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28 更新時間：11-11-20 11:20
夕陽暖照，照不暖冰冷局勢，照不暖張子昱冰涼指尖。
張子昱不明白，凝珠散的事，他自以為天衣無縫，結果，三皇子知道了，洛王知道了，還一個一個地都捏著來揉搓他。
韓稼琦死，梁雲舟死，南宮彥說，洛王絕沒有憑據指證三皇子牽涉謀逆要案，三皇子卻有吟妃黨的人脈。另有白銀千兩，並保他院首長任，前程坦途，白首無憂，誘惑展開。否則，便是凝珠散事發，他與太子暗中勾結，他助太子窺伺帝位，身敗名裂，梟首在即。
青殺倒是話不多，統共隻有一句，“我的劍，餓了。”可這一句話落，滿天的雷就都到了張子昱頭頂，呼呼嚓嚓地擊啊轟啊炸個不停。
洛王？三皇子？三皇子？洛王？
他一言出，必然保一人，傷一人。可這哪裏是選擇，這分明是將他放在火坑上烤……
“嗯？”他遲疑得太久，上座皇帝的眼風，刀子般飛過來。
張子昱接著這個眼光，知道今日再不可能打馬虎眼，無聲歎口氣——死就死吧，他選，選洛王！三皇子，不是我不幫你，而是皇上他，最起碼到現在每每病中呼喚的都是皇後的名字，即使紅顏作古，韶華繞土，半生暮色裏十麵殘殺，皇上心中所係，終究猶是最初那一段夢裏依稀眉目。而洛王，是皇後所養。而吟妃，與皇後七年困居冷宮不無關係。
我如果不知自量地胡言亂語，死的會先是我。
無論如何，自己小命要緊。
況，洛王那等心思玲瓏剔透，膽量氣宇遠非眾人可及的天之驕子，應該……還有後手吧？
“回皇上，三皇子這是中毒了。”半晌他答。
郜皇帝沉默看著張子昱，他似乎突然失去了說話的興致，長長睫毛垂下遮住眼神，無人能看清他眼底表情，周身的氣息，卻似乎越發地冷了些。
帝王心，深不可測。
滿殿賓客，盡皆明哲保身地閉嘴。
吟妃多一分嫌過、少一分嫌缺地撲過來，有母親的疼惜，有皇妃的氣度，淡淡看了張子昱一眼，誠懇地道：“什麼毒？要不要緊？”
她眼底暗藏在焦急關切下的隱隱竊喜刺得張子昱窒了一窒，張子昱向她一躬身，卻依舊堅持道：“這毒，微臣尚須做進一步查勘，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三皇子殿下，是……自己施毒。”
晴天霹靂！上百雙目光，刷地一下齊齊投過來，越來越驚，越來越驚……這這這這是真的嗎？
賓客們開始聯想到姬家死士刺駕，太子受傷，洛王遭圍攻，再麵色發白地想起淡紅茶水映射下的三皇子晦暗不明的臉色……毒自己，好狠……這麼一來，生生將自己摘離姬得承謀反事件——如果三皇子是謀反主角，怎麼會被毒殺？這麼一來，生生將太子推到風口浪尖——皇帝、洛王、三皇子都是被殺目標，得益的是誰自然不必多說，至於救駕之舉，或者隻是為了混淆視聽搏取人心，否則，他一個什麼武功都不會的人，如何能在死士豁出命去全力施為的一擊下，僅僅是受傷？還有長纓衛，那可是明白無誤的反叛武裝，韓稼琦死了，於是死無對證……這個局，真真好狠……
如果不是張子昱愣頭愣腦地揭開……
暗潮翻湧，目光變幻，這一刻人心鬼蜮，影影幢幢，整個金碧輝煌的大殿，籠罩在一片驚詭的氣氛中。
所有的目光，都籠罩在張子昱身上。
吟妃眼神黯淡下去，仿佛突然看見了雪地紅梅，依稀是夜涼如水，深宮鎖韶華，紗幔重重疊疊，燭火搖搖曳曳，一個女子自錦衾繡榻上冷然回首——金簪鳳翅明月璫，霓裳金絲鳳盤旋飛舞，攢金點翠珍珠的六龍三鳳冠垂下水滴般的晶串，明珠生暈，光暈裏女子的豔色連那珠寶華光都不能盡掩，而她笑意淺淺的眼波，令遠遠佇立的她，頓生寒怖。
皇後，早知今日，當初說什麼我也不該留下郜淩彬這個禍害……
“張子昱，你可診清了？”郜皇帝眯著眼睛看張子昱，那神情冷若冰霜，深斂沉靜，而深黑瞳仁深處一些精光閃耀的東西，卻令張子昱心跳如鼓的戰戰兢兢，一瞬間鬆了鬆，知道自己這條命算是暫時保住了，腿一軟，撲通跪下，“微臣……微臣診清了，三皇子殿下指縫之毒，茶中之毒，以及殿下所中之毒，的確，源出其一。”
“放你屁！”淨兒公主窩在郜皇帝身側，聽見這一句忍不住爆了粗話，“無恥下作，陷人清白，挑撥天家情份，虧你還是七尺男兒，你丟盡男人的臉，還不如伊姐姐！給我拖出去斬了！”
“什麼伊姐姐！伊笑天是個什麼貨色你會不知道？下三濫的象姑館小倌，也值得你金尊玉貴的皇家公主百般維護？”姬得承突然破口厲責，“你跟你哥哥都是扶不上牆的爛泥！一個隻知道撒嬌邀寵，一個一聽見吞吐天下就趕緊顧左右言其他，青雲之路，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撤，又想要又怕要，活該做喪家犬！”
姬得承頭一甩，一口強勁有力的唾沫呸向三皇子郜淩風方向，“叫你造反你不肯，現在耍什麼小聰明落井下石？嫌死得晚啊你！混蛋，白癡，真沒見過你這麼蠢的人！我跟太子合謀造反，你沒做就是沒做，清者自清，撇什麼撇？怕什麼怕？沒出息的東西！有沒有腦子啊你！與其以後讓這點小聰明連累你母妃你妹妹一起上斷頭台，你還不如現在死了的好！張子昱，那什麼毒，再給他加點分量，直接毒死算了！”
“父皇，父皇……饒我……”郜淩風撲跪至殿中，砰砰砰叩了十幾下，叩得額上都出了血，“我不該有非分之想，明知姬得承有不臣之心，卻隱匿不報，幻想萬一他成功的話，會看在甥舅份上，離棄太子，扶我上位。我不該見他失勢，又耍小聰明落井下石，希望太子再也翻不了身，徹底扳倒這塊絆腳石。父皇，我有罪，罪該萬死……”
“三哥！你……你真好糊塗啊！”淨兒公主悲憤怒指郜淩風，“那可是父皇，那可是太子哥哥，好好的一家人，為什麼非要這麼你爭我奪劍拔弩張啊！”
“公主，糊塗的是你……”
這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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