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89 更新時間:11-01-11 17:08
“可以讓阿平到我那裏實習。”
呆子有個遠房親戚阿姐在D省的G市的某鬧市區和人合夥開了一家極其微型的貿易公司,一日在家庭聚會的時候跟呆子的父母提及,合宗族之人,無不如聞綸音,個個都對事業有成的阿姐感激涕零,呆子也正愁學校N年前那一紙公文,及其給毫無工作頭緒的呆子造成的極大麻煩。
“由於資金和安全原因,我校自即日起不再集體組織學生實習,如各學院有特殊需要,須得報告學校備案……”
後頭的文字,呆子不很記得了,隻是暗暗叫苦,本校理工類學生確是供不應求,每年,特別是建築類的專業,那些企業都像排隊一樣等著領人,文科類的除了呆子所在的外語學院,小語種專業的特別搶手以外,其餘都為此變得哀鴻遍野,特別是法學之類需要通過某些認證的專業,更是慘死了一大片。
隻是學校另外一個要求是:“學生必須參加實習,填寫實習報告並由實習單位蓋章,否則不予以畢業。”呆子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學校政策出爾反爾,既不幫學生解決這些問題,又強迫學生這樣寫證明,還要蓋章,實在有點“什麼都不管,但什麼都想要”的嫌疑。
正愁得幾乎白頭之際,這阿姐仗義一句相助,呆子自然慌忙答應。
“G市,我又來了!”呆子站在火車站大門外,臉上呆氣大盛。
站票也是很難買,好在呆子今日竟然運氣大好,買到了非周六周日的票,也就是說,可能很快就有座位啦!
曾經陌生的、飛馳於窗外的群山和溝壑,通過呆子上次的一來一回,幾乎變成了熟人,呆子要引開自己的注意力,不讓自己容易肚子餓咕咕,不讓自己睡著(財物安全著想),不讓自己心慌,因此一路過來,把那山山水水,哪裏有農家,哪裏有池塘,哪裏有山體滑坡的跡象都記得清清楚楚了,隻是都不曉得它們的名字。
進了G市,必須找一趟最方便的公共汽車。
“如果移動的‘12580’的收費低一點就好了,我是個大路癡,肯定會去查的。”呆子瞪著大近視的雙眼,扶了扶眼鏡,把火車站周圍的所有公車站牌,可是對地名和站牌的陌生,令她無所適從,隻好發短信問阿姐(打電話也不敢,怕一漫遊就欠費)。
阿姐回了一句:“XX路尾和YY路口站皆可。”
總算多了一點信息,這才沒那麼彷徨,但是G市火車站有一個重大的特點,就是公交站有5個,而且每個都長得很相似,還分布在布局特別相似的火車站角落,實在給“GPS係統特別壞死”的呆子帶來了極大的麻煩。
經過幾百次來回轉悠,才把XX路尾和YY路口對應的站牌找到了,但,已經感覺自己穿了五年的運動鞋的底部開始有點被磨掉的感覺,心痛之餘,摸出兩元人民幣,等候道“YY路尾”的公共汽車,G市,不知是不是因為工業發達、汙染嚴重,天雖然是灰蒙蒙的,但站在公車站牌前的人無不揮汗如雨。
呆子也不例外,內心隻想:“下次有同學到G市的話,推薦他們盡量少穿些衣服。”
車來了,上車,坐了兩個小時才到所謂某鬧市區。
應該說是新興鬧市區才對。
樓,高得壓抑。
呆子,卻矮得可憐。
因為在火車上要站十幾小時的緣故,往常幫呆子遮羞的20元成本高跟鞋,也不再她雙腳之上,隻有那雙平跟(那鞋底兒小於等於2CM)的老式運動鞋,支撐著呆子55KG的體重,所以,呆子在顯得人潮之中,幾乎看之不見她肥胖的身影。
“喂!”阿姐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姐,你好好的眼力,我都完全沒看見你!”呆子用超呆的語氣,責備著自己的近視。
阿姐盯著呆子厚厚的眼鏡片,搖頭太息:“現在的娃子,真是慘啊,小小年紀,眼睛就變得這麼不好使了,老了咋辦哪!”
呆子不好亂說,隻能唯唯諾諾亂扯一通,寒暄過後,自然問:“姐啊,你的公司在哪兒啊?快帶我去瞧瞧。”
“別說那麼大聲,我隻有5%的股份,應該說‘你們’公司!”阿姐一本正經地更正。
公司主營代理的某幾個工廠的廉價服裝。
身處鬧市區一棟碩大無朋的巨型樓宇內,每一層樓都密集地塞滿了非公有製公司,人數從兩人至幾百人不等,通過整齊一律的磨砂半透明玻璃門,可以隱約看見裏頭人影重重,身影綽綽,整一個樓有37層,每層樓至少有40個這樣的“格子公司”,那究竟裏頭有多少人,放了多少年的青春、時間和精力?
不敢多想,阿平隨阿姐進入其中的一格。
隻見僅有大約15平米的小格子裏頭,麻雀雖小,可那辦公間、衣帽間、廁所、飲水處等等生產生活設施一應俱全,最令人咋舌的是,這本來已經樓底低矮的格子竟被人截成上下兩個區間,員工在下,老板在上,有些等級森嚴之感,總體而言,此地種種,無不令小城出身的呆子對這樣密集使用空間,驚歎不已。
五個員工埋頭於低矮壓抑的鬥室之內,奮力苦幹,一時打接電話,一時錄入信息,一時請示老板,一時應對客戶,實在是很有大城市“時間就是金錢”的作風,呆子一見如此效率,心中不禁怦怦直跳,好像到了八百米賽跑現場。
此時,阿姐公司的大老板下樓了,接著是阿姐的慌忙介紹:“這位是Ann,我們老板。”
呆子立馬堆砌起笑容,連連寒暄。
Ann隻有三十多歲,似乎很生和氣,給呆子介紹了很多工作上的注意事項和上班的紀律,呆子自然是點頭如雞啄米,連連稱是,其實她早已很是疲倦,13小時的火車(還是站了大半程)還有2小時極端擁擠的公共汽車的折磨,已經令她暈頭轉向,好在身處陌生環境,那經常不爭氣咕咕亂叫的肚子,竟然似乎懂得“掩飾”,如今挨餓已久,還不亂叫,呆子心中不禁欣慰,故此對Ann的話是最多聽進去了40%。
接著,阿姐請了呆子吃飯,呆子自然要慰勞一下爭氣的肚子。
隻是下午阿姐就開始安排呆子任務了。
首先是對單。
再是看財務報表——這本不是英語專業的人該看的,可呆子的雙親曾炫耀她的“學識淵博”,說她國貿專業學過財務,結果那一大串一大串令人乍舌的報表數字,就擺在了呆子麵前,使得文科出身,雖學過此道,卻十分不慣數字的呆子覺得一陣陣頭暈眼花的惡心。
接著是“潘通色卡”——PantoneColorCard——這東西是廣告、服裝和裝修等需要色彩搭配的必備工具,阿姐說了,如果是長期做下去的員工,一定要把卡上邊的主要位置背熟,老板用到什麼顏色,員工必須可以立即報告,或者老板拿起一份衣料或一套衣服,員工必須反應出它在色卡上邊標注的號碼。
最恐怖的一項任務是:掃樓。
“掃樓?做清潔?”呆子太呆了,竟然不知道此等銷售術語。
“啊?你不知道掃樓是啥意思?”阿姐的眼神裏頭,放佛是見了火星人。
“真,真不知道啊。”呆子麵露呆氣。
阿姐恨鐵不成鋼的神色,跟呆子的父母親很是相似。
原來,“掃樓”就是行銷的一種。
銷售員想方設法,混入某些看起來像大樓之內,一個個地看著門上的牌子,看著覺得可能與自己產品有關的公司,就爭取進去推銷所謂“廠家直銷”的衣服——這就是“掃樓”了;其實,公司另外的業務途徑還有,尋找一切可以尋找的沿街店鋪,推銷給零售商,價格倒是會高些,隻是量少,風險大;最沒銷售效益的是坐銷,在別的地方,坐銷就是坐店,但此地的意思是給人發郵件。
“掃樓”難度大,故都是阿姐這個資深銷售員的主打項目。
呆子初出社會,哪裏見過這等世麵,嚇得不敢去。
阿姐臉上又泛出恨鐵不成鋼的神色。
呆子也深刻明白,行銷,是非名校、非美女要成為一個獨立的職場新人的一條漫長、艱辛、痛苦,卻又很鍛煉人的道路,記得網上盛傳的一篇職場文《沒有事業的女人會很慘》,裏頭描述了行銷、坐銷和行政之間的關係,說什麼行銷是工作中最能賺錢、最容易升職、最容易“有自己的事業”,什麼“禁得起歲月的推敲”雲雲。
直至很久以後,阿平才明白其實這篇職場文忽略了一些條件細節。
話又說回來了,經過一番思想鬥爭,阿平隻能硬著頭皮去試試,好在有阿姐的“打頭陣”,兩人結伴而去。
一座座的大樓,呆子根本看不出,哪一棟樓該進去,哪一棟樓不該,隻跟在阿姐的背後躊躇不前,但姐的眼神一變,呆子阿平總能加快腳步,因此也沒有特別誤事。
“不,我們不需要。”
“我們老板不在,員工做不了主。”
“不需要。”
“簡直是騷擾!”
“保安做什麼事的!”
“樓下保安白吃飯的啊!”
“你們走吧。”
……
阿姐麵對整棟樓二十多層的人,拒絕了她一次又一次,呆子根本沒法插上話,最終隻拿到了五六張不知真假的、所謂的老板名片,姐卻似乎如獲至寶地將它們鄭重其事地收入名片夾中,走時還麵帶笑容。
呆子覺得,整棟樓敲過去,真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說是“掃樓”,倒是很生動、很貼切,她也從姐處學到了很多銷售員、特別是行銷銷售員的語言和技巧,相比,姐的也是從上手(猜是Ann吧)那裏,以及每次失敗那裏學到的吧。
隻是,這麼一掃開去,掃到的其他收獲不多,最多的隻有罵詞。
與其說是掃樓,不如說“被樓掃”了~~
才幾日,呆子也學會了潛入樓盤,鼓起N次勇氣以後,也能說上兩句,隻可惜被拒絕者幾乎是100%,否則就隻給名片,最惱怒的人還會喊保安趕她出去,有一次她還被推搡過幾下,差點受傷。
大多數時候都隻是挨罵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半個月過去了,呆子基本上學的隻有行銷,也說不上是“會”了,隻是其他的(例如什麼報表,什麼色卡,什麼跟單操作)更加沒機會學而已,但,回校的時間就到了,C大這個學校並沒有像別的院校一樣,給人一年或半年的實習時間,故此很多人都是造假的證明,而呆子的那些,就是行銷來著,但為了寫得比較貼近專業,就多寫了幾個什麼翻譯文件之類的廢話東西,蓋上了章。
原來所謂的實習,在呆子身上,隻有“掃樓”二字罷了。
傻傻地拿了證明,呆子又重新站在晃晃悠悠的火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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