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者之墮  01 西伯利亞的風 03 父親

章節字數:1789  更新時間:11-07-20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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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珀賽爾在樹林裏找到尤裏,已經是第二年秋天的事了。獨自在樹林裏生活了大半年,這個孩子已經完全成了一個野人——他衣衫殘破不堪幾乎全裸、皮膚黝黑、毛發淩亂,卻又極度警惕、敏捷,就像一隻野生的猴子。珀賽爾追蹤了他幾天,最後不得不使用麻醉槍才把他抓住。

    當抱起尤裏來的時候,珀賽爾驚訝於他的骨瘦如柴,同時因自責而緊鎖雙眉。把他抱回家,妻子娜塔莉看到這個肮髒的孩子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是什麼東西?”

    珀賽爾鐵青著臉,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徑直走進浴室,燒了一桶熱水,幫尤裏擦洗身體,然後處理各種劃傷擦傷摔傷損傷。他知道,肉體的傷很容易痊愈,但這個孩子心裏的傷,可能永遠都無法被治愈。他欠這個孩子和他母親的,一輩子都償還不清。

    珀賽爾是村裏唯一的醫生,家境殷實,娶了村長的女兒娜塔莉為妻,生有一個4歲的女兒。他們本來還有一個名叫丹尼爾的兒子,但那個孩子在幾年前因為不慎從馬上摔下來摔斷了頸椎,不幸去世了。

    處理完傷口,珀賽爾把尤裏抱到診所裏,診所就在他家隔壁。他給夥計一些錢打發他去街上買套男孩子穿的衣服給尤裏,然後把尤裏抱到床上,等他醒來。

    自從去年秋天瓦莉婭被毒死後,珀賽爾就搬到了診所來住,極少和娜塔莉說話。因為他知道,是娜塔莉找人跟蹤他並毒殺了瓦莉婭。他無法原諒娜塔莉采取了這麼極端的手段——他明明都已經不再和瓦莉婭見麵了,她竟然還不能容忍她活在這世上。他不了解女人的嫉妒,從來都是最無理狠辣的。

    珀賽爾坐在床邊,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當尤裏安靜地睜開眼睛時,珀賽爾突然感到一陣心悸——這個隻有7歲的男孩子的眼神裏,混合著他無法理解的悲哀、絕望、恨與堅強。

    ——如果有什麼能讓他完全治愈尤裏心裏的傷的話,他願意用生命去換取。

    尤裏看著他的眼神,令他感到一陣慌亂。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卻又覺得一定要說點什麼。

    “尤裏,你是叫尤裏吧?”他突然想到有一次送東西給他們母子時,曾聽到瓦莉婭這樣呼喚孩子。

    尤裏眨眨眼睛,沒有說話。

    珀賽爾露出善意而溫暖的笑,說:“別害怕,尤裏,你已經安全了。以後你可以完全依賴我,生活在這個家裏,我會給你你需要的和想要的一切,讓你幸福地生活。”

    尤裏張張嘴,擠出兩個字:“騙子。”他的眼神冷淡而脆弱,期待著關懷卻又拒絕別人接近,像是某種貓科動物。

    珀賽爾笑了,他說:“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對你說謊,今後如果我騙你,就讓我下地獄,永不翻身。”

    尤裏看著他,一絲懷疑閃過他的眼。

    珀賽爾接著補充說:“如果我騙你,就讓我被雷擊死,被火燒死,餓死凍死,不管怎樣,不得好死。”

    “你——是誰?”大半年沒說話了,尤裏說得磕磕絆絆,音調也很奇怪。

    “我是珀賽爾,村子裏的醫生。”

    尤裏垂下眼瞼,半響,問:“媽媽死了,是嗎?”

    珀賽爾咬著嘴唇,點了點頭,說:“她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尤裏,以後由我來照顧你。”

    “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聽瓦莉婭這樣叫過你。以前我經常去看你們,雖然從沒在你們麵前出現過。”

    尤裏又垂下眼瞼想了一會兒,然後問:“是你,給我們禮物?”

    “嗯。”珀賽爾點頭。

    尤裏突然想到了母親臨終時的樣子,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也知道那食物似乎有問題。他如同一隻受驚的羔羊,縮到床上的一角,畏懼地看著珀賽爾。

    “最後那一次,不是我送的。”珀賽爾立刻解釋說:“那次是我妻子娜塔莉送的,她在食物裏下了毒。瓦莉婭吃了那食物之後,就被毒死了。”

    “為什麼——”

    “娜塔莉恨你的母親,因為我和你的母親生下了你。你或許不懂,但是——”

    “你是——父親?”尤裏驚訝地看著他,眼裏全是淚。

    “我是你的父親,尤裏。”珀賽爾承認說,突然一陣心酸,他拭去眼中還未流出的淚,說:“所以,尤裏,你要完全信任我,因為我愛你,像你母親一樣愛你。”

    “父……親……”尤裏重複著,低下了頭,回憶起了以前纏著母親問長問短時的情形——那些會讓母親哭,也讓母親笑的問題,總是和父親有關。接著,他又想起了母親臨終前的話,他搖了搖頭,說:“我不相信你。”

    珀賽爾難過地皺起了眉,他一邊點頭一邊歎息說:“好吧,我知道我的出現對你來說太突然了。今後即使你不信任我,我還是會按照我所承諾的,對你。”

    正在這時,敲門聲傳來。珀賽爾走過去開門,是診所的夥計把衣服買來了,還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羅宋湯。

    珀賽爾端著湯,親自喂到尤裏嘴邊,但尤裏抿著嘴,不喝。

    “這個沒有毒。”珀賽爾說著,自己喝了幾口。

    尤裏看他喝了,才接過去,大口喝了起來。那天之後,尤裏吃喝的所有東西,珀賽爾都會親自試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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