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58 更新時間:11-05-07 08:50
她們口中既孩子氣又成熟的冷若,此時已經邁著大步子往後門走去,隨後離開了府邸。風月天看上去是一處大府邸,可是走進去,就會發現那座府邸隻是暴露在外的一個幌子,而真正的風月天,則是由弘農城內一些不起眼的農舍組成的。
農舍有大有小,有的在城西有的在城東,錯落分開,就算被發現了也難以一網打盡。農舍裏麵住著看似農民打扮,實則是殺手的成員,平日若無任務,他們便拿著鋤頭柴刀上山砍柴或是種地,作物熟了便去集市上賣。
因生活與其他人無異,時日一長,他們便與身邊的人家混熟,有時候甚至會忘記了作為殺手的事實。
冷若就是其中一員。
一年前風月天新來了一個資質很好的少女,息夫人看好她,便讓她跟著他習武。嚴格說來,這個女孩還是他帶進來的。因某一次任務的時候出了些意外,就在生死邊緣之際,這個少女突然出現,幫他將所有的守衛全部弄倒。許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血腥的場麵,少女有些慌張,她將自己救起,匆忙就離開了那裏。冷若第一次見到身手如此好的女子,便多留心了幾分。那少女大約是無處可去,一路總是跟著他,最後來到了風月天。
息夫人見她資質頗好,便讓她留了下來,讓他親授其武功。
這一教,便是一年。
他臉上雖然沒有多少表情,可是輕快的腳步出賣了他的心情,就如同晚雩說過的,他還是個孩子。冷漠,成熟,隻是成為殺手被逼無奈之下生出的一層防衛。
沒有一個孩子不渴望家的溫暖,尤其是作為殺手的他,自小缺乏母愛,比常人更加渴望家。
而在他心中,那間小小的農舍,早已成了他的家。
剛打開門鎖,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回頭,一眼就看到了掛念了一路的人雀躍地跑過來。
“師父!”少女一個熊抱撲了過去,撲得冷若猝不及防,整個人靠在門上,卻不想門鎖已經開了,兩個人如連體嬰兒一般咚地一聲順著門掉進了院子。
時值四月,天上剛剛下過雨,地還是濕的,他們一倒,整個人便都沾上了泥濘,尤其是冷若,後背沒有一處不是髒的。
少女三兩下從他身上站起來,又要去扶,卻被冷若躲開,他手在地上一撐便輕輕鬆鬆的站了起來。
“師父,快把衣服脫下來吧,我幫你洗洗。”她笑的有些詭異,目光殷切得就好像要把他整個人連肉帶骨吞吃入腹。
冷若眉頭輕不可見地一擰,擺擺手說不必,快步走了進去。
少女掛上門追上去,一邊說道:“師父師父!你別害羞嘛!快點兒脫下來讓徒—幫您洗——”一個洗字戛然消失在冷若飛快關上的門邊。
少女竊笑著將耳朵貼在門邊,聽著裏麵傳開簌簌的穿衣服聲音,笑得就像一隻偷了腥的貓。
她從角落裏拿出一麵鏡子,躡手躡腳蹲到窗戶下,然後將鏡子放在窗戶邊,調整好角度,臉貼著牆壁往銅鏡裏麵瞄去。
然實驗和實踐畢竟是不同的,盡管她在之前已經試驗過好幾次,到了現實中,卻模模糊糊得連個影子也看不清,更何況是她肖想很久的隻一眼就足以令她噴出鼻血的身體?
少女皺著眉頭改變鏡子方向,卻不想動靜大了,銅鏡將外麵的陽光反彈進屋子裏,光圈的移動驚動冷若,他略略一想,便朝著窗戶倏地丟出鞋子,正正好撞開窗戶,彈掉了銅鏡。
咣當一聲,銅鏡掉了地。
少女眼見詭計被揭穿,跳著腳撿起銅鏡,悻悻然走了回去。
冷若換完衣服出來,少女已經蹲在一邊劈柴了,他直直走過去,站在她麵前,剛剛好擋住了並不充裕的陽光,登時一股陰冷感撲鼻而來。
少女哆哆嗦嗦地抬起頭來,舉刀子打招呼:“師父……”聲音明顯底氣不足,好像幾百年沒有吃飯,見冷若表情很不好看,她又抬高聲音誇張道,“哇塞哇塞!師父你這身衣裳好帥好英俊哦!!看看這身板,這流線!!哇!純天然耶……”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因為冷若的臉更加冷了。
硬擠出來的笑容消失,隨後腦袋蔫蔫地低了下去。
冷若望著她黑漆漆的腦袋,開口:“以後不許再用這樣的語氣跟為師說話,我是你師父,始終是你長輩。”
少女哦了一聲,低著頭趁他看不見嘴巴一開一合不知道在說什麼,冷若耳朵尖得很,眉一突,聲音厲了很多。
“你說什麼?”
少女手一抖,柴刀掉地,她噌地站了起來,眼睛正視前方大聲說道:“我在重複師父是我的長輩禮不可廢長輩永遠是長輩!然後……我錯了。”
口上雖然這麼說,心裏卻不是這麼想的。
被一個比自己大了三年的家夥訓斥,年少氣盛的她多多少少還是不服的,然這不服又不能表現出來,畢竟打打不過,走走不掉,自己又喜歡人家,一來二去的,裝裝孫子也就算了。
冷若見她態度不錯,便挪了挪腳步,將剛才那片少得可憐的陽光還給她。
“這幾天不要去那裏添麻煩了,有貴客來。”
少女好奇地抬頭,想問他誰來了,卻隻見到他離去的背影。
真是,多說一句話會死啊!
她化悲憤為力量,一個大力,掄圓了膀子就把兩隻手臂粗的木柴劈成了兩半。
風月天的府邸正門上掛著匾額,上麵金漆幾個狂草大字:桃花府。
息夫人做事很低調,江湖上隻知有風月天,卻不知風月天就是桃花府。
此時正是桃花盛開的時候,晚雩和息夫人沒帶一個侍女,信步走在花府中,桃花種在曲徑通幽處,本就曲折的道路看上去更加撲朔迷離了。
“夫人這個地方布置得真好……”晚雩的指尖劃過樹梢上的粉色桃花,笑道,“可以用來布陣。”
息夫人的手中規中矩地放在腰間,道:“公主難道沒有發現身後的路,已經變得霧蒙蒙了麼?”
晚雩一驚,回頭看去,果然來時的路已經消失在一片霧氣中了,那灰白色的霧氣中,隻有些許桃花點綴其中,然仔細一看,那些桃花又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徹底消失在眼前。
“這……”她驚愕地看著息夫人,息夫人掩嘴一笑,手在她手背上請拍了拍,“這個地方,除非布陣者自己進來,再厲害的人,從進來到出去,也至少要花上一天一夜的時間……”
晚雩直呼奇妙,道:“息夫人這桃花陣,布置得真是奇妙。”
兩人之中突然一陣沉默,腳下踩著凹凸不平的鵝卵石,晚雩終是先打破了沉默,她道:“夫人,實不相瞞,晚雩此次前來,是來尋求保護的。”她一雙懇求的眸子對上了息夫人的,息夫人像是早就知道了她要說什麼,淡淡一笑,回頭說道:“公主不妨直言。”
“那日在落馬山遇襲,仔細想想,怕是有心人刻意為之。我想,我身邊,應該是處出現了細作。”
息夫人點頭,手撥開延伸出來的花枝,身子一矮便穿了過去,她想了想,說道:“顯然細作是能接近你,或者接近你身邊的人。此次死傷大半,逃掉的侍女有兩個,那兩個侍女很有可能就是。”
晚雩眉梢的愁緒加深:“可是,太明顯的現象背後,往往是被歪曲了的真相。”
又是一陣沉默隨風而起,樹上的花瓣零星掉下來,落在鵝卵石上,隨後被一雙繡花鞋踩過,壓得扁扁的了。
“公主,有時候最相信的人,才是最不信的人,而一直懷疑的人,說不定就是最衷心的人。”
晚雩轉過頭去看著她,沒有接話。
息夫人和她對上一眼,又說:“人活一世,為謀生,亦為謀愛。公主何必為了一些不必要的人,拿本應屬於自己的去賭呢?輸了,會後悔的。”
晚雩知道她說的是項陵,她也想好好和他生活下去,可是當發現了項陵是舒瑾的人以後,她沒辦法不害怕,她怕極了在某一天熟睡之後,再也醒不過來。
她想,果然就算兩個人再像,他也不是他。
她還是沒有辦法,將他徹底當成他。可又不甘心就這樣失去他,所以她找了周灼兒來當擋箭牌,又派出嬤嬤伺候,隨時慫恿她挑釁,周灼兒這一次之所以有膽子尋釁,全是因為那位嬤嬤在背後嚼舌根。
本是一場完美的計劃,而息夫人一番話讓她徹底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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