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24 更新時間:11-12-28 09:05
黃昏如晦,風雲未歇。
似血殘陽潑潑地用腥紅的目光傾潑著臨夏京城,一陣緊一陣鬆的風聲裏,京城最熱鬧的大街上,發生了一件不幸的事。
應詔入宮的洛王郜淩彬,和趾高氣揚的月溟使者紀某人,在人來車往的大街上“偶然”遇見,幹了一架。
本來為了青殺的事,這梁子就結得很深,偏偏今天紀使者的美人又“撞翻”了洛王的侍衛,雙方當即以目光互殺了一萬次。洛王冷然挑眉,哼,把這女人給本王這侍衛做第十八房小妾,本王就勉強當這事沒發生。紀使者也不示弱,一激動頭腦發昏鼓著腮幫子直接迎上去,哼,把伊王妃給我做第三十八房小妾,本使就勉強當這事沒發生。
他話一出,咣當一聲,有幸路過並好奇地停住腳,麵帶驚惶之色,卻不由自主欲知下文而頻頻扭頭的路人甲,昏倒了。
人聲亦嘩地鼎沸,一堆人突然如潮湧過來——真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去!洛王是什麼人?!有生之年縱橫翎洲名動臨夏絕賦異稟登峰造極超群絕倫出神入化所向披靡非比尋常驚世駭俗獨步天下的七星強者啊啊啊,森臒蕭颯騖目冷峻凜冽淩厲狠決淡漠威懾無限殺人如砍瓜切菜無人敢纓其鋒的彪悍殺頭王爺啊啊啊,竟被人當街汙辱了啊啊啊?還辱的是洛王捧在手心怕凍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寵得沒邊沒沿的伊王妃啊啊啊?這這這這還了了了了得!!!
一片震驚得無以複加的僵滯中。
洛王微微地笑了。
他笑得邪魅,帶著笑意的瞳眸深邃幽黑,神光離合,醉人如酒,一點淡而奇異的邪魅流轉,眉梢眼角優雅散逸,宛若一片油綠山崖背後突然升起一輪清麗明月,目光流轉間華光蕩漾,逝水似可倒流,而刹那間深雪消融。
笑意未散,他漫不經心地輕輕動了動手指。
不過是撣開襟上飄落的花瓣那般的輕。
然而紀使者覺得肌膚陡然一涼。
跟著,體內所有的熱流都似被瞬間帶走,力氣,精神,靈魂,嘩啦啦如水流逝。
人群再哄地炸開爆笑——隻見紀使者袍服不整,狼狽萬分地抱著被無形指風割得七零八落的衣服火燒眉毛般地竄進了路邊一處店麵。
洛王月白衣袍散飛,浩然瞻朗,令人無限度驚豔地淡淡然一笑,輕蔑道:“本王親自出手,算是給足你麵子了。”
——是給足了麵子,沒直接削了他那驢腦袋,也壓根沒讓那些如狼似虎最是擅長揍人的洛王府侍衛撲上去群毆,這在狂妄恣肆揍遍百官無所謂的洛王,的確是不能忍中的大忍,不能讓中的大讓了——紀使者真得慶幸自己是別國使者,而且是這種敏感時候來朝的別國使者!!!——眾人齊齊在心底做此想。
而洛王說罷,緩緩踱前。
他踱步的姿態難以比擬的貴氣,高華,令滿街百姓男男女女的眼睛,隻覺世間再難有人能如他這般,於是一路迤邐低伏,有種自願垂到塵埃裏的謙卑。
紀使者卻不依不饒地探著腦袋喝罵,叫囂他這是汙辱月溟,月溟絕不善罷幹休雲雲,隻是聲音到最後變成了不清不楚的嗚嗚。
——笑話!洛王殫精竭慮幫著東郊百姓建房築屋,洛王整獄肅貪替百姓奔走,雖然行為張狂怪哉了點,做下的好事實事卻也數不勝數,你敢辱洛王?辱臨夏最耀眼的明星?哼,揍你沒商量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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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郜淩彬覲見,郜皇帝一直有點緊張。
太子無能,操禦林軍黑煞衛在手,都控製不了局麵,竟至於差點給人逼死,實非人君之料;三皇子……想想都讓人悚然,軟禁的聖旨在他而言竟如同廢紙,而朝中官員竟然眾口一詞針對太子倒向他,而京外戍衛營他竟都能隨意調動,而謀逆嫌疑未消竟又差點弑兄,再思及他之前眼見不對竟狠心迫母,呃,如此陰狠寡情,弑父也不是沒有可能。
隻剩下郜淩彬,他別無選擇。
可他生怕在郜淩彬臉上看見曆代皇家慣常的同室操戈兄弟鬩於牆的端倪,雖然這樣的事作為皇帝他早有心理準備,而那兩個也已然先做了“表率”,況多年心結,郜淩彬露出這樣的端倪也是情理之中,然而,他就是覺得,如果郜淩彬露出這樣的端倪,他會比看見那兩個逆子那樣更痛徹心扉——畢竟,郜淩彬是他曾滿心寄予了厚望的孩子。
然而沒有。郜淩彬眉宇間隻是淡淡憂傷,那樣帶點追思以及疼痛的眼神看著他,他突然便覺得多年的辛酸積鬱,刹那間盈滿胸臆,便要奔湧而出。
這是皇後養大的孩子……
這孩子承繼了皇後的寬仁與善良……
這孩子跟他一樣憶念皇後,跟他一樣眷戀親情……
他總算……還有一個不會為了皇權蒙昧一切的孩子……
“……父皇,兒臣懇請保留太子名位。”良久之後,郜淩彬輕輕地道。
老皇帝身子一僵,半晌猶不敢置信:“你……你再說一遍……”
“這何嚐全部是太子的錯?昔年,先皇後遭悲慘之事,太子他一個稚齡弱子,無生母撫慰照顧,宮中又多就高踩低之輩,其中苦楚豈可盡述?他隻是想自保,隻是不願被人白眼冷虐罷了……說到底,都是兒臣不好……”郜淩彬深深長歎。
老皇帝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這種時候,但凡是個人都會瞄著儲位,就是他自己,也百分百地不例外,可是郜淩彬……
手指按緊了禦案,心懷震蕩,郜皇帝長長吸一口氣,命人擬詔——保留太子儲位,禁足東宮,此生不複相見。
郜淩彬還要諫,皇帝擺手道:“朕意已決。其實他那樣的資質,還偏偏耳根子軟,又一味好勝以逞,貶做庶民也難保不自己卷進這樣那樣的漩渦,趁早退出,保得一世尊貴無憂,也是他的造化。那個……”
頓了頓,皇帝有點艱難地問,“……老三那個逆子呢?”
郜淩彬默然良久,答:“南疆澗州副守空缺。”
皇帝眯起眼睛——近日夷離蠢蠢欲動,南疆也需要一個身份貴重的人去鎮守,且讓他磨磨性子,戴罪立功,以觀後效吧。南疆多部族,吟妃黨勢力再怎麼強硬也伸不到那裏,不怕他掀了天,而澗州正守則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正好用以鞭策督促。既給其改過機會,且剝其羽翼,翦除後患,順帶防微杜漸,引以向善,同時,也將不想見到的人暫時調得遠遠,郜淩彬此議,甚佳啊,合情,合理,合帝心啊。
……隻怕,還有刻意讓吟妃日夜懸心之故——那個惡毒的女人,日子應該很難過吧……
皇帝含笑的眸底隱隱冷了一下,卻並不追問郜淩彬——都由著他吧。
郜淩彬臨去,還不忘替伊笑天為好姐妹淨兒公主請旨,望準其探望一母同生的兄長。
帝心更悅,思及郜淩彬與紀使者幹架,不願無冕之儲郜淩彬遭絲毫非議,於是這夜微服駕幸驛館,試圖消解二人心結。
紀使者大概慍怒未消,大老遠就聽見指天喝罵,罵的話十分難聽,忽又聲音極盡風情,飴糖般軟而甜膩。
郜皇帝怔怔,記起使者好色,皺眉要回。
哪知方起步,竟準準聽見一句,“……郜淩彬算什麼貨色,本使這就勸說我女皇陛下調幾十萬兵馬,跟三皇子裏應外合,滅了他……”
龍顏大怒,當即命李敢待裏麵雲雨畢,悄悄拿了那女的過來訊問真切。然後……
不可說,不可說。
據傳,這夜,皇帝夢得異士,異士曰,淨兒公主命中帶煞,花樣年華當有一劫,皇帝想著給她化解戾氣,也好渡了這劫數,天不亮就詔諭她在皇廟帶發修行,暫去公主封號,賜佛號長慧。
長慧,長悔耳。
然長慧同學不長悔,神情僵木地接了旨,硬生生將所有人摒於門外,說是自行收拾行裝,豈知須臾,殿外宮人聽見撕心裂肺的淒然長嘶:“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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