰然是司焱的發妻，亦是這淵羨的皇後，但卻無欲無求，每日吃齋念佛，為天下蒼生祈福。但事實到底如何，卻也有自己知曉。

    小綾子拉了拉雲日暮的衣袖，“參見皇後娘娘。”雖然她在這皇宮之中幾乎是形同虛設，但是她十六歲事嫁給司焱，如今她已三十八歲，二十二年，在這藏汙納垢的皇宮之中生存了下來，這亦是她的厲害之處。

    她不是沒有愛過，沒有恨過，隻是不管她是愛是恨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時，那麼剩下的也就隻有絕望，所以她甘願在這偏僻的角落裏，守著青燈古佛。

    “不必行禮。”她知道雲日暮即使是在司焱麵前都沒有行過禮，更是直接稱呼司焱的名諱，更何況他這張臉如此的像那個人，他又怎麼可能會將這些虛禮放在心上。傲慢從未在那人身上出現，縱然他驕傲，卻驕傲的讓人信服，就好像他本就是天之驕子一般，即使眾人都匍匐在他的腳下，親吻他的腳尖，亦是最大的恩賜。

    晨曦的光亮照在兩人臉上，這是雲日暮第一次站在這麼近的距離，足夠他細細打量眼前的這個女子。微弱的光打在她的臉上，她並沒有出眾的容貌，甚至她身邊的宮女都比她要殊麗；她並不顯得高貴，誰都知道淵羨的皇後僅僅隻是個平民出生；她甚至不再青春，她在這宮中蹉跎了身為一個女子最美好的一生。

    但她擁有的一切是雲日暮所沒有的，她平靜，她淡然，甚至似乎並不將這世間的一切放在心上。雲日暮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在羨慕什麼：即使時間侵蝕了她的外貌，但卻依舊改變不了她的內心。

    但是他擁有的卻隻是這不變的外表，一張虛妄的空殼。世人驚歎於他的美貌，癡迷於他的外表，但若是他真的會老去，會變醜，又有誰還會喜歡一張布滿皺紋和歲月侵蝕的容顏。他擁有的也不過是這些虛無縹緲的虛妄之像。

    “見過皇後娘娘。”即使她說了不用行禮，但雲日暮還是淡淡的對她說道，他頓了頓，方才一路小跑過來的酸痛還沒有解除，慢慢的調節自己的呼吸，狀似恭敬的開口問麵前這個平淡的女子，“不知這裏是何處，為何不能入內？”他微笑著，看崔薰然的反應，明明就是知道白莫顏這個人的存在的。

    他細細一算，皇後如今已三十八歲，她與司焱同歲，更是從皇子妃時就一直在司焱的身邊，後來司焱登基，她就順理成章的成了淵羨的皇後，甚至沒有人站出來反對，一個平民出身的女子，僅憑一己之力就能得到在這宮中的女人，耗盡一生，夢寐以求的一切，他是如何也不信的，除非這裏麵還有其他原因，而他能想到的，也隻有一個，所以崔薰然她沒有理由不知道白莫顏。所以他才這樣帶著笑意，他知道那雙紫眸輕眯的時候，他最像白莫顏。

    果然見皇後晃了晃神，站在斑駁的門外，隻是向內望著那帶著荒涼之意的宮殿，她不知道雲日暮是否知道白莫顏的存在，亦或是，他知道多少關於他的事。但無論如何，關於那個人的事，都不應該從她嘴裏說出來。

    “所有關於他的事，你都不該問。”崔薰然默然道。她毫不掩飾她知道那個完美如神人般的男子的一切，但那目光分明帶著悲切，她根本就不恨他，她根本就恨不了他，所有的一切與他沒有絲毫關係。她能給予白莫顏的情感，也隻有憐憫，至少，她還能看到自己喜歡的人，但他卻被迫和自己喜歡的人分開，囚禁在這裏，沒了天日。

    雖然她曾恨他，讓她身處於這爾虞我詐的後宮之中；恨他讓她與別人一同分享自己最愛的人；恨他讓自己失去了她唯一的孩子；恨他蹉跎了她美好的年華。但是在看到他一個人站在樹下發呆的時候；在見他一個人暈倒在雪地裏的時候；在聞到滿屋裏充滿著他的血腥味的時候；再看到他冰冷的躺在床榻上，再也睜不開那雙如同星辰般的眼眸的時候，她知道自己輸了，不，她從來就沒有贏過，又何談得上輸，她隻是在人生最美好的歲月中，一不小心，愛上了一個永遠也不會愛上自己的人，罷了。

    崔薰然的目光仿佛穿過了這破舊的宮殿，看到了另一個世界，她嘴角帶著的笑意是那麼溫柔，過了許久，她才又將目光轉向雲日暮，堅定的回答道：“你不是他！”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他！”每個人都說他不是他，可他確確實實的不是他，誰又能明白舍棄自己，去努力成為別人的痛。雲日暮聽過太多遍這句話，他突然大喊道。他當然知道，這鐵一般的事實。

    崔薰然被他的失常嚇了一跳，仿佛瞬間又明白了他為什麼這樣，大概他也是個可憐人吧。“他已經永遠醒不了了，那麼為何不學著做自己，何必打擾亡者。”自雲日暮進宮以來所有關於他的謠言、問題，就沒有斷過，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隻希望他能跳出這個關於莫顏的奇怪詛咒。

    莫顏，你一定也不希望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吧，畢竟你是那麼的善良，又哪裏見得別人因為你受半點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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