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63 更新時間：12-02-12 11:10
陳家的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是不難，端看什麼人去解決罷了。
霸了王爺的姬妾，還弄死了人，等於一巴掌打在瑞王軒轅長青的臉上，作惡者當然罪不可赦，必須嚴懲，可話說回來，這人畢竟隻是一姬，且還沒正式入府，所以隻要王爺肯通融，重新送上美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未必不行。
陳洪盤算過了軒轅長青那邊還好辦些，雖然這人是他看上眼的，但世間美人何其多？隻要有心不怕找不著更好的，他已經花重金尋了個嬌媚至極的，不愁入不了瑞王之眼。關鍵在於王府長史李正。且不說這人是李正姻親，關係緊密，更緊要的是此舉必是他打算借這種姻親加深與瑞王間的關係，因而他定不肯善罷甘休。所以陳家要找個身份足夠又與瑞王關係良好的中人才能排除李家的阻力，斡旋此事。嘉郡王軒轅哲正好兩者都符合，恰恰又現身晉安，如此機會，焉能放過？
想到此處，軒轅哲扯扯嘴角，眸中劃過一絲冷意。雖說赴了陳家的宴，可他沒打算應陳洪所求做這個中人。
瑞王與他素來交好，他相信，隻要他開口，必不會駁他這個麵子，不過，他不願也不屑開這種口。陳洪雖然語焉不詳，可大麵上的事情總算交待清楚，別的且不論，人弄到他府上不足一日便死了，這死因如何不難揣測，福哥兒的秉性更可想而知，如此畜牲怎配他軒轅哲為之說情？
陳洪雖然世代簪纓，到如今也還是一方大員，可終究是已經式微，加上有福哥兒這般子孫，敗亡隻是早晚，陳洪想隱瞞，可他偏巧知道那李正的表親姓解名槐，新升任驍衛營右營統領，官職雖不顯卻是拱衛盛京的京畿衛所屬，位置極敏感重要。聽說此人沉穩有謀，甚得人心，四衛之一的驍衛營早晚是他的天下，就連畿尉楊尚青對他也頗多讚賞，楊尚青已然老邁，這將來的事更是難說。這樣的人，他又怎肯因一塊扶不上牆的爛泥而與之結怨？
所以，這酒照喝，菜照吃，求情麼可就別指望了。倒是風家的合記，一路看來，實力不容小覷，再有幾年，怕是能動搖魏國國本也未可知。他在外曆練多年，於商道一途較之朝中的那一些墨守成規的腐儒有見地得多，深知如合記這種覆蓋麵廣、管理完善的大商戶，其影響力極為可觀。曾有一度，他甚至生了將合記據為已有的念頭，即便不能全盤操控，也定要牢牢握處合記的命脈。
若不是風歌……
想到風歌，軒轅哲眉頭一皺。
風歌此人表麵看來散澹不羈，實則心思深沉，行事溜滑如泥鰍，滴水不漏，與他相處了這麼久，除了知道此人重情，其他均無處下手，決不是可隨意擺弄之人，加之在那個雨夜裏，意外得知他竟然身懷武功且身手莫測，還有一幫忠心耿耿的手下，若取而代之無異於殺雞取卵，為下下之策。深思熟慮之後最終決定還是待之以友，市之以恩，方為可行之道。正因此，軒轅哲才會後悔當初隱瞞，更惱怒陳洪打亂了他的安排，不等他妥善準備便暴露了他的身份。
若想風歌感念為懷，死心塌地，這一恩情可小不得，單單治好了齊思飛的腿，怕是有些不夠呢！再有那夜，若不是得他提醒，他險些吃了大虧，說起來，恩情未施反倒先承了情，觀目前態勢，想別有大恩於風歌，可沒那般容易。
心頭千回百轉，不過瞬息，麵上依舊意然悠閑，安步當車地又行了一段，靜夜幽然，月華清冷，有暗香隨風，酒意未散，興致又起，他睨了眼身側衣袂飄飄的風歌，道：“如此良宵，這般睡去豈不可惜？”
風歌輕笑：“王爺想如何？”
“不如尋個好去處，再痛飲一回如何？”
“這有何難，風歌奉陪就是。”
“王爺，”姚成插道，“往東去有座碧宵樓，居高臨水，不如就在那裏？”
“那還囉嗦什麼，趕緊安排去。”
“是。”
待軒轅哲他們到達時，姚成已經包下三樓一間臨水的雅間。風歌上樓時看到樓內熱鬧喧嘩，窗外的濟水河上畫舫輕蕩，絲竹細細，再見到桌上的精致冷盤，時新鮮果，還有那兩壇子酒，瞄了眼默立一旁、看似木訥的姚成，暗暗點頭，這般時刻，這般地點，這般菜式，不愧是王府訓練出來的，辦事果然妥帖。
軒轅哲倒是皺起了眉：“怎的隻有兩壇灑？”
風歌笑而接道：“無妨，少時再讓夥計們送上來就是。”
風歌既然這麼說，軒轅哲便不堅持，兩人入座，開懷暢飲。風歌本是千杯不醉，不過因為種種原因，極少放開來喝，不想軒轅哲也是海量，喝得興起，竟起了爭勝之心，於是又叫了數壇比拚起來。
漸漸，月色西斜。
軒轅哲與風歌兩人此時都有了七八分醉意，姚成原本就怕軒轅哲喝醉了，才隻叫了兩壇酒，哪知道非但沒禁住，還演變成比拚起酒量，眼看著軒轅哲滿麵通紅、眼神迷離，到底不放心，於是上前小聲勸道：“王爺，夜已深，咱們回吧？”
“正是，的確該回了。”楚問之也插了一句，趁著姚成擋著，軒轅哲看不到他，不輕不重地瞪了風歌一眼。
因為某些緣故，風歌對楚問之一直頗多容讓，此刻見他一眼瞪來雖在醉中也十分乖覺，立刻站了起來，往外就走，“好好好，回去回去。”
軒轅哲卻還掂記著輸贏，推開姚成，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低著去數酒壇，“誰，誰贏了？”
姚成忙上前扶持，嘴裏輕哄道：“當然是王爺您贏了。”他是一直守在邊上看著的，真要算起來，風歌略多飲了小半碗，不過，他也知道醉了的人最是較真，平時有雅量的醉了也得丟個幹淨，軒轅哲都已經喝成這樣了，趕緊把人哄回去安睡才是正經。邊說著，邊還悄悄看看風歌那邊，生怕他聽了不服，好在風歌已經出了門。
不知從何處飄來了幾片雲朵，遮去了月華，長巷寂寂，隻有三兩盞燈籠顫巍巍的閃爍光芒。遠處，響起數聲梆子，“咚——咚！咚！咚”，卻是四更了。
正行走間，對麵出現兩條人影，緊挨著牆壁，慢慢地向他們挪過來，待走過到近前，才看清這兩人是一老翁與一女子，那老翁突然暴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那女子忙停下，扶著老翁，好一通拍撫，等老翁止了咳，才道：“爹爹，前麵就到了，您再忍忍。”
原來這兩人卻是父女，看情形像是求醫了。圍在軒轅哲周圍，本來暗暗凝神戒備的護衛們頓時放鬆了下來，兩個各走各的繼續向前，眼看就要擦身而過，走在頭前，臉上還帶著淡淡散漫笑意的風歌腳下忽然頓住，臉色大變地回頭喝道：“小心！”人也如離弦之箭一般，倒退著撞向那對父女。
那本來佝僂著腰的老邁父親以及那弱質纖纖女子背後仿佛長了眼睛，風歌撞來，他們就地一滾，避開這一撞，滾動間更向軒轅哲靠近，隨著翻滾的動作，嗤嗤數響，袖箭連發，直奔軒轅哲！
姚成一直守在軒轅哲身旁，原本是怕他醉了，腳下不穩時好攙扶一二，聽到風歌那一聲喝，二話不說地將軒轅哲往後一拉，自己則向前踏上一步，大半個身子擋在他的前麵，手向腰間一按，長劍出鞘，左右連揮，叮叮叮，封擋激射而來的羽箭，然而終究是倉促應變，失了先機，一支箭斜斜射來，直奔左肋，而他劍在右側，不及回防……
他亦不能避，因為身後是軒轅哲。
看著那攜著冷銳殺氣的箭頭上淡淡的幽藍光芒，姚成別無選擇，一咬牙，心一橫，又踏上半步，挺著胸膛迎了上去。袖箭是弓弩所發，如此近距離，威力極大，箭頭上又有毒，他若不上前，就怕犧牲了自己的性命，也未必保住王爺。
眼看箭尖就要沒入胸膛，姚成已經準備閉目待死，一隻瑩白如玉的手掌忽然橫過來，食指與拇指兩指輕輕一掐，便捏住了箭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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