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38 更新時間:11-01-16 18:13
當雲若之拿起剪刀剪斷繡線的一刻,她長長舒了口氣。
這一副春梅清露圖在她的手上終於完成了最後一筆。當內官們分成左右將繡畫完全伸展拉開呈現在奚琮瑕麵前時,這位國君感到了強烈的震動。
奚清嶺看著這幅畫,唇角揚起了淡淡的笑意。
“真是巧奪天工,這梅花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樣。”奚琮瑕忍不住讚歎,“冰塵,你看看,這刺繡和你的畫一樣嗎?”
奚冰塵應了一聲,然後走到了近前開始上下仔細觀察起了這幅畫。他看的時間並不長,但卻足夠讓雲若之緊張到無法呼吸。不一會兒,奚冰塵的目光離開了繡畫,抬眼看著她笑了。
“回父皇,依兒臣看雲淑娥的這幅刺繡可是與兒臣的畫大大不同的,”他說到這兒,故意瞧了她一眼,她的臉漲得通紅,心裏大概是緊張的不得了。於是又再笑笑,接著說道,“兒臣自覺那畫中的靈氣不及這幅刺繡的萬分之一。”
“你也不必如此過謙。”奚琮瑕笑道,然後半眯著眼睛開始研究起來,“不過,那露珠怎麼會看起來有晶瑩閃耀之感?你是如何做到的?”
雲若之還沉浸在對奚冰塵的感激之中,險些沒有及時回過神。“回陛下,”她連忙說,“小女用了銀線。這露珠是用銀線繡成的,再配合暈針的手法,在陽光下看起來就會更顯光影形色。”
殷月羅看了一眼身旁的陸姮娥,她微微蹙著眉向這位皇後點了點頭,這表示雲若之的刺繡技藝的確是出類拔萃的,她觀察過她繡的梅花,那花瓣處顯得有質感而且靈活,那個部分的線是被雲若之給撚成了頭發絲一樣粗細的,不注意看根本感覺不到那是用一股股的繡線繡成的花。
明媚的陽光讓露珠靈動閃耀,也把站在繡畫旁邊的雲若之勾勒出了一道金色的輪廓。奚琮瑕終於想起來該如何形容這個特別的女子了,對了,就是那個——梅花。
她的清冽,她的繁華,她的靈氣,還有那帶著一絲傲氣的倔強。
這一切彙在一起便氤氳成了那一樹繁開的梅花。
雲若之贏了,而且贏得很漂亮。她興奮莫名,平生第一次有一種贏了命運的感覺。
驚險可以在一線之間,幸福也同樣可以。她覺得自己跨過了這條線,便終於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不經意地朝著奚冰塵所在的方向看去,發現他正準備離席。他背對著她,伸出手攙扶住了自己的王妃,那個看起來有些病容的女子。
那一瞬間,心裏竟有些不曾意想到的羨慕。
雲浩天還是和平時一樣對她沒有什麼和顏悅色,這一次,也隻是對她說了一句“這次是你僥幸,以後在宮中做事要小心。不要讓我和你三哥為了這種事擔心,連累了族人你可擔待不起”之後,便也奉了奚琮瑕的召見先行離開了。
雲墨池沒有急著走,在麵對雲若之的時候他永遠都是耐心而溫柔。“其實父親心裏是為你高興的。若之,你做得很好。”
然而他前所未有的在稱讚她之後又來了一個“但是”。
“這宮裏不比外麵,平平安安就是福。你要懂得韜光養晦。”雲墨池的話讓她有些不樂意,也有些委屈。
“三哥,我入宮就是為了能出人頭地的,如果什麼都不去爭取,那我最後和在浣衣局做一輩子低等宮女有什麼區別?”她不等他回答又繼續說道,“我就是不想再讓你為我操心,也不想被父親看扁,所以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想試試靠自己的力量來救自己。”
雲墨池輕輕歎了口氣,“我明白。”
是的,他明白,他怎麼會不明白?可明白不等於他就能放心,就能夠不在意。她根本不明白對於他來說她是多麼重要。
“喂,你。”奚清嶺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從她身後閃了出來,他原來還沒有走!
“本王有話和你說。”他的臉上雖然沒有什麼太多的表情,但雲若之能夠猜想得到他應該很生氣,很困惑。
雲墨池有些擔心,卻又不能夠在這裏久留,他本就應當和雲浩天一起去覲見陛下的。而且看樣子,奚清嶺的意思是想單獨和雲若之談談。雲若之為了不讓他擔憂,就騙他說和江王成了朋友,他是想和自己一起玩的。雲墨池這才半信半疑地稍稍放了心,轉身去了。
等到雲墨池走遠,她才回身忐忑地向奚清嶺又再行了個禮。
“江王殿下。”她承認自己有點心虛。
周圍靜悄悄的,雲若之的心裏卻在打鼓。奚清嶺看了她半晌沒有說話,這讓她更發毛了。
“誰讓你繡這幅畫的?”他雖然像個孩子,可當他沉下臉嚴肅起來和你說話的時候,你又總會錯覺地把他看作是一個威嚴不可侵犯的真正的王爺。這也許,就是他與生俱來的皇室之氣吧。
雲若之還沒有從這樣的震懾中回過神來,他忽然走了兩步來到了她麵前,很近很近的距離。然後俯下身子,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是你說這是不祥之物,難道在騙本王?”
她感覺到一股淡淡的暖風在耳畔吹拂,有點癢,有點熱。她的臉“唰”地就紅了。於是趕忙往後退了兩步,解釋道,“小女不敢。殿下放心,這幅畫是沒有依照圖樣所繡的,所以不會出現那種事了。”
奚清嶺作出了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那就算了。”
他剛要離開,雲若之卻又主動叫住了他。她知道自己這麼問有些失禮,也有些冒失,但她還是覺得依照這位王爺的性格來說他不應該能這麼沉得住氣,她實在有些好奇。
“殿下,恕小女莽撞。王爺既然覺得有所疑問,為什麼剛才不當著陛下的麵前就提出來呢?”
奚清嶺一笑,“剛才說的的話豈不是告訴皇爺爺本王是故意的?我可沒那麼傻去找挨罵。”
見他笑吟吟地從身邊走過,雲若之有些埋怨自己的遲鈍。是啊,他本來就是個小孩心性的人,難道還以為他能有什麼城府嗎?她搖搖頭,對自己不知不覺把他當做了正常人而感到好笑。
奚清嶺沒有跟著去邀月亭,他知道奚琮瑕也不會追究他的去處。在這宮裏他比起很多人都要自由。他一路行過回廊,穿過水榭,然後沿著寬廣的青石甬道向宮外走去。
宮門外,每一家王府的轎子都停在那裏候著,江王府的也不例外。
等候奚清嶺的是一個和他年紀相若的年輕人,他見奚清嶺出來的時候唇邊帶著淺笑,於是一邊撩起轎簾一邊問道,“王爺有什麼高興的事嗎?”
“求安,”他頓住了腳步,“你見過一個小小的女官竟然敢利用主位為自己做事,而且事後麵對質問還一點也不驚慌,理直氣壯的麼?”說到這兒,他又再笑了,“本王剛才見到了。”
言罷,他一低頭進了轎廂。
那個叫做求安的隨侍愣了愣,這是哪裏來的膽大妄為的女子?當真是不要命了。不過,殿下他為什麼一點也不生氣呢?他想了想覺得自己想不明白,也就懶得再想了。
尚王奚歸涯亦無心在奚琮瑕的書齋待的太久,若是平時,即使他對詩畫沒有太大的興趣他也不會讓自己的兄弟有單獨在父皇麵前表現的機會。但今天雲浩天父子的到來,讓他的心裏有些發堵。
他扶著白落櫻的手在離開憩園後就收了回去,他的妻子有些不解,因為他看上去不大高興。
她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思,當著下人的麵她也不好貿然開口詢問。直到兩個人走出宮門上了馬車,奚歸涯才終於幽幽道出了自己的心思。
“王爺,您這是怎麼了?”他黑著臉的樣子讓白落櫻有些害怕,而他很少對她這樣。
“你問我,本王還想問你。”他沒有看她,說話也沒有好氣,“你今天看著雲家那個瞎子的眼神是什麼意思?聽說你們兩家過去差點結成姻親,怎麼,看見他又覺得後悔了?”
白落櫻一震,她沒有想到自己的過去竟似乎在奚歸涯的麵前沒有一點秘密,他到底還知道自己多少?她的心有些慌,有些亂,更有些生氣。
“殿下以王爺之尊,實在不該沒有容人之量,更不該隨意譏諷他人。”她將臉別到了一邊,“臣妾與雲墨池沒有私交,隻是見他年紀輕輕就失去光明,所以為故人惋惜罷了。”
奚歸涯正在氣頭上,聽見她這麼說,心裏的火就更大了。“你竟然為了他嘲諷本王心胸狹窄?”
“臣妾沒有為了任何人,隻是為自己感歎而已。”她的話沒有說完,也沒有說的更明確。但奚歸涯卻聽得明明白白,她從來都沒有真心地覺得嫁給他是一件幸福的事,即便現在他們之間有了更深的牽絆——一個孩子,她依然隻把他當做丈夫,而不是一個男人。
他胸中憋著氣,想要發泄卻又不忍向懷著孕的她發火,於是隻好轉過臉也不再說話。兩個人就這麼沉默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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