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留香(九)

章節字數:2328  更新時間:11-08-17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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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的十三裏鋪,雖說天已經亮了,但是還有淡淡的朦朧籠著,倒是平白多了幾分神秘之色。

    青山順著一條小路來到黃花廟的後麵,看到有一個小車和一個人站在那裏,青山嘿嘿笑著走過去。

    那人是一個和孫茶爺年紀差不多大的老人,卻是個賣糖葫蘆的,老人姓唐,是唐家店的人士,故而青山一直稱呼老人為“唐爺爺”,這個稱呼也有著“糖爺爺”的意思,更顯了幾分滑稽和親切之感。每年黃花節的時候,青山都會跑過來買上一兩串糖葫蘆,一邊吃著一邊和糖爺爺聊著,知道拜廟的時候才趕回黃花廟前。

    青山走過去,唐老頭也看見了青山,樂嗬嗬地招呼青山:“小家夥今年來得這麼早,還怕我不給你留著一串最大最好的糖葫蘆不成?”

    青山嘿嘿笑著說:“糖爺爺,我這不是早來一會,可以自己挑一個嘛,你可得讓我子自己挑一個最好的。”

    唐老頭一邊笑嗬嗬地答應著,一邊打開一個放滿糖葫蘆的瓷罐,裏麵整整齊齊擺放著百多根糖葫蘆,青山用手撥弄一下,唐老頭忙說:“切不可弄髒了,被人看見了就會說道我這個老頭子了。”

    青山也不再挑來挑去,拿起一串山楂最大的糖葫蘆,順手把銅板放在唐老頭的手裏。然後咬下一個,一邊嚼著一邊坐在唐老頭的草席上。

    唐老頭把瓷罐蓋上,回頭卻看到自己的座子上多了一個人,笑著說:“你這個小家夥,坐到我的席子上了,看我不坐在你的身子上。”

    青山笑嘻嘻地站起來,說:“糖爺爺,還是你坐吧,我怕你把我坐壞了。”

    唐老頭坐下來,又說:“你讓我做我也不敢坐下來,我怕你這個小夥子堅硬的骨頭把我這快要爛了的骨頭給咯壞了……”說完嘿嘿笑起來。

    青山卻是沒有明白唐老頭是說自己是個快要入土之人,而是疑惑地問:“糖爺爺,你的骨頭怎麼快爛了呢?”

    唐老頭看到青山不明白的樣子,嗬嗬笑了一會,才說:“我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不是個快死了的人,這人死了,往土裏一埋,這骨頭不就爛了。”

    青山明白過來,又說:“糖爺爺還年輕,還可以去山上打野狼,不會爛骨頭的。”

    唐老頭哈哈笑了好一會:“你這個小家夥嘴真甜,來,再給你一串糖葫蘆。”說著站起來又在瓷罐裏取出一串糖葫蘆遞給青山,青山連連擺手,說:“糖爺爺,我帶的錢隻夠一串糖葫蘆。”

    唐老頭瞪了青山一眼,說:“嗨!你這個渾小子……對我這個糖爺爺你還說這些客套話幹啥,來,吃了,不要你的錢!”說著把手裏的糖葫蘆塞到青山手裏。青山接過來,也不再客氣,又吃了起來。

    唐老頭看著青山笑著說:“不再上學堂樂吧?”

    青山點點頭,說:“嗯,不上了!”

    “不上學堂了,也就不是小家夥了,就快該成家立業了,這個年紀,想媳婦了吧?”

    “不想!糖爺爺,爺爺說我還是個毛頭小夥。”青山說。心裏卻又想起快要拜廟了,不知道香秀會不會來,如果來了自己能不能看到,爺爺又不一定會告訴自己。

    唐老頭又說:“以後成家立業了就好好幹,這個安慶城就看你們這些小夥子了,切不可辜負了日頭。”

    青山說:“放心吧糖爺爺,我們不會辜負了日頭,我們要趁著年輕好好做一番事情哩,不能給你們老一輩人丟人。”

    唐老頭又點點頭,一老一少笑嗬嗬地聊起來。

    漸漸地,東方的太陽從海裏洗了個澡出來了,人也越聚越多,唐老頭站起來,說:“走吧,快要拜廟了,去黃花廟的前麵。”說著就走在前麵,青山答應一聲跟在後麵。賣糖葫蘆的車子和糖葫蘆就放在那裏也不理會,在這黃花節上,可是沒有人敢做那些偷東西的勾當。而且,安慶城的人們從小也很少會升起這些心思。

    來到黃花廟的門前,看到黃花廟前已經站滿了人,一麵繡著黃花的大鼓放在黃花廟的門前,黃花股的前麵站著一個老人,正是今年選出的敲鼓老人。青山四處看看,看到孫茶爺和張老漢正站在一個靠前的位置,青山拉著唐老漢走過去。

    孫茶爺看到青山和唐老漢走過去,指著唐老漢笑著說:“我就知道這小子去了你這個賣糖葫蘆的那裏了,果然是這樣。”

    唐老頭笑著說:“這是我的糖葫蘆好吃,青山才丟下你這個老頭不管。我看,這倒不像是你孫子,倒像是我的小孫子,幹脆讓他跟我我回家走得了。”說著看向青山,說:“跟糖爺爺回家,糖爺爺每天都給你好多糖葫蘆吃好不好?”

    青山說:“我跟著我爺爺!”

    孫茶爺得意地說:“聽到了嗎,這是我孫子,在根子上就和我親近,你這個老頭子不行!”

    三個老人笑了起來。

    很快的,第一縷陽光灑下來,抹在眾人身上,黃花廟也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散發著神聖的氣息。眾人紛紛停止說笑,偌大一個地方卻隻剩下寒蟲的鳴叫聲。敲鼓老人用力連敲三下大鼓,大喊一聲:“黃花娘娘賜福來,拜廟開始!”

    眾人紛紛跪下,敲鼓老人又敲一下,大喊:“向黃花娘娘磕頭,謝娘娘來賜福!”眾人把頭磕在地上,這才是響頭。

    然後敲鼓老人再敲一下,大喊:“向黃花娘娘磕頭,望娘娘保佑今年安慶城裏父老多福多貴!”眾人再磕頭。

    最後一個,“向黃花娘娘磕頭,望娘娘保佑明年黃花好收成!”眾人再磕頭,然後跪了一會,敲鼓老人又大喊:“拜廟結束!”眾人才紛紛起身。

    青山打去膝蓋上的泥土,又為爺爺打掉泥土,看著爺爺的額頭,笑著說:“爺爺,你額頭上有泥,你可是真心了。”

    孫茶爺把額頭上的泥土擦去,說:“心誠則靈!哪像你們小孩子總是裝著磕頭,那頭剛碰地麵就離開了。”

    青山嘿嘿笑著,孫茶爺說:“走吧,去幫我守著攤子。”

    雖然青山很想去玩,但是卻也懂得什麼更重要,隻是心裏可惜不能去黃花廟裏看女孩子許願,不知道守在攤子前會不會見到香秀。

    青山這般想著,跟在孫茶爺身後走著,卻被張老漢叫住了,張老漢對著孫茶爺說:“看你,一年一個時候,就讓孩子去玩,我幫你守著攤子,我這活了好幾十年的人,比一個毛頭小夥子有用吧?”

    孫茶爺笑著說:“我這不是怕累著你這個真命天子,你自己要去,那好,你就去,青山,你去玩吧,讓這個老頭子幫我就行了。”

    青山答應一聲跑開了,卻因為怕爺爺笑話,不敢直接去黃花廟裏,想著一會等爺爺忙起來,自己再偷偷去黃花廟,決不可讓爺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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