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4 更新時間：12-03-13 13:45
弦斷花落，許夢散塵埃
——悲情染兮
是誰？挽著琴弦，撥動一曲離殤，傾訴經年遺憾。光陰濺落塵埃，翻飛著那些溫涼如煙的、血色黑暗的、舊夢，劃過你迷離的眼，轉身，說忘記，輕輕淡淡的忘記，可是，好難。有些故事，注定成空。匆匆年少，惶惶相依，最終背道相離，決絕而去，一切皆成虛妄。記不清那些寥寥可數的笑顏，是為誰綻放，隻記得清寂的生命裏，不會有你想選擇的美好人生，那麼，不執念，不惆悵，容華謝幕，也不過是一場江山永寂。
【雪夢，悄守彼岸藍田暖玉】
雪漫如夢，纖纖素手，折疊著所有的心事，想著天地盡頭的玄冰樹。樹下清雅少年，墨發飄飄，衣袂飄飄，在你眼下鮮紅胭脂上輕點，笑說，笨丫頭。那一點指尖的溫暖，自那胭脂上洇開，漫天漫地的雪都絢成了你眼眸裏盛放的百合。
染兮，你醉了。
你醉在想說不能說的少女心事裏，悄然獨守著不能戀卻戀著的少年。
你在他肩頭看落日，看累了睡在他肩頭，你病了，他丟下一切守著，為此被罰跪，你想出宮玩，他替你掩護陪你玩，出了紕漏他負責，你打出生就不曾跟他分開，直到那次他出訪臨夏，你花費數天在父親那裏軟磨硬泡，卻終究沒有獲得撤銷前旨的允準，你哭喊著追出來，跑得太急摔倒在地，猶自火急火燎地爬起來去拉他，他心疼地擁著你，拭去你的眼淚，笑說，等我。
嗯，等他。
日夜更換，無言獨上西樓，等待一隻歸鴻。風瑟瑟，而你無怨。相思摻著涓涓心事，悠悠柳絲。脈脈柔情，點點思念。望穿了多少眼眸？迷亂了多少肝腸？你眼中略淡的惆悵，你臉上微略的落漠，寫滿了無人懂得的寂寥。他不在，如墨的夜裏，沒人聽你撒嬌說睡不著，沒人握著你纖纖的手細細陪你說話。
可是染兮，那是哥哥，那是你同父同母的孿生哥哥。
雪漫如夢，隻能是夢，彼岸的藍田暖玉隻能悄然斂藏，飛出去，就注定消失。
所以你不說，你隻是悄悄地念，悄悄地幻想著在這淡雅如畫的天地間，搭一小屋，過一幽平淡，隻和他一起。
【夜淒，咽盡黑夜孤影如血】
夜淒如血，透心的涼，黑沉深霾的絕望如烏雲，沉落你空洞雙眸，本為秋水神韻，今作枯塚殘花。眼下一點胭脂鮮紅，宛如墮淚。你咬牙忍住嗚咽，卻不能阻止齒縫裏破碎的呻吟。
生不如死，可是染兮，你不能死。因為，他說，等我。
是的，等他。
於是你寧願忍受那血淚屈辱，刺不透的黑暗裏，想他是你唯一活下去的支柱，可是，你又不敢想，每想一次，你那些血淚和屈辱，那些無意識地狠掐胳臂，掐下的沾血的指印密密麻麻印得滿滿，卻總也掐不去的仿佛深入骨髓的肮髒氣味，就讓你憎惡自己一次，那種憎惡的感覺幾乎令你愧悔一生，而之後多年的時時懷想，更令你，如此深痛。
染兮，你那樣深痛得絕望。
沉在那樣深痛的絕望裏，你看見有人推倒你的父皇，從他身上拔出帶血的匕首，你看見有人去拉你，順便扯開了你的衣襟，你看見有人猥褻地低下來，深一塊紫一塊的咬痕印上你的身體，你看見有人捧了你的手送你登上九重華台，卻悍然攥著你的玉璽……
你嘶喊了一聲，卻被更加大力地拖進深淵。而所有人都嫌惡而漠然地避開你，神情如見惡鬼。
你掙紮於修羅地獄，等他。
終於，他來了。暗夜裏閃進窗來，突如其來地捂著你的嘴，他輕輕的噓聲，如雲間鴻羽，燦然飄落。落於黑暗中，驚惶中，憂戚與無措中的煢孑無依的你耳中。
你睜開眼睛，那捂著你嘴的那雙熟悉的眼睛，那輕柔溫潤的熟悉的噓聲，那個人，照亮了你一生歲月。
從此永遠凝固在你泣血的記憶裏。
那一刻，長空裏開出絕豔的淩霄花，宛如一道巨大的光，照進你黑暗絕望的修羅地獄。
你看見他皺眉，強笑。
看見他心疼地，淚落如珠地一一撫過你臂上的殷紅。
看見他用冰雪擦他的胳臂，給你敷藥，抱你上鳳榻，蓋好衾被，握了你手，細細陪你說話。
你幹涸的眼淚突然驟湧，如雨如瀑：你怎麼才回來？
染兮，你實在是等得太久太久了。
【時光清寂，紙短情長，歲月風霜】
歲月幽幽意難收，心字為誰囚？庭前秋水凋零透，寂寞瘦芳洲。巨大的黑暗之網下，你小心翼翼地跟他往來互通消息，其實你跟他說的，不是那些以退為進，那些韜光養晦，那些挑撥，離間，拉攏，那些培養羽翼，潛心經營，那些隱忍與等待時機，而是，三千弱水，但為君流。
而他不懂。他隻是寵溺他唯一的親人，他摯愛的孿生妹妹。他隻是不能讓他的妹妹再被權臣仇人欺淩，隻是不能讓他的妹妹再忍受血淚屈辱。
可是染兮，你卻癡情萬縷，相思尋遍。一分惆悵，三分哀怨，五分相思，漫寫情柔。
想他，是倩魂銷盡夕陽前的悵然，是淚雨霖鈴終不怨的執迷。
你半生裏都在為他懸心糾結。你送他去長陵，他在長陵王手下做幕僚，你調仇人領大軍追剿，你在堆成山的己方戰報裏找敵軍的傷亡情況，一字一字都不肯放過，你在明燭高燒的寂寂宮殿裏，一夜一夜地望月祈禱……那些割心的日夜，那些焚心的煎熬，那些人前的韜光養晦平靜從容人後的牽腸掛肚苦痛心疼，時時將你撕裂……
秋聲啼罷成永暮，心事飄零無歸路，瀟湘淚染，癡情難訴，一聲幽歎風吹去，吹不去，一生執念。
染兮，你可知，等到你終於可以擺脫，那些小心翼翼往來的紙短情長，那些身在天涯兩心相依的牽念，卻也將走到盡頭？
終是幽思枉付……
【斷鴻聲遠，倚欄處，一身寒露】
女子送與情郎的香囊，你繡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每一個針腳，都是玄冰樹上的紅線，綴滿你牽掛他的甜蜜與幸福……他拒絕……他離開……他寧願繾綣青樓薄幸風流，寧願盜扶風佳釀，刺雪塵元帥……
深山寂，花空落，暗香盡，長太息。
染兮，你醉得太深，寧願自苦，不願醒來。
歲月無言，獨飲一捧風霜；你自無語，在墨韻染就的年華裏，在無緣相守的絕望裏，為他、淚染霞衣提筆寫盡離情苦。
你故意倒行逆施，殺重臣，行暴政，弄得月溟雞犬不寧民怨沸天，逼他來見你，他倒是來了，卻隻說了兩句話就走，他說隨便，他說隻要你覺得對得起父皇。
染兮，他已經說得很明白，可你聽不見，你隻聽見水天盡染相思句，聽見瀟湘淚染，癡情難訴。
你欲加偏執，竟要拿整個天下，拿無數人的血淚來祭你絕望的感情，你說，“我當然知道會死很多人，那又如何？我得不到的幸福，他們憑什麼擁有？”你說，“你憐惜他們的命，可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可是染兮，你可知他最憐惜心痛的，不是天下不是別人，而是你？他隻是不想你墮在那樣偏執的魔障裏迷失了自己。他離開，是想讓時間與距離使你靜下來，回歸那個最初的簡單純粹快樂的染兮。
染兮，你是他深深摯愛的妹妹啊。
【曲終人散，弦斷花落，許夢散塵埃】
誰是你的守望，誰會書寫你的惆悵？綽約身影，飄搖於滾滾紅塵。曼妙紅顏，穿梭於滄海愁情。淚眼盈盈，蝶語風靡了靜夜。
律末，曲終，人散。譜不全的華章，就此擱歇。撕裂誰的心扉？
他勸不回你的執念，他不能讓你越陷越深，於是他拿走月溟來渡你。郜淩彬，伊笑天，常羿嘉，青殺，還有你，染兮，月溟玄寧十年六月十五的那一個夜，權欲爭鋒，翻翻覆覆。
他用人生絕巔的空茫渡你。他用他和郜淩彬的性命渡你。
血染江山的畫，向暮色裏十麵殘殺，覆了天下也罷，始終不過，一場繁華，更何況那繁華不是你想要的回答。
你這半生作繭自縛，隻一段癡纏短於朝露，那一朝風漣縱橫的牽絆，終不抵曲終人聚散。
一口血噴在地下，遍地裏濺開淒豔血色。
染兮，你看不見那血色，你的世界早已淹沒在更紅的煉獄之中，天地灼熱四麵都是岩漿，你在其中翻滾煎熬，他是季洛寧，他是哥哥，你愛的人是季洛寧，是你哥哥……多可笑！
可笑！經年漠視跟他的兄妹關係的事實，經年自欺欺人的夢，一霎間，徹底醒了。
癡戀……執念……生命裏永無止盡的牽掛和痛苦……直到今日終成虛妄……皎皎少年是虛妄……玄冰樹是虛妄……香囊是虛妄……所有的愛，都是虛妄……
染兮，你在生命裏迷離的幻境裏顛撲不休，機關算盡，做了半生最虛妄的挽留。
不該挽留的挽留。
曲終人散，弦斷花落，許夢散塵埃。
染兮，走了也好。
那些遺留下的殤，都忘了吧。
不過是一場江山永寂，容華謝幕，不執念，不惆悵……
【後記】
讀到第二卷終了，心裏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索性偷個懶，拾掇落落的文字，為季染兮做個小傳吧，希望落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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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回複：某落喜歡，怎麼能不喜歡呢，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嘛，一千個喜歡，一萬個喜歡，愛死你了，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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