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12 更新時間:11-02-11 08:31
她方才想起,他用這麼十來條命要換的,不過是要流蘇將消息送出去,而她,又差點壞了他用了這麼沉痛的一筆才設下的局!
彼時,傅敬陽所部與三千騎趕來,大局已定,一切盡在掌握。而他,卻喃喃地說了一句:“除非我死了,否則不要讓他們看見這樣的王!”
那一霎,她不知道那麼堅強的她竟也會有那麼多的眼淚,直把他全身的衣服都浸透了……
薛琅為他檢視傷口,她才知道那麼俊偉不凡的他華麗的衣服之下竟有那麼多的層層疊疊的傷痕。孤雲一一地告訴她,這一道,是他九歲那年,南疆民變,齊溪、南陌太守叛亂,混亂之中他替冷月擋下的;這一道,是他十三歲那年,破了逍遙十三劍的劍陣之後,回程路上不顧內力大損力救蘭影留下的;這一道,是他十四歲那年,第一次率影閣出動,為王含而傷……她才知道,他們說的那句“那是因為你不清楚公子為我們瘋了多少次”,原來,竟是真的!而今,他左臂之上,又多了一道為她留下的傷!
那一霎,他蒼白的臉,晃了她的眼,驚了她的心。這樣的他,她有什麼資格置喙,有什麼資格指責?
她細細地照料著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在生死線上掙紮,高燒不退,夢囈連連,他叫的,是那十人的名字。他們去了,把他的心也剜去了。他隻是慣用狠唳的外表來遮掩內心的傷痕啊,正如她的主子慣用閑淡的一抹淺笑……
“娉婷!”孤雲在她肩上一拍,她才回過神來。
“想什麼呢?”
娉婷扯了扯唇角,苦笑道:“我是不是很幼稚?”
孤雲道:“不。隻是,很少有人能夠想象公子背負了這麼多。”
娉婷長歎一聲:“如果我早點出手……”
“公子沒有怪你。我們也沒有。”孤雲說道,“跟在公子身邊多年,公子的脾性我們都很清楚。他決定的事便一定要做到。這一次,他既然鐵了心地要流蘇傳消息出去,無論有多少人出手,結果都一樣,他非傷不可。況且,讓他傷得重些,反而多少可以減幾分心中的痛。甚至,他也做了死的準備……”
娉婷沉默不語,想起他連發的五道諭令,他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啊,便是真的死了,他也無所掛礙,但凡有一口氣在,他則會狂笑著看他們付出千百倍的代價。這就是他啊,舍之其誰的他啊!
“喂,我說,這樣下去可是不行啊!”薛琅走了過來,“在附近采的草藥藥效有限,根本無濟於事。早知道這樣,在落鷹澗他要扔掉我的藥箱,我就該拚死不讓才是啊。”
孤雲道:“那時公子還不是為了最大程度地減輕負重先顧著性命嘛,扔也扔了,現在再說也於事無補,那一場大火燒過怕是連影子都沒有了。薛琅,你隻說現在該怎麼辦吧。”
薛琅低頭沉吟了片刻,道:“山洞裏又潮濕得很,地氣薄涼,便是常人呆久了也受不了,何況他傷得這麼重。孤雲,你馬上去樹林裏多弄些幹燥的落葉過來,給他鋪在身下。我再去找些草藥。娉婷,你跟他說說話,堅強的求生意誌是最好的良藥。叫冷月注意警戒。分頭行動吧。”
娉婷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有……幾成希望?”
薛琅歎了口氣,目光在他二人麵上無力地掃了掃:“我隻能說,如果天亮之前燒能退下來,還有一成轉機。”
“什麼!”二人齊齊驚呼!雖然心裏也隱隱覺得不好,可此時聽他說出來還是幾乎痛得無法呼吸。他是不死神醫啊!怎麼可以……
薛琅道:“也不用那麼悲觀。我說的是一般人,那個家夥可是十足的禍害,不會那麼輕易就死的。能不能退燒,我想,隻需兩劑靈藥。”
“那你還不快去找!”孤雲喝道。
“與藥草無關啊。”薛琅仰起頭來,看了看黑漆漆的天幕,正色道,“其一,是傅敬陽與三千騎全勝而歸,其二,則是連姑娘。”
娉婷沒好氣地接道:“你說了還不等於沒說!雖說三國精銳失了少半,可餘下的少說也有百人之眾,至於其他,就更不用說了,估計還得在五千開外。雖則公子事先設好了局,布置了攻守進退之道,可執行起來也未必事事順利。我們可隻有三千多人啊,公子的目標卻是全奸敵手,而且損折不能超過三分之一。這談何容易!主子更是遠在千裏之外,那邊也是龍潭虎穴步步驚險,豈能抽身?”
孤雲重重地一點頭,道:“傅敬陽與三千騎絕不會有問題。公子的計算從沒有錯過,這次也不會。天亮之前,一定會塵埃落定。”
他說的那麼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疑,娉婷心頭一震,還沒張口,就見他對上了她的眸子,“你相信連姑娘嗎?無論任何情況?”
“當然!”娉婷脫口而出,瞬間已是明了,他們相信慕之軒,就如她相信主子,那種相信,幾乎是一種信仰,根植在他們心裏,風吹不倒,雷擊不動。“可,那第二劑藥,主子鐵定是來不了的啊。”
薛琅肅道:“那就得拜托娉婷了!”
“我?”
“是。”薛琅靜靜地道,“你還欠公子一個故事。”
他說的是……嫣然的故事。娉婷點點頭,對著無垠的夜空暗暗祈望:主子,你可要保佑他啊!
寒楓王朝穎方。皇宮門口。夜靜如水。
隱在暗中,蘇雪晴一麵緊緊挽著連雲,一麵目不轉睛地盯著宮門。不一會兒,宮門打開,一隊侍衛擁著一輛馬車緩緩而出。“姑娘,真被你說著了!是諶兒的車駕!”
連雲笑得淺淡:“晴兒,你可都記下了?”
“姑娘放心。”蘇雪晴笑道,“該走的不會留下一個,該留的晴兒也絕不讓他走了半個。你瞧好吧!”說罷身形一旋便不見了影子。
且說那馬車出了宮門向東,行不上二裏便折進了一個幽深的胡同。一侍衛忽地拔刀出鞘,眨眼間冰冷的利刃就架在了車夫頸上,惡聲惡氣地啐了一口唾沒,哼道:“兄弟,你該上路了!”
“等等!”車簾驀地揭開,裏麵赫然竟藏了七八個人,除了楊諶與趙辰,盡是黑衣蒙麵,看樣子都是內家高手。而,楊諶頸上同樣擱著一柄削鐵如泥的匕首!
“趙辰,你可要搞搞清楚,我們可不是你涵國的人,你憑什麼指手劃腳?”車下那侍衛裝扮的人極為不屑地冷道。
趙辰一掀衣袂跳下車來,從容地捏住他的刀刃,輕輕地卻是不容置疑地移了開去,“指手劃腳?兄台說笑了。你祁國的人藝高人膽大,深宮之中都能來去自如,何況到了這裏?趙辰怎敢在你們麵前指手劃腳啊。”
“這話說的,倒有那麼些意思。”那人斜著眼睛幹咳了一聲,心道,難道這小子還能耍出花樣來?不得不防啊,畢竟他在這穎方可呆了大半個月了,論人脈論地形,可都是穩占優勢啊。何況,他自來狡詐,據說以前沒少給張藍出些個陰謀詭計。也罷,祁、涵兩國新近結盟,還不到翻臉的時候,顏蓉小公主也有令暫且不得傷了楊家父子,就送他個順水人情算了。“趙辰,你的意思兄弟知道,不就是要放了楊諶跟這個車夫嗎?依你。”
趙辰抱拳道:“謝了。那個,趙辰還有幾句話要跟我涵國的兄弟們說道說道,你看……”
那人笑了兩聲,也抱拳道:“那兄弟就不打擾了。”說罷手一揮,十來個侍衛打扮的人便站到了他身後,車中也跳下了四人站了過去。“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告辭!”
“好大的口氣,想走,先問問本姑娘手中的劍答不答應!”
聲音未落,便聽見兩聲慘呼,兩人應聲而倒!在眾人驚駭的注視中,蘇雪晴電射而至。唇角微微勾起,纖纖素手拈著一方素帕在三尺青鋒之上旁若無人地輕輕擦拭,極為傲慢地瞟了一眼,口中嘖嘖地連呼:“可惜可惜,真是可惜這一柄好劍竟沾了這等卑賤小人的血,暴殄天物啊!罪過,罪過!”
“晴姐姐!”楊諶輕喚了一聲,“趙辰他們可是來陪我送客的,你可看準了。”
“明白。”兩個字甫一在她唇邊流出,幾乎就在那同時,她剛剛還在拭劍的素帕便已飛出,眾人還沒來及看清楚,就驚見那素帕之中竟突地飛出幾枚細如遊絲的銀針,來勢快若閃電,彼時距離又近,不過眨眼功夫,又是幾聲戛然而止的痛叫!再看去,那銀針竟一枚枚堪堪釘在幾人眉心正中,一針致命!
“一起上!”祁國死士齊齊亮出兵刃,將蘇雪晴圍在正中,一個個虎視眈眈地將目光牢牢鎖定在她身上,瞬間已組成了一個威力十足的劍陣。雖是尚未揮戈,陣中重重的陰蝕殺氣已逼到眉睫,直迫得她睜不開眼來!
“玩真的了!”蘇雪晴一驚,哇地就哭了出來:“姑娘,我還不想死啊!”看上去就似一隻受了驚的兔子,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哪還有半分剛剛颯爽的豪氣!
趙辰諸人齊齊一怔,委實搞不懂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楊諶挑了挑眉,因被厚厚的車簾遮住了視線,不清楚處麵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算是祁國死士一起圍攻,就算是蘇雪晴自知不敵,也不會如此失態啊。肯定有古怪!
而此刻,無論蘇雪晴到底在玩什麼花樣,那祁國死士劍陣已開,必殺之!但見劍鋒寒芒如蛇吐芯,交織在一起,流星一般錯落跌宕,刹那之間便會將蘇雪晴刺得千孔萬洞體無完膚!
可,處在危險之中的蘇雪晴,竟似毫無察覺一般,就那麼自顧自地一點也不吝惜地揮灑著她的眼淚:“姑娘,以後你可要自己照顧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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