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物雨

完結篇之一  第九十三章 擱淺的傷痕

章節字數：4622  更新時間：11-02-14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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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想他？”聽不出語氣中的任何情緒，蕭雨卻是一驚：他總能猜到自己心裏所想。陡然睜開眼，那張放大的臉清晰地出現在眼前，臉上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呼出的微微氣息。蕭雨慌忙把頭撇向一邊，迫近的壓力讓她有些喘不過氣，心髒毫無規律地狂亂跳動。

    緋雲翼把她的臉掰回，麵對著自己，再次輕聲吐出：“你真的在想他。”

    “我••••••”蕭雨目光閃躲，這種境況實在太讓人難受了，她很想出去好好透透氣。

    “看著我的眼睛。”語氣終於有些許變重，蕭雨震了震，不自覺對上他的目光，那雙幽深的漆黑眼眸，顯得如此深邃而讓人不懂。

    “明明是我先遇到你，是我先了解你，知道你的故事，陪你一起喝酒，分擔你的悲傷，和你一起笑。可為什麼——你竟是沒有一點感覺嗎？”語氣更重，蕭雨呆呆地望著他，不知是被那雙深邃的眼眸吸引，還是驚詫於這些話，聽他繼續說著，“不，你不是沒有感覺，我知道，在我受傷的時候，你哭過••••••你會為我哭泣，也曾承認過自己關心我，不是嗎？但為什麼即便如此，你心裏想的始終還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躲避我，是因為我不在的時候，他一直留在你身邊從未離開過，對他已經產生依賴了嗎？還是——因為飄兒？”聲音由質問逐漸變得冷漠。

    “不，”蕭雨木然開口，癡癡地望著他，麵色無任何表情，緩緩說道，“翼——不可以，我知道你很關心我，照顧我，但是我不可以破壞你們，你跟飄飄才是最合適的，從頭到尾，我就是一個不應該存在的人••••••”

    “小雨？”緋雲翼忽然有些擔心她現在的樣子，就像失了魂一般，是自己把她嚇壞了嗎？

    “噓——聽我說完，好嗎？”蕭雨將右手食指置於唇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目不轉睛地望著他，輕聲說道，“我知道翼的身世很悲涼，飄飄告訴過我，所以能理解你的冷漠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再受到傷害，其實你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就像飄飄說的那樣。第一次在哥手中見你畫的《芷蘭圖》，能感覺到這一點，後來跟你接觸多了，感覺得也越深刻。以至於最後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你了，”想到那個懷抱，到現在仍不能完全讓自己釋懷，“很想那個時刻一直停留下去，很想——喜歡你。但是——我也很明白，你是飄飄的，她為了你真的什麼都願意做，每個人都看得出來——她愛你，勝過自己。所以你一定要對她好哦！不可以辜負她，更不可以欺負她，而我——也不能傷害她••••••”

    眼裏忽而恢複一絲光芒，嘴角含著微微的笑意，“你知道嗎？我對天流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是依賴，又好像不是，每次想到隻要有他在，我就覺得很安心，很安全，很想••••••”突然發覺，那個懷抱——給自己的也是這種感覺，難道——

    但青眉說那個人是緋雲翼，她應該不會騙自己的啊！回過神，緋雲翼——她是緋雲翼的人。那絲奇怪的味道——不是他身上的青草氣息，而天流當時好像受傷了，那種氣味——腦間突然想到，以前曾聞到過的——白默文死的時候，自己抱著渾身是血的他，陣陣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血腥味，對——就是這種味道！

    猛然回悟——天流，那個人——是他！？

    “很想什麼？”緋雲翼見她忽然眼前一亮，凝神問道。

    “很想——見他。”蕭雨愣愣地兀自回答。

    “蕭雨。”不滿地冷言道。

    “翼，對不起••••••”蕭雨平靜地吐出一句。現在竟輪到他連名帶姓地叫她，她叫他的名了。

    “永遠別跟我說對不起，”一向冷峻得毫無波瀾的臉上掠過一絲不甘，“你知道這三個字有多傷人嗎？”

    “我••••••”蕭雨完全不知該怎麼應對，有些後悔自己怎麼不多看點偶像劇、韓劇之類的，裏麵的女主角遇到此類情況是怎麼辦的。突然手臂被他用力抓過，腦中瞬間一片空白：他要幹什麼？

    見到她眼中的驚恐，緋雲翼心間複雜，語氣溫和下來，卻帶著一絲無奈，安慰道：“不用害怕，我隻想看著你睡下。”說完，將縮在一角的人放躺好在床上，蕭雨很配合他的舉動，沒做任何抵抗，隱然間——她相信他。

    這一覺，睡得很有壓力，蕭雨很懷疑自己最後不是因為困才睡著了，而是直接暈過去的。

    第二天醒來，房內隻有她一人，蕭雨環顧周圍，發現四麵都是竹製結構，裏麵擺設很簡單，卻有種清雅幽靜之感，體現出主人的清新淡雅、悠然閑逸。但——緋雲翼是這種人嗎？

    衣物等都已於一旁放好，一套淡粉色紗裙——蕭雨有些恍然，與他們第一次在探花府中見麵時自己穿的那件很像，不經意偏過頭——書包居然也安然無恙地放在桌上。一股感動湧上心頭，長吐一口氣：心裏終於想明白，雖然他們對自己都很重要的人，都很在乎，但她真正希望的那個守護天使是天流。而緋雲翼，是個值得真心相對的好朋友，又或者說是知己，總能猜到她心中所想，知她所需——

    對，她要向他說清楚，不想再逃避。他對她的重要——他平安，她便安心；他受傷，她會痛苦••••••

    蕭雨快速穿好衣服，洗漱完畢，立即出了房門——這裏果真是座小竹樓，此時她正處於二樓。停下腳步望望四周，眼前一片不見盡頭的翠色竹林，向一邊望去，卻有片小湖，金色的陽光閃耀在波光粼粼的水麵，顯得如此安詳而溫暖。

    湖邊升起一道輕煙，旁邊坐著一個人——

    蕭雨慢慢走下樓，輕輕向他走過去，行至其身後，聽他忽然開口，卻沒回頭：“醒了，”語氣是說不出的柔和，轉身遞給她一條剛烤好的魚，嘴角露著微微笑意，“餓了吧！”

    蕭雨衝他笑了笑，很自然地伸手接過那根穿著烤魚的竹枝，在他身旁坐下，很不客氣地大咬一口，她的確餓了。

    “哇——”咽下後迫不及待地驚歎出來，“好好吃哦，沒想到你手藝這麼好，那天晚上要是你也在該多好啊！”想到在燕州的燒烤晚會，唉——可惜了！

    “你喜歡就好。”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那天晚上——大概是青眉說的燒烤之夜吧！那日，他剛到燕州。

    蕭雨注意到他雖然臉色很平靜，語氣中卻似乎有絲無奈，從未見他如此，心中不忍，亦有絲心疼。他應該很冷漠的才對啊——冷漠得讓人害怕，這才正常嘛！可是為什麼——

    “翼，你說你以前常住在這兒••••••”蕭雨停下吃魚的動作，試圖轉移話題，“是怎麼回事啊？”他堂堂一個王爺不住王府，老往這荒郊野外跑幹嘛？

    “以前，常在這裏練功••••••”緋雲翼緩緩開口，安靜地說著，就像在講一個久遠的故事：故事裏的主人公碰到一個身殘的怪人，卻曾是個令人生畏的劍客，隻因一心好勝，與人決鬥時以半招之差敗北，還落得一身傷殘的下場。

    偶然機緣兩人在竹林中相遇，那人看中緋雲翼練武的悟性，以及冷酷無情的性子——這個非常中意的可塑之才，也許他能為自己報仇。

    於是，竹林便成了緋雲翼的長居之所，每當有空閑，必至此練功，直至那人死去，將蒼炎交付予他••••••並留下遺願——這句話，緋雲翼沒有告訴她。若知道他與天流之間必有一戰——她會有怎樣的反應？大概會擔心孟天流多一點吧！很可能，她會不顧一切去阻止••••••

    “翼？”蕭雨輕聲喚道，卻不知要說什麼。

    “小雨，”緋雲翼柔聲開口，“留下來陪我好嗎？”目光久久停住在那張可愛的臉龐上，輕緩道：“就幾天，便好••••••”這幾天，他想給自己一個機會，試著改變她的想法，如果孟天流是因為常在身邊而讓她產生了依戀，那麼——他也可以讓她回心轉意。

    “翼——”蕭雨不忍心拒絕，也許他隻是覺得寂寥，需要一個可以傾聽他說話的人，微笑著輕輕點頭。以前一直都是他在聽她說話，落寞的時候是他在一旁默默陪著，現在該到她履行這種職責了。

    “謝謝！”緋雲翼笑望著她，驀然吐出兩個字。卻讓蕭雨震了震，頓了良久，才忽然驚叫出：

    “唉，你會說‘謝謝’啦！？你真的說了耶，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這兩個字，嗬嗬••••••不錯不錯，以後繼續努力••••••”蕭雨興致突然間變得高漲，自顧說下去，“知道嗎？當你從心底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自己也會感覺很愉悅呢！你現在的樣子就讓人感覺很親切，完全不像傳說中冷酷無情的翼王，哈，我就知道他們肯定是道聽途說，其實你根本沒那麼可怕，隻是他們不了解而已。”

    “小雨剛見我的時候，似乎也很害怕啊！”故意發出感慨。會說那兩個字，大概是受她傳染吧！她說他的樣子很親切，但即便如此，卻依然不願意接受，她真的了解他嗎？

    “額——”想想貌似的確如此呃，還把他歸類為“冷傲型的帥哥一般心思都比較不同於正常人，按她自己的話理解，叫做心理扭曲，思想極端，尤其喜歡冷不防地給人一個致命打擊並以此為樂”。

    失誤——絕對是個失誤，蕭雨汗顏，嘴上卻不服地抬起杠：“喂，這不能怪我，那是因為你自己，第一次見麵也不給人一個笑臉，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把周圍氣溫直接從正二十度驟降到零下二十度，能不叫人心裏發寒，精神緊張嗎？除非他天生神經末梢不發達••••••”一激動現代詞全用上了，也沒想對方聽不聽得懂。

    “哦——”緋雲翼一臉恍悟的表情，故意將話留到半截，繼而問道：“不過，小雨能否解釋一下，什麼叫••••••”

    湖邊上一片祥和寧靜的氛圍中，隻有某人在心中叫苦不迭：上帝——怎麼又來了？似乎回到了去年的情形，然後是無盡的解說••••••

    入夜的竹林更顯得寂靜無聲，偶爾傳出一道劃破空氣的聲音，竹林外等候的四人齊聲恭敬道：“王爺。”

    “玄鷹現在何處？”冷漠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

    “回王爺，”冰雷上前應道，“他還在城裏，這兩天一直未停止過找蕭姑娘，目前他並不知道此處。”

    “你們盯著他的時候千萬小心，玄鷹並非浪得虛名，稍有不慎便會被他察覺，他若真有心，估計找到這兒也無需太長時間。”

    “王爺，是否需要屬下••••••”冰雷欲建議，卻被緋雲翼擺手示意打斷，正色道：

    “無妨，你們不是他的對手，更別想阻止他，他如果想來盡管讓他來便是。”嘴角閃過一抹自信與深意的笑——若想進竹林找人，不說一個玄鷹，哪怕十個，恐也是徒勞。

    “是。”冰雷應了聲，雖然不明白，但主子肯定已有自己的打算。

    “那邊情況如何？”緋雲翼轉向青眉。

    “回王爺，府中上下被軟禁後並無再有騷動，皇上也沒有為難王妃，一切平平靜靜。”青眉據實稟報。

    “如此——最好。”一句話後，緋雲翼未再多說什麼，隻是目光恍然間變得深邃，越來越讓人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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