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35 更新時間：07-07-18 00:00
第一章 rain
我和貓從遊戲廳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的兩點鍾了，一整條街上，昏黃的高壓鈉燈在閃爍著，貓一路走還無法控製住自己的興奮。
“看到我那一槍了嗎？簡直是……”他比畫著自己在遊戲中勇武的動作，肌肉都在他肥貓般的圓臉上抽搐，這也是為什麼我叫他貓的原因。
“媽的……我不想再回憶那些東西。”我嘲諷的說，在口袋裏掏出一包煙給自己點上，吸了然後吐出一口，喉嚨裏一陣刺痛，我還遠沒有習慣這種味道。
街上一個人都沒有了，我想，這時的一支煙也許能緩解一下我的神經吧，讓我暫時忘記一些事情。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沾上這玩意的，耗子？”貓突然嚴肅的說。
我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隻能再吐出一口煙，煙氣在我的肺裏穿過無數個罅隙才得以釋出，我看著它們在街燈閃爍中變成了明豔無比的金黃色。燦爛，然後消散。
“我想……自從那次我四級沒過吧。”
他輕笑一聲，轉過臉去，不再說什麼。
我也笑了，然後把煙狠狠的吸了最後一口，扔在地上踩滅了它。
難得的假日在我們就讀的那個大學是非常奢侈的東西，那天的早上我們就決定好了要去遊戲廳好好玩一下，在這種優等生充斥的地方，也許這種選擇會被認為是離經叛道吧……但是走進遊戲店我們才發現我們對玩什麼發生了分歧，我是想重溫一下FF12的，哪怕是看看片頭CG也好，貓不屑，說要玩寂靜嶺，我不喜歡恐怖遊戲，但是看到他興奮的建議就不再表示反對，反正是他付錢嘛……於是，一個不祥的夜晚降臨了，在仿佛是粘滿褐色汙垢的裏世界裏跑來跑去，一次次的尖叫從小電視機上失真的傳出，我雖不覺得可怕，但也覺得發毛，實在是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好在這個晚上已經結束了。
昏黃的路燈突然滅了，幾秒鍾後才掙紮著亮了起來，突然的閃爍把我拉出了回憶。
我看了下貓，他已經走在了前麵，隻有一個背影，不知不覺我已經被他拉開了好遠。
“NERDS AND GEEKS……”這是很久以前的學的單詞了吧，我像夢囈一樣說出著幾個字。
“你想什麼呢？步子越邁越小，”貓回過頭來，“怎麼沒事說鳥語……而且還是這種詞，四級沒過不至於打擊這麼大吧。”
我無語，貓啊貓，你還真是具有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天賦，貓……耗子，這外號起的太好了，簡直就是我耗子的冤家。
“沒有……”我無奈的笑笑，“沒過下次可以再考……你的鞋帶鬆了。”
“誒……這次鞋子沒買好，”他彎下身子去係鞋帶，我緊走兩步趕上了他，他看看手機，“兩點十五了，耗子，我們還回學校嗎？估計門衛也不會讓我們進去了吧。”
我哼了一聲，表示不想。
“那我們還在街上轉悠？你長的那樣子會嚇到小朋友……哎喲，”
“不會吧……”他小聲的叫道，抹了抹額頭，“要命……”
一些冰冷的東西也打到了我的臉上，然後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好長的一滴水啊！"貓指著我臉上的水笑.
我沒理他，媽的，這家夥又在拿我的長臉說事了,典型的指桑罵槐。
又一滴打倒了眉梢上，難道真的下雨了嗎？
然後仿佛是為了解釋我內心的疑問，幾秒種內雨點就變成了瓢潑般的豪雨，整條街都回響著嘈雜無規律的水聲，天地之間都是無盡的銀線。
“去我家吧，我家近！”貓說，用胳膊圍住腦袋。“估計這是場暴雨呀！”
“這麼遲了，會嚇到你爸媽的！”我喊到。
“沒事！快走吧！”他一把拉住了我，在無人的街上狂奔著，燈光在水中變的模糊了，一條條金線環繞著它，好象一團團的柔美光暈漂浮在空中，我們在這些美麗的光中穿行著，一路濺起飛揚的水花。
在貓家的樓梯道裏，我和貓一起傻笑著，我不知道為什麼要笑，但是就是止不住，最後是我笑到咳嗽，他狂拍我的背十多下……我擠了擠頭發裏的水，滴滴答答的掉在地上，洇開好大一片。
貓甩甩頭，撩起衣服下擺擦了擦臉，“上樓吧，”他說，然後撒開步子三步並兩步的上樓了。
貓在口袋裏掏了半天都找不到鑰匙，邊找邊往我手上扔零錢，都是遊戲店老板找的。我們躡手躡腳的進了門後才發現他爸媽都不在家。
“奇了怪了，他們會去哪裏啊……”貓從廁所間走出來，一邊用毛巾擦頭一邊說，然後把手上的毛巾扔給了我。
“出門了吧。”我說，也用毛巾抹了抹後脖子，那裏濕的仿佛都要滴下水來，外麵的雨聲仍在轟響。
“真是的，平時不怎麼回來……今天難得回來才發現原來他們晚上都不回家了……”
他說，然後帶上大門，按下了電視的開關。
“你不想睡覺吧？”他回頭問我。
我搖頭，心想得把裏世界從腦子裏趕走了再睡。
電視逐漸亮了起來，顯示的卻是雪花屏。
貓跑到電視後麵看了看，又把按鈕欽了二十多下，顯示的依舊是雪花屏，他長歎一聲，躺倒在了沙發上。
“該死……沒有信號。”
“太遲了……電視台也休息了？”我說。
“怎麼可能……我以前……”
他突然不說了，因為門吱吱啞啞的開了。
我心裏一驚，寂靜嶺的場景立刻出現在腦子裏，我看看貓，他似乎也嚇了一跳。
然後貓跑過去把門狠狠帶上了，然後重新坐到在了沙發上。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我著迷般的盯著電視的雪花屏看，努力想忘記腦中所想的東西，試圖在電視上的雜亂的屏幕上找出一些有規律的花紋。
嗡嗡的雜訊聲讓人心煩，貓衝上去把電視機關了，整個房間又重新陷入了黑暗，廁所裏微弱的燈光照亮不了太多地方。
我機械的抓著毛巾，腦中清楚的記得剛才貓關門時的聲音，喀噠一聲，是哪個齒輪還是別的什麼契合時發出的輕響，門絕對是帶上了，可為什麼又開了呢？
鬼魅般的聲音再次傳到了耳中，位置，還是門口。
門又開了。
我不敢再想什麼，小偷翹鎖的？還是夜半鬼上門？我半天沒有敢朝門那裏望，一個勁的在心裏說：
“是他家門不好……他家門要修了……”
貓這回有點發抖了，他看了看我又看看門，然後低聲罵了一句，起身再次去關門。
但這次，他卻站在門口很久沒有回來。
“耗子……你，你來。”
我害怕的看了他一眼，他站在門口，門開著，然後他走了出去。
我心裏一揪。
你個傻瓜……要是入室搶劫的家夥，你這樣不是找捅嗎……
我扔下了手裏攥的緊緊的毛巾，跑到了門口，貓的後背在那裏站著，一動都不動。
“你幹什麼啊，出門幹什麼！”
貓沒有立刻回答，他指了指他家對麵的門。
我走出了貓家的門，來到了他的身邊，他麵對的是一扇褐色的，沾滿汙垢的門。在我的記憶中，那絕不是貓的鄰居家的門原來的樣子。
“怎麼回事……”他走了過去，摸了摸那扇門，一些碎屑掉了下來，“他們家什麼時候換門的……怎麼弄的跟那玩意似的……”
“別說了，我一點都不喜歡這種……”
我突然注意到，連整個牆都是沾滿汙垢的褐色的了。
雨聲停止了。
“我們回去吧，我感覺不好……”
這是實話，我現在已經非常害怕了，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反正是不祥的。
我退了兩步，然後轉過身準備回貓家。
突然發現，在我離開的著幾秒鍾裏，貓家的大門居然帶上了。
我推了推，門沒動。
“貓，你帶鑰匙了嗎……開下門，我們回去吧，我有點想睡覺了……”
“恩……好的，我也有點想睡覺……”他臉色煞白的說，掏出鑰匙向自家的門走去。
接著發生的是我們兩個一輩子可能都無法忘記的景象。
褐色的汙垢在門的底部出現了，是幾塊仿佛黴菌的物質，它像生長的蔓藤般爬上了我們麵前的那扇門，隻用了幾秒就布滿在整個門上，邊擴散邊發出一種微弱的吱吱聲，它仿佛一種力量，正逐步把那扇門變的疏鬆，變的不能再打開，變的扭曲和邪惡……
我和貓都嚇的退了一步。
侵蝕停止了。
貓顫抖著，把手上的鑰匙往孔裏插。
我滿懷希望的想，門打開了，我和貓會一覺睡到天亮……
雨徹底停止了。
門,打不開了。
貓又試了無數次，每把鑰匙都用過了，但是，門打不開了。
他還在掙紮著，一把一把的試鑰匙。
我呆呆的看著貓幾近瘋狂的一便便的機械動作，砰的一聲，是貓一腳揣在門上發出的，這必然是徒勞的。
“不可能……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真當這是寂靜嶺啊……”
我知道貓的話已經一語成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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