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3 更新時間：11-05-10 10:04
“姑娘，要坐船嗎？”
河邊，撐渡人帶著鬥笠，披著蓑衣，手拿著一根長竹竿迎風而立。
女子站在岸邊，臉上惶恐莫名。
“這••••••這••••••這水••••••”怎麼是黑色的？
“姑娘，這裏是冥河，冥河的水有兩種顏色，一種是紅色，似血。一種是黑色，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樣！”
撐渡人立在船頭，似乎是見多了這樣的場麵，連眼都未抬一下。
“冥••••••冥河？那，那這是哪裏？是陰••••••陰曹地府嗎？”
女子聽完，臉上惶恐更甚，可似乎更多的卻是一種解脫。隻是，沒有人看見。
“姑娘，你塵緣未了，陽壽未盡，上船吧！上船了，我帶你回你該回的地方去！”
撐渡人依舊沒有抬眼，所以看不到女子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恐。
“回去？為什麼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女子大叫，一步一步的往後退著。
“姑娘，時辰不早了，該上路了！”
也許是沒見過這麼古怪的客人，撐渡人聲音裏居然有了一絲興奮。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活著，當他們聽到自己有機會還陽的時候，都會迫不及待的跳上船來，沒有人會像她那樣避之不及。可他是撐渡人，他的職責就是將這些本不該來的魂給送回去，讓他們繼續他們的生活。
“不！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女子突然發狂起來，變得歇斯底裏，一轉身，竟然想要跑掉。卻驚覺不管她怎麼跑，那船都是在自己正前方，而自己離船越來越近了••••••眼底，突然就染上了絕望••••••
“哼！”
撐渡人冷哼，再跑不也是回到他的船上？
船，快速的在黑水上行駛。卻不見撐渡人有任何動作，而黑水上也未見一絲波痕，隻知道那茫茫山巔紛紛後退，劃出一道道蒼涼的背景。
“為什麼要送我回去？為什麼？”
女子跌坐在甲板，她的長發被逆風吹到前麵，卷起一股淒涼的味道。
“因為你陽壽未盡，塵緣未了。”
撐渡人死板開口，幾乎每個人都會問他這個問題，這個問題他都回答了幾百年了。
“我不想回去！”
女子一聽，頓時悲切起來。什麼陽壽未盡塵緣未了？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世上做什麼？等什麼人？看什麼風景？父母暴斃，昔日繁華都成浮雲，那些曾經巴結他們的人對她是避之不及，就連她的夫君，也將她休離。說她不詳，嫁過去三年生不出兒子，結果難得回去一趟，還把自己的父母雙親給克死了。老天，她回去幹什麼？與其遭人唾棄，還不如死了幹淨！一方白綾，打算了解自己年輕的生命，卻不想最後關頭丫頭將她救起。一口氣憋在喉嚨裏，隻要渡過了冥河，就會還陽了。
“你不得不回去！”
撐渡人背對著女子，對著茫茫黑水輕道，聲音裏竟然有絲惱意。
“你為何要背對我？我知道送我回去乃是你職責所在，可好歹也得讓我見見是何人將我送回去的吧？”
女子突然嗤笑出聲，接著便以一種近乎諷刺的音調開口。她能怪誰呢？這還不都是命？既然要受苦，總該知道是誰把她又推回去的吧？
“這，恕難從命！”
撐渡人微微一頓，他不是聽不出她話裏的諷刺，也不是怕她做出什麼報複他的事情來。隻是，撐渡人守則，勿以麵貌示人。他，不得不遵守。
“這水，為什麼是黑色？”
許是覺得自己太過幼稚，有一瞬間居然想著去報複這個撐渡人，女子轉移了話題。
“傳說冥河是冥界與陽間的分界點，是天地間最汙濁的地方，這裏有著冥界與陽界的最絕望最孤獨的情感，也有最濃烈最慘烈的情感。孤獨和絕望把水染黑，任你再怎麼打攪也不會激起它一絲漣漪。”
也許是許久不曾說過話，也許是對女子有一絲好奇，撐渡人耐心的將來由一一道出。
“那••••••紅色的水呢？”
是這樣麼，原來的水承載了太多太多的孤寂、太多太多的絕望，所以才變的如此沉重。心裏，有什麼東西飛快劃過，快叫人抓不住。
“紅色？”
撐渡人一愣，音調裏帶著些上揚。
“對呀，你不是說還有紅色的水嗎？”
女子俯身，看著漆黑的河水，那裏麵倒影著她和撐渡人，猶如一幅絕望的畫卷。
“這個，我從未見過。”
撐渡人輕聲低歎，飄渺的讓人聽不見。最最濃烈的情感，誰會有那樣的感情？那樣的感情會將冥河的水通通沸騰掉，冥界，允許麼？
“姑娘，到了！”
前麵，便是還陽道了，到了哪裏，便是通往人間。從此，再無瓜葛。心裏，似乎有些不甘呢！可是不甘又怎樣？她，沒有開口求留。所以，他也無資格挽留。
腳踩在青草上，感受著腳下的生命。所謂還陽道，不過就是一條長滿青草的小路，那青草生機勃勃的樣子，看的人都應該是喜悅的吧？
“嗬~”
女子輕笑轉身，眼底再也找不到撐渡人的側影。而同時，撐渡人也黯然轉身，心底劃過莫名的懊惱。
“我••••••我可不可以留下來？替你擺渡！”
突然，身後響起女子的聲音，讓撐渡人猛然回頭，卻又記起守約，隻得將自己轉了一半的身子強行扭了過去。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在心底不斷暗示著自己，要冷靜要冷靜，撐渡人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我知道！我說我想要替你擺渡！”
而女子怕撐渡人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又特意大聲重複了一遍，字字擲地有聲，生怕他不答應一樣。
“當然••••••可以！”
也許是太過驚訝，也許是太過意外，撐渡人哆嗦著把手中的竹篙遞給女子，隻是背依舊是對著她的。
“謝謝！”
女子沒想到自己的要求會這麼快被答應，頓時有些倉促，呐呐地接過撐渡人遞過來的竹篙，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能讓我見見嗎？”
良久，女子才小心開口。
“當然••••••可以。”
他已經不再是擺渡人，當然可以露出自己本來的容貌。木訥地看著自己的手心，解開身上的蓑衣，取下頭上的鬥笠。一時間，一個翩然少年便出現在女子眼前。
那眉似劍，那眼如星，那鼻似挺立的山，那唇如三月的桃花。
而那少年，也是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的女子，他想要看看究竟是誰來接替了他，就他於水火。
她眉目如畫，水眸含春，小巧的唇不點而紅，一襲粉黛讓天地都失色。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雙兒，怎會是你？”
少年悔恨，卻又無可奈何，一雙大手緊緊握住女子的柔胰，卻又不敢用力，怕是弄疼了她。
“公子，你認識我？”
女子卻是一頭霧水，訝異反問。問的少年雙手一縮，痛苦抱頭。
“判官，她本是無辜女子，不該下十四層地獄入枉死，還請判官開恩，放她輪回去吧！”
青獄崖上，判官迎風而立，一旁是目光呆滯的少女，一旁是苦苦哀求的少年。
“她本來陽壽未盡，豈料竟敢擅改天命，為你擋了一命，她本就該入十四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判官手執鐵筆，落筆一勾，無情冷嗤。
“來呀，將女子無雙丟入那十四層耳鼻！”
“是！”
旁邊小鬼吆喝，紛紛跑過去拉扯這女子，女子也不反抗，呆滯著隨著小鬼們的力道往前。眼看，就要落入耳鼻。
“慢著！”
突然，少年大喝，小鬼頓時一驚紛紛停下看著少年。判官亦是一怔，眼中似有疑惑。少年單膝跪地，將額抵地，一字一句道：
“我願在冥界為奴，隻求判官放無雙輪回！”
良久••••••
“準！”
擺渡人，戴鬥笠穿蓑衣，不得見人。若要脫離冥河，則需有人自願開口接替，擺渡人交出手中竹篙，墮入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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