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58 更新時間：11-08-20 23:38
澤宸客棧很快到達。
比起上次華顏來時多了些人氣，掌櫃埋頭記賬，幾個小二跑東跑西。
此客棧不是用來賺錢的，華顏很清楚。它的老板名喚澤君子，是個神秘人物，雖和他通商過幾年，卻一次真人也沒見過，這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用這間客棧做的事，自然非比尋常。
簡而言之，它是提供給需要保密出行，安靜環境的貴人的棲身場所，來這裏住的人非富即貴，一般見不著進出。是以，總會讓人覺得這客棧沒人住，要倒閉。
秦宸亂怕麻煩，就選擇了澤宸客棧，當然，是以江湖中的身份。
“梅花。”他丟給掌櫃一個精致的木牌。
小胡子掌櫃鎮定地看過他和華顏，無一絲波動，繼而輕輕抖一下手中的毛筆，對小二喊道：“雲九，梅花上房。”
“好嘞！”小二露出殷勤的笑。
他身著深藍色布衫，樸素幹練，手上抱拳的方法一看就是練家子。
“客官，這邊請。”他帶著二人，“咚咚咚”上樓。
華顏和秦宸亂一前一後，來到了梅花間。
小二打開房門，把鎖交給他們就匆匆離去，清雅的布置展現在二人眼前：
一桌二椅一扇軒窗，一壺二杯一張木床，桌是紅木刻梅花大書桌，椅與之配套，軒窗大敞，可以看見城外景物，壺是青花瓷梅花圓肚瓷壺，杯與之配套，木床整潔，整間屋子簡單又不失安適。
“床怎麼就一張？”華顏反應過來，責問道。
“哎，你不知這房間有多麼難訂，我昨日叫人來，就隻剩一間，還是最小的一間。”秦宸亂解釋道，眉間的自得隱藏著看不分明。
“你睡地上。”華顏冷聲道，既然如此，他才不願和秦宸亂共被而眠。
“不。”秦宸亂堅定地拒絕，他把包袱放在床頭，占據了大半地方。
華顏不想爭論，看他一臉無賴樣，抽出另一床換洗被子，放到桌上。
“好，那麼我睡地上。”他的漠然讓秦宸亂心中一慌。
“算了算了，我睡。”秦宸亂‘大義凜然’地把被子塞回去，“你夜裏老愛掀被子，會著涼。”
“多謝關心。”華顏無一點感激之意，幹脆地伸手抱住秦宸亂的包袱，丟到書桌上。
“你……”秦宸亂不知怎麼說，重重搖了搖頭，“真是，兩個大男人，別扭得像女子。”
華顏暗想，在上次經曆了秦宸亂的侵犯後，想把他當正常男人都沒了辦法，同窗共枕，指不定他又做些什麼。
“走吧，現在離天黑還早，咱們去遊逛一番。”秦宸亂不想繼續尷尬，提議道。
“好。”華顏整整衣袖，點點頭。
於是，一前一後，兩人離開澤宸客棧，走向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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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錯啊！”秦宸亂站在街角，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笑得眼睛彎起，對華顏說。
秦宸的街道沒淩瑞的精致，卻多了些鋼鐵氣息。
此國以武為上，個個男子均從小習武，誓將報主靜邊塵，兵器店自然成了秦宸街上的一大景觀。寒光閃閃，刀劍霍霍，有當街舞槍的，有拉開嗓子叫賣的，大都是彪形大漢，身旁的弱質女子顯得弱不禁風。
“看看本國，比淩瑞強多了。”秦宸亂炫耀道。
“匹夫之勇，豈能抵擋千萬大軍和錦囊妙計？”華顏淡淡反駁道。
“非也，”秦宸亂說，霸氣又在他眼角散開，“沒有華顏所謂的匹夫之勇，士兵隻會潰不成軍，無力迎戰。”
“你誤解了我的意思，”華顏一笑，自信炫目，“秦宸有三個大弊端。其一，兵器是小家鑄造，無人開創大生意，因此淩瑞搶占了先機，盈利頗豐。”
秦宸亂聽著他的話，有些不快，卻沒打斷。
“其二，秦宸士兵大都驍勇善戰，卻缺乏謀略之才，你秦宸亂不喜謀略，大將軍孤昊不善謀略，若幹小將又對你們二人崇尚。他們是英勇作戰，體力過人的士兵不假，但思想還略有欠缺。”他語調溫和。
這的確是秦宸用兵的一個短處，秦宸亂眉頭緊鎖。
“其三，秦宸向來重男輕女，女子隻能在家中紡紗織布，個個生得小巧玲瓏卻禁不起疾病或災難的打擊。”
淩瑞千雪之所以和秦宸關係不太好，大部分原因是秦宸的使者對她無禮，每次那不甘不願的樣兒，就像淩瑞千雪是一個無能之輩。
“女子天生就是為了服侍男人，重視她們有何用？”秦宸亂理所當然，“她們能殺敵麼？她們能擴充疆界麼？”
“此言差矣。”華顏歎息，“真不知道你這個王是怎麼當的。”
“本王說過，素來是左相打理這些事。”秦宸亂不滿華顏談論國事，越走越快，華顏慢慢地跟不上了。
“喂，那家兵器店新開張，咱們去看看！”他大聲叫道，華顏快走一步。
人群實在密集，很多高大的男子擋住他的視線，秦宸亂憑借身形高大輕鬆擠過，一陣壓迫讓他退回原地，眼睜睜看著人群把二人分隔。
“真是……”華顏蹙眉道。此時他不知秦宸亂身在何處，也不敢貿然去尋，隻好在附近隨意找了間小茶鋪，點杯清茶坐下細啜。等秦宸亂盡興了找來時，再回去吧，他悠然地品著茶。雖不是好茶，但很質樸，未經雕琢，水也清甜，華顏暗自評價道，還不錯。
店家忙得不亦樂乎，很多人都是口渴停下賣冰茶喝的，很少像華顏這樣長時間坐下，因此，也沒人怪他擋了生意。
他想，以後若莫言要隱退，可以推薦他開間茶坊，至於茶坊牌子，他已想過，就叫軒華……
華顏正想得眼帶笑意，一個紅影擋在他的前方。
“請問兄台，此處是否有人？”聲音極為悅耳，雌雄莫辯。
華顏抬頭，一看就驚住了——
他戴了一頂大簷的竹帽，深青色的綢布垂下，遮住他的麵容，一身血紅長袍，似與深青色不搭調，穿在他身上卻異常完美。
然而，真正讓華顏驚歎的並非他的裝束，而是，他的臉！
竹帽太寬，他太高，華顏坐著，很容易看到他的麵容。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
五官均微微上翹，上翹的眼角泛著詭譎的紅光，挺直的鼻梁就因為這稍稍的勾起，顯得邪佞無比，耳廓上方略尖，順著暗光的流照同淺笑的嘴角輝映，將這個淺笑演繹得深刻，迷離。
他右臉有一道血紅色的劈尖紋飾，讓原本不可方物的麵容顯得更加誇張邪魅。
如此相貌，若不遮上豈不是會被競相觀看？
華顏的讚賞僅僅維持了半盞茶的功夫就逐漸退去。
“請坐。”清亮的聲音響起，男子應聲就坐。
他點了和華顏一樣的清茶，靜靜地品著。
一陣強勢的氣流倏地流過，華顏背脊一麻，他總覺得有人在盯著他看。裝作不經意環視，卻什麼可疑動靜都沒看到。
他慢慢把頭轉回，前方深青色的綢布像是在流動，詭異地被風吹起。
冷汗浸透華顏的內衫，想到自己手無寸鐵難以自保，他就打定注意逃離這裏。
店家忙碌地收著錢，完全未發現這一角的異狀。
氣流還是在，華顏可以感受到，那愈演愈烈的氣息像是要把他卷起，壓得他五髒六腑不住翻騰。
不行，必須走了！他竟難得地心生恐懼。
努力保持冷靜，華顏喊道：“老板，結賬。”
東奔西走的店家一下子竄到這邊，迅速地查閱賬單：“客官，十文。”
華顏把手伸入衣服，想掏錢，不料袋裏空空，半文都無。
他又急又羞，隻好故作鎮定，清清嗓子：“多少錢？”
“十文！”還有很多客人，店家不耐煩了，‘您不是沒帶錢吧？”
華顏臉一紅，被說中了。
“真的沒帶錢？”店家問道。
“不是，我……”華顏手足無措。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之際，紅衣人開口了：“這位仁兄的帳由本人來付，他隻是喝慣了千金名茶，對這低廉的價格感到驚訝。”聲音仍是悅耳動聽，雌雄莫辯。
店家揪成一團的臉立刻扯開，他諂媚地笑道：“哦，不好意思這位客官，小人誤會您了，您慢走。”語畢，接過紅衣人手上的銀子就蹦著做生意去了。
華顏站在原地，五味陳雜。
這個人，竟然替他解圍。
紅衣人倒無絲毫讓他道謝的意思，問道：“你還不走？”
“哦，”華顏拱手一笑，“兄台你的大恩，恕顏某現不能報。”
“不用你報。”紅衣人拒絕得幹脆。
“嗯？”
“不用你報，”他重申，“趁我沒改主意，快走。”
華顏心頭一熱，盡管仍在戒備，卻不自覺地有了感激之意。
他微微躬身，再度笑笑，轉身離開了茶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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