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67 更新時間:11-03-19 00:21
胖漢伸出兩手,張開兩掌在秦可身上遊移,在身體不同的部位揉揉揑揑,在骨關節上又扭扭敲敲,終在胳膊關節上停了下來,再仔細地摸索一番,兩姆指在關節上重迭在一起向內使勁推了幾下,卜卜的響了幾聲,然後便是一連串格嘞格嘞的鈍音,肩胛關節明顯的露出如鷹喙的尖峰,撐著厚實的肌肉巍然欲破。如是者他也把另一個肩頭搓搓扭扭,成了一對對稱的肩膀。
兩手繼續順著臂膀溜下去,在肘關節停下,然後一手握著前臂,一手揑著上臂,發勁向兩邊一拉,手肘被拉得長了幾吋,關節明顯地被拉開了,兩骨未端連係著的肌肉便像粉條般軟綿綿的耷拉下去。
秦可腦袋已陷入一片混沌中,在迷迷糊糊中他瞥見胖漢在他身上有所動作,但卻感覺不出什麼痛楚來,在旁觀髒兮兮蓬頭垢麵的露宿者看得出神,卻完全不知道胖漢在做什麼。
一瘦骨嶙峋的癮君子看得兩目大瞪,很是好奇,屢次悄悄地挪移著屁股,朝著兩人移近,見胖漢沒有阻撓,神情沒有異樣,沒有不悅之色,膽子也大了,見目標在望,不由得咧開了嘴,露出啡黃斑駁的牙齒,笑得瞇縫著眼,嚐試著抻出脖子探詢的看過究竟。
其它在後方的露宿者,見狀好奇心也增加了不少,蠢蠢欲動,像小孩在神龕前偷吃奉品那麼鬼鬼祟祟,回看胖漢的猙獰怒相,是一個危險人物,不禁又想退縮,但又被這偷偷摸摸的亢奮所吸引著,樂於繼續嚐試。
癮君子終挪移到胖漢的身後,胖漢也發現了,其實他一邊替秦可矯骨,一方麵以眼角的餘光監視著身後的人,但覺他們沒有什麼大威脅,所以沒作什麼舉措。
癮君子心感到胖漢已知道他的存在,但沒表示不滿,便滿心歡喜的以兩手兩腿俯身向前爬行著,在他腋下的隙縫中窺視著他身前的一切。
其它的露宿者見了,也不甘後人,即像螞蟻般朝著他們爬行前去,聚集在癮君子的身後不遠處遙看著。
癮君子看了半天,悶著要伸手用指尖戳戳躺在地上閉上眼睛一動也不動的秦可,欲試探一下他死了沒有,見他沒反應,便大著膽子掐了他一下,不禁想笑,但又不敢笑出來,隻猛抿緊了兩唇,死命壓住了從腹腔裏鑽出來的笑聲。在後麵的露宿者也覺有趣,眾人都抿緊著嘴或捂牢了嘴地笑。
胖漢兩手移到秦可的腰間,兩姆指揉了幾下,便紮了進去,深深陷入骨陷處,把他的盤骨充份的拿揑著,然後微微的以脊椎作中心前後短促的扭旋著,像在調節著它的位置。跟著十指齊齊發力把盤骨向前翻動,發出咯咯的聲響,秦可不禁痛得啊了一聲,嚇得癮君子急急往後退,不慎跌了一個踉蹌,引得眾人甕聲甕氣的笑著。
癮君子拍拍兩手,拍去手上的泥塵,施施然整理一下破爛肮髒的衣服,但愈看愈有興頭,便再進一步挪近他們。
胖漢把秦可的骨骼整理妥當後,便讓他安躺在地上,然後俯身用嘴捂牢了他臂上的傷口,重新啜吸他的血液,喉頭一躥一躥的,喝得津津有味。
癮君子看得又驚又奇怪,好奇心驅使下,逼使他爬到胖漢的身旁,從旁近距離的細看胖漢的一舉一動,看得出神,但不明白他正做什麼,隻笑瞇瞇的看著。
一道朦朦朧朧的黑影簌簌的在頸邊略過,他的頭顱便如滾地葫蘆般跌落在胖漢的懷裏兩腿之間,卻沒有流出半點血,因為在切口上的傷口被一層冷冷的薄膜所覆蓋著,免致熱暖的血白白的灑在地上。
胖漢伸手一個勁兒,便把癮君子的左臂活生生的扯了出來,迅即端到嘴邊,張著嘴噬了一口,一咬一扯,汙溜溜的皮膚下是白裏透紅的肌肉,吃了一口便製止不了,繼續像餅幹哢嚓哢嚓的連骨帶肉的吃,吃的兩褲管沾得濕淋淋的一片血紅。
眾露宿者看得渾身發抖冒汗,有的已於第一時間悄悄的溜走了,有的被嚇得進退未決,遲疑著。
在他們遲疑著的時候,那癮君子已被他吃得隻剩下一隻右腿。
癮君子的頭臚忽然在他兩腿上睜開了眼,說:「吃夠了吧,沒有腿,叫我在陰間怎麼走路?......」然後兩眼即慢慢閉上,緩緩的籲出最後一口氣。
胖漢口叼著隻吃剩半邊的大腿,騰出兩手猛然輪流往他的麵上擂了幾拳,打得它稀巴爛,麵目全非,然後對準垃圾桶扔了過去,啷當了幾聲後,一切變得靜靜的,靜得可聽到露宿者絲絲的呼吸聲。
一個年紀較輕的露宿者,雙腿發軟直打哆嗦,尿也憋不住了,尿水沿著破爛得左一個洞右一個破口的綿質長褲,淅淅瀝瀝的淌到地上,成了一灘金黃色的尿。縱管他撇開了兩腿站,但仍沾得兩褲管濕淋淋的。
眾人見了,也不敢笑,其實要笑也笑不出來,心裏都擔憂著自己會否是第二個癮君子,有著同一的命運。
死,對他們來說,說怕也不是太怕。既然是無家可歸,四處浪蕩,身無長物的露宿者,死也是注定的,是早或遲的問題而己。然而,要死也不願像癮君子這般死得慘不忍睹,如流浪犬一般的被蹂躪和糟蹋,死無全屍,更成為別人的晚餐,想起來也覺得毛骨悚然,如今鐵錚錚的事實擺在眼前,既恐怖又嘔心,才知道死是可以這樣可怕的。
有個較鎮定的露宿者柏叔,曾是航海船員,在船上遊曆遍及各大海洋,體格健壯,身經百戰,唯退休後因沉迷賭博而一貧如洗,輾轉淪為一個住在天橋底下的露宿者,無人知道他的背景,因他不愛說從前,過去已經過去,風光的不光采的都不想重提。他隻著眼於現在。
柏叔向住鄰近的人打著眼色,示意他們一起合力把胖漢製服,可他們仍怯怯懦懦的,未敢上前和他對抗。
柏叔心想,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跟他拚一拚,那死也死得光采一點,不要像癮君子般,死得無辜。
柏叔還以幾人怒目,以鄙視的眼光,恥笑他們膽小如鼠。但這仍對他們起不了激勵作用,他們隻垂下頭望著地上默言無聲的怯懦著。
肥漢雖然背著他們,但仍聽得出他們的一舉一動,發覺他們沉靜得有點不尋常,有人在壓著喉頭喘氣,有的害怕得向後退縮,任何輕微的人物動作變動,他都聽得到。
一個距離胖漢較遠的露宿者黃根,見形勢不妙,遂踮起腳悄悄地挪移著,不敢轉身,一邊察看著胖漢,一邊逐少逐少的挪移著,沒有提腿邁步,盡量令動作幅度減至最低,避過他的監察。
當走近一黑暗的巷口時,他嘴角露出笑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準備一個勁兒躥進去,也顧不及其它受著生死威脅的同伴,逃得一個得一個,之後會怎樣,誰可預期?
如有幸能保著命回來,他定會向他們伸出援手,不會袖手旁觀,視若無睹。
正當他憋足勁頭,欲拔腿逃跑時,突然覺得頸背一涼,眼睛再閉不上了,一股冷冰冰的感覺由頭頂慢慢蔓延至脖子去,呼吸也停止了,霎時間腦袋變得一片混沌寂靜,迷迷糊糊的,像窒息在密透風的空間裏,望著眼前的一切向右倒塌著,然後飛快地略過眼前,隱約聽到自己撞了一個響頭,傳來一陣鈍痛,頭臚在地上滾了幾圈,始停了下來,左麵一陣涼,淡淡然的,漸漸減退,跟著又消失了,眼前的景象傾側了約九十度,什麼也是橫亙著的,而這個畫麵就一直凝留在眼底下,什麼也沒有動。欲動身站起來,但手足已不聽使喚,尋盡視線所有的角落,終於發現一沒有腦袋的身體僵巴巴的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脖子上的斷處,被削得挺齊整的,也是沒有流太多的血,像一塊冷藏已久的凍肉。
他知道沒命了,沒得救了,卻沒有驚懼,因「心」不在此,眼光凝住了,死不冥目。
眾露宿者看了,無不目瞪口呆,渾身滾著冷汗,不知所措,難道自己的下場也跟他一樣?
這是自私自利者的下場。
柏叔死命的把神智在驚慌中穩定下來,腦袋在盤算著,設法要帶眾人從死裏逃生。雖說他們是被世人所唾棄的一群,但他們也不想死,雖說生活乏味,但卻知道活著便是好了。
眾人按兵不動,因想不出法子,眼前的胖漢的身手武藝實在深不可測,性情乖張,絶不易對付。
然而,柏叔是不會坐以待斃的人,他向其它人豎起三根手指,示意在三秒後齊齊襲擊胖漢。眾人也意會到他的計劃,但心裏總在猶豫著。有的覺得胖漢子不是窮凶極惡的人,如他們不冒犯他,他可能不會對他們怎樣。
有的讚成靜觀其變,想想會否有轉圜餘地,有的卻不讚同,認為他根本就當他們是玩偶,隨意地濫殺無辜,他們勢孤力弱,胖漢根本是不會放在眼內的。
他們各執一詞,莫衷一是,可柏叔卻滿有信心能突圍而出,就算隻得一個生還者也算是有價值的。他在身上摸出一支鐵鏽斑駁的螺絲起子,向眾人展示,認為蟻多可以纏死象,隻要齊心,眾誌成城,定能扭轉敗局。
柏叔向眾人又再收起了一根手指,表示計劃已開始倒數,在他準備出發之前一刻,一人猛向他揮手,表示要暫緩行動,柏叔也即是收起了去意,停了下來。
他們爭持著,不久那人的腰際瞬間出現了一橫血痕,上身僵直了一陣,然後嘩啷的跌在地上,然後在他身旁的人也如是者相繼倒下,發出連連的悶響,口中一點吭聲也沒有便氣絶身亡。
柏叔,心知自己不會是個幸運兒,他豪賭了半生,自己的親人朋友,他所擁有的都一一輸光了,今趟也不會例外。
他垂下了頭,望望斜斜劃在胸口上的一道血口子,卻想笑出來,可他已無能為力了,從前的雄心壯誌,剛才奮不顧身抗敵的勇氣,驟然間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為時已晚。
隻是一刻的猶豫。
結局也改寫了。
也許是注定的,根本改寫不了。
完完全全的敗給了命運。
敗局既成,一切也挽不回了。
他睜著不屈的眼神,望著肮髒汙黑,有著他留下重迭又重迭的腳印的地麵,讓它飛快的迎麵壓過來,硬生生的碰得一聲隆然巨響,結束了他的一生,這也算是他最後的怒吼,是留給世上一份最後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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