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49 更新時間：11-06-25 09:12
水車踏水上宮城，
寢殿簷頭滴滴鳴。
助得聖人高枕興，
夜涼長作遠灘聲。
————花蕊夫人，青城徐氏
…………………………
如果將我的哭聲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嚎啕大哭，用高彥儔後來的話說，那是最釋放、最舒適的哭法，不必壓抑心中悲苦，盡皆化作哭聲發泄，比無聲抽泣不知好上多少倍。
“為什麼……嗚嗚……為什麼他連騙我也不曾騙？嗚嗚……嗚嗚……為什麼以前是那樣，現在卻又對我這樣？嗚嗚……嗚嗚……你說這是為什麼？”
我生生地將他胸前的衣襟柔地皺巴巴的，外加鼻涕眼淚一大堆。
他輕柔地撫摸著我的長發，用微不可聽的聲音道：“有些事你還是不知為好！”
“什麼？”我抬頭看著他，淚眼朦朧。
他重新將我擁入懷中，輕聲道：“沒有什麼！”
他的身上有一股沐浴後的清香味，我靠在他的懷裏，嘮嘮叨叨，邊哭邊說，夕陽的餘暉灑在他身上，暮色將至，我朦朧間說道：“宮門要關了，外臣不得在後宮留宿！”最後哭得累了，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在他懷裏睡了過去，隻覺得有人輕歎一聲，在我的耳邊說道：“為你違反宮規，值得！”
冷！好冷！我不自覺地擁著臂膀，往溫暖處汲取熱度，身子被人緊緊擁著，“啊欠！”我打了一個噴嚏，人徹底清醒了，眼睛有些酸澀脹痛，揉了揉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黑色的衣襟，皺皺巴巴的，腦子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那是一個人的胸膛，那麼這是人是？我抬頭看去，是高彥儔疲憊的睡顏，他微低著頭，薄唇緊抿，長長的睫毛清晰可數，他的身子微動了動，睜開眼來。
雙目凝視，我有些楞忡，他更多的是擔憂。腦子裏慢慢浮現起昨夜的一切，我靜靜地說：“昨夜你未出宮，今早也不會有你進宮的登記，你要如何去解釋？”
他伸了伸胳膊，道：“你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我點點頭，起身離開了他的懷抱，看著天色已亮，卻是茫茫然不知去向何處，他看著我道：“不傷心了嗎？”我點了點頭，道：“哭了一夜，心裏好受多了，雖然還是很難受！”
我看著他笑，笑地滿不在乎，心裏即使再不好受，我也不願表現在臉上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其實很不好，讓他們知道我的窘迫，我自以為這樣是保護自己的方式，所以心裏越是難受，臉上笑地越是燦爛。
他癡戀地般的看著我的臉，手指輕輕滑過我臉上的淚痕，滿是心疼。我的臉頓時變得滾燙，輕輕拂開他的手。
他道：“不敢回去麼？我陪你！”
我點了點頭，起身往玉宸殿走去。
快到了時，我停住腳步，抱歉地看著他，他問：“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嗎？”“嗯！”我點頭，他擔憂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若是想離開了，隨時都可以告訴我！”我向他微微一笑，心裏滿是溫暖，看著他的身影慢慢遠去。
有些事畢竟還是得我自己去麵對。
天還未亮，我輕手輕腳地進了殿，沒有觸動殿門的楚雲和湘雨，殿裏的燈火如豆，昏昏暗暗的，我溜回了自己的房間。推開門，淺睡的丹丹立時驚醒，她睡眼惺忪，從棉被裏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她終於看清是我，“綺回，你一晚上上哪兒去了？我問娘娘，她也說不不知道！”
正打算悄悄踱到衣櫥前的我，不由得停住腳步。原來徐阿琭並沒有將我的事說出來，她這樣做是為什麼呢？難道是要我當著眾人的麵親自說出來嗎？本想拿了衣服開溜的我，心裏滿是忐忑，嘴裏含糊不清地說：“沒……沒什麼……我隻是迷路了！”
“迷路？”丹丹顯然對我的解釋不太相信，但被困意控製住的她，沒精力去思考，轉頭看了看天，又縮回了被子裏，“還有些時間，你先睡一睡吧！”
“啊？哦！”我聽話地鑽進了被子裏，隻求丹丹快些睡著。我卻因自身倦極了，朦朧睡去。
昏昏沉沉時，被丹丹搖醒，徐阿琭要見我！
頭每動一下都很痛，看來是晚上睡在外麵著了涼，心想著出去的時候，一定要去抓一副藥吃。
站在徐阿琭麵前，我低眉垂首，麵無表情地說：“奴婢什麼時候出宮，昭儀娘娘？”
她斜靠在軟榻上，手中抱著暖壺，姿態悠閑，悠悠地說：“你要出去了嗎？”
我苦澀一笑，“還有留在這裏的必要嗎？一切都是綺回的癡心妄想，皇上也說得清清楚楚了，他心裏隻有昭儀娘娘你！這裏還容得下我嗎？”
她歎口氣，表情依舊是淡淡，“你總是這樣，每次出了事，就想到要逃避，外表卻裝的堅強無比，根本不似你平素的性子。以前你在我身邊的總總事情，我早已想通了大半，隻是有一點沒有想通，但是昨天，我一切都想通了，你處心積慮地跟在我的身邊，原來是這個起因。青城山的珞珞，我沒有猜錯吧？”
我驚訝地盯著她，“你……你知道我原本是誰？”
她輕笑，目光迷惘，似在回憶，“是誰偷偷躲在我家附近的牆角，悄悄看我？是誰每次
見到我的身影，都拚命而逃？是誰的名字是因我而起？”
我慌亂地後退，搖頭道：“原來你都知道！”
“那個小妹妹，雖然相貌醜陋，卻是樸實無華，我心裏疼惜她，時常叫人偷偷放些吃的在她的身邊，我也很高興有一天能與她結為姐妹！”
“原來……原來那些吃的都是……”
她點頭，“如果我說你沒有走的必要呢？”
“那我留下來幹什麼呢？”
“很早以前，我就說過，你還有個選擇——高彥儔將軍。他曾經助你接近我，而不顧自己的名聲，這樣的男子世間難求，留下來，試著和他相處吧！”
我冷笑著看著她，“你這算不算是另一種比較保險的方式打發我呢？”
她嫣然一笑，足矣傾倒眾生，“也許是的！”
我疑惑地說：“你……你不怪我？”
她沒有說話，良久，才道：“高將軍的確會是你的佳婿！”
我點頭，恭敬地說：“綺回明白了！”
“去吧！”
我回到房間後，才覺得頭痛得愈加厲害了。後來太醫來診，我已渾身發燙，還是染上了傷寒，足足病了十幾日，身子才大好，整天看丹丹在房間裏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的，我卻懶得說話。
高彥儔進宮的時候，我才知道，他說的關於留宿後宮的事情有解決的辦法，結果還是罰了一個月的俸祿，挨了一頓板子，雖未如我一般生病，也將養了許久，好在他平素練武，身子骨強壯。
我滿含歉意地看著他，忽而想起徐阿琭對我說的話，臉不自覺有些燙，“你的傷不礙事麼？”他卻肆無忌憚地盯著我瞧，“我的身子強壯地緊，怎麼會有事，那些板子我隻當是在搔癢！”
“沒事就好！”抬頭見他還是那樣瞧著我，“幹嘛呀！怎麼這樣看著我？”我欲發怒，嘴角卻不可抑製的笑了出來，忍住笑轉過了頭去。
“不幹什麼，隻是想看著你！”
我想這時我的臉一定有些紅。
他見我不說話，湊到我微低著的臉邊，笑著說：“對了，那日我出宮門時，見到你了，你站在高高的宮樓上望著我，那眼神……”他故意頓住不說，曖昧地看著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臉上，麻麻的、癢癢的，惹得我心裏直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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