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誰待我傾盡天下  第五十四章:十裏瘦影一斛愁 六

章節字數:5034  更新時間:13-02-11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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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挽音聞言抬了抬眼,幽深的眸子藏滿了高深莫測,語氣似笑非笑,“幽冥界與魔界素無交好,也可以說大小矛盾不斷,此番幽冥半隱突然下嫁魔界玄子,正如言水宮主所說,明眼人都知其中有詐,妖皇自然不會相信,但卻不妨礙他一探究竟,或許任何人都不足以令他懷此疑心,奈何對方是鳳想兮,十一少最愛的女人,他曾吃過十一少不少暗虧,自然小心為上。”他牽起唇角,語氣頗有玩味之意,“至於大師兄好奇師弟如何借此婚禮逼出師傅與長劫,師弟原以為大師兄不會再問,如今看來,是對師弟的能力懷有質疑?”

    質疑?豈是質疑?末雪空自問絕非質疑,而是懼怕與不安,扶挽音太過心狠,為達目的誓不罷休,可以踩著數萬具屍骨從容的往上走,江湖武林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

    末雪空沒有再追問,原因無他,隻為長劫,扶挽音是唯一能解開亂花山莊與影碎詩之前的糾葛之人,也隻有他有能力逼出亂花莊主,解開引洛穀之謎,還原七大弟子仙妖魔齊聚的最終真相。

    他能屈能伸,能忍能扛,扶挽音也未窮追猛打刻意侮辱,飲了口茶淡淡道:“十一少歸期不明,大師兄不必再等,今日替三師妹喂藥之後便服用解藥吧,這亂花山莊,大師兄日/後不必再回來了。”

    最後幾個字他說的風輕逐雲,落入末雪空心裏驚起萬丈浪濤,隻餘他音如清風,徐徐入耳,“凡事在無兩全其美的情況下就必須舍輕取重,三師妹身為仙人,絕非不堪一擊,一日不服用解藥至多受些苦罷了,大師兄,這點犧牲你應該可以吧。”

    扶挽音話隻說到這,抱起昏睡的清風錯,末雪空閃身一步攔下,碧瞳妖性陰霾:“你確定隻需要一兩日?倘若十一少遲遲不歸,你想看著她死嗎?”

    迎上他的視線,扶挽音挑唇微笑,刹那間光芒瀲灩,“他不回來,我會去找他。”

    末雪空渾身一震,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扶挽音笑,並非彬彬有禮的待客之笑,也非距離千岩萬壑的疏離之笑,更非戲謔玩味之笑,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笑,發自內心深處。

    很久之後他才知道扶挽音這句話和人生唯一一次真誠笑容背後的意義有多重大,那個扶挽音曾說要去尋找的人,為此近乎傾盡了一切。

    眨眼天色已亮,今日的三界六道燃起了一把火,火勢洶洶從幽冥界與魔界開始蔓延,最終一發不可收,就連南墓皇朝中的砂袖也被燒著,一瞬如五雷轟頂。

    一時之間,六道不少修道者為此踏入人間,各路精怪生靈紛紛湧出巢穴,無不竊竊私語議論紛紛,無論認識還是不認識都可以相互交流,這天地,已許久未這麼熱鬧了,卻如此令人不安,鬧的人心惶惶。

    有人問:“鳳想兮是嫁哪位宮主?”

    有人嚷:“廢話!堂堂幽冥半隱鳳想兮美貌與修為並重,若嫁也當嫁魔界聖君,既然嫁不成魔君,那也該嫁魔界玄子之首西流宮。”

    “西流宮啊,我不曾見過,據說生的可美了,不是有三界六道傳言魔界陰柔西流宮嗎?”

    “一群沒有眼界的,你們難道沒聽說過魔界玄子言水宮癡戀幽冥半隱的事嗎?”

    “啊?有嗎?不過怎麼嫁都不會嫁那索細宮吧?聽聞索細宮比女人生的漂亮。”

    “一個個怎麼都猜起來了?難道沒人注意這事透著詭異嗎?十一少何等風華無雙,論美貌,絕對豔冠群芳,論智謀,你們誰人不知前不久妖皇在與亂花山莊一戰中慘敗?妖界皇朝因此空無一人,曾幾何時何等不可一世的妖界如今還不是說敗就敗了?據可靠消息,此一戰並非亂花山莊實力所為,而是幽冥半隱慕奈蘭從中獻計,聽聞魔界玄子西流宮也參與其中,這才導致妖皇中計,妖界被屠戮殆盡。”自稱三界百曉生的蓮花精一襲白衣如雲如霧,臉上戴著一層又一層的麵紗,連眼睛都沒露出來,他的話吸引了眾多精怪,紛紛圍過來聽他說:“十一少風華絕代,計謀膽識無不過人,三界之中絕無二者,他與鳳想兮相愛數千年,鳳想兮緣何突然下嫁言水宮主?難道眾位不覺得奇怪?依某之見,此事乃……”

    “乃……”

    “乃……”

    眾人跟著乃,蓮花精紙扇一收,神秘兮兮說:“乃……天機不可泄露也。”

    “打死他!”

    “弄死他!”

    眾人一擁而上,蓮花百曉生落荒而逃,大道隨處都是這種聲音,爭論不休,有六道道者經過,聽後心思沉重。

    為了求證真相,不少人壯著膽子靠近魔界區域,一看之下眼珠子差點掉地上,巍峨聳立的魔宮一掃往常的陰森幽暗,連角落都喜氣洋洋,高空之中漂浮著一朵珍珠紅的奇花,其麵積之大前所未見,法光淋淋可見玄機,宮頂,象牙高琢之上的紅明珠散出奪魄之光,如星晨傾蓋整座魔宮,鸞鳳結掛滿了每一間宮殿,再看地上,紅綢錦緞鋪覆,金絲鴛鴦於每一條欄上攜著紅色喜球擺放。

    晴空下,魔界華燈結彩,眾人看的傻眼之時,索細宮一身粉色長衫走出大殿,滿身金光閃閃,尤其是腰間,不知別了什麼彩飾,光芒銳利的很,他手拿笙罄一躍往上,彈指揮袖,笙罄穩當漂浮在大殿高空,由兩個花球牢牢托著。

    眾人還待看,隻見索細宮月眼彎彎往這邊瞅過來,膽小的幾個忙要撤退,猛被他喝住:“本宮主今天心情好就不計較你們在這偷窺了,明兒我魔界玄子與幽冥半隱大婚,你們要膽敢前來攪局,莫怪本宮主心狠手辣。”

    他來去匆匆,倒把所有人嚇的臉色都不一樣,魔宮都裝扮成這樣了,這婚禮還能假的了?鳳想兮當真要嫁進魔界?

    三界六道被這場空前婚禮攪的紛聲四起,眾生雲裏霧裏,未時,扶挽音睡醒,暮梓楓與被暗士接回來的千葉一起等在殘音樓下,見他下來忙一起迎上去。

    “二師兄。”

    “少主。”

    扶挽音點頭,輕聲吩咐了些事千葉就上了樓,暮梓楓則全程看著他,直看到眼眶通紅淚落不斷。

    扶挽音溫柔拭幹她的眼淚,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六師妹,辛苦了。”

    聽到他的聲音暮梓楓哭的愈發難以控製,整整一百顆蝕骨冰,她親手釘進他的身體,他痛的不省人事一聲不吭,她亦痛到麻木無覺,這輩子她都無法忘記殘忍勝過鮮血淋漓的那一幕,杪冬閣頂純白一片,他在她眼前像停止了呼吸,全無生命跡象。

    直哭到不能自己,壓抑太久的恐懼也依然無法消散,暮梓楓狼狽不已,良久無法停止哭泣,扶挽音輕輕擁她入懷,哭聲才戛然而止。

    “無論遇到再大的挫折都要學會從容的麵對,即便是最親之人離去,也帶不走活著的人應該繼續活著的理由。”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不經意間如利刃深入人心,他的眼裏無悲無喜,隻有無盡的幽暗沉澱,凝聚成無人能夠觸及的寂寥和平靜,暮梓楓用了這一瞬間,徹底醒悟著沉淪了。

    她清楚未曾開始沒有結局,每當無法控製自己想要索取更多的時候,隻要凝視他的雙眼,她就又會明白這一切於他淡若無痕。

    “二師兄。”殘音樓外不遠處,墨雲瑕疾奔而來,暮梓楓忙擦幹淨眼淚,退出扶挽音的懷抱低頭站在一邊,隻見墨雲瑕三步並作一步跑進來,將他上下看了好幾遍才說:“二師兄,好些了嗎?”

    扶挽音溫柔微笑,墨雲瑕滿肚子的不放心都在他的笑容下煙消雲散,想問又不敢多問,忽想起剛才聽聞之事,便道:“今日三界六道都在傳言魔界與幽冥界的婚事,我剛才問了西流宮,他什麼也沒說,二師兄,此事是否屬實?”

    扶挽音示意倆人坐,望著默不作聲的暮梓楓道:“六師妹,此事你有何高見?”

    暮梓楓取出袖內楓雨茶葉,斟了杯茶遞過去,茶煙嫋嫋間秀容氤氳了一層靈氣,她道:“梓楓也不知這場婚禮的真正目的,也許隻有當事人明白,不過這件事倒幫了我一個大忙,起碼不用四處奔波,隻要我在魔界坐著等,就不怕等不到十一少。”婚禮固然奇怪,但如今天大的事都不比她逮住慕奈蘭重要。

    “六師妹,十一少對你做了什麼?你因何事大鬧幽冥界?”墨雲瑕不明白慕奈蘭和暮梓楓有何冤仇,平日裏兩人雖然有拌嘴,但也不至於如此深仇,她道:“且不論婚禮有何深意,似乎已有好些日子未見十一少來莊裏,你如此大鬧三途河也不見他現身,究竟等他有何要事?”

    暮梓楓抿嘴不答,引魂水與引魂冊是曆代冥宮神女的職責,代代相傳,絕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她又怎能壞了規矩?

    “六師妹。”墨雲瑕輕輕拉了她一下,暮梓楓順勢站起來,道:“我還有些事沒處理,二師兄,五師姐,晚上梓楓不回來了。”

    扶挽音不問也不說什麼,隻點了點頭,墨雲瑕見她走遠才流露出擔憂,“二師兄,六師妹好像有心事,不知怎滴與十一少有了過節。”

    扶挽音慢飲楓雨茶,見墨雲瑕一臉焦鬱,眼窩比前幾日深了不少,他輕歎道:“六師妹是冥宮神女,很多事她不說我們也不必過問,她有自己的責任和能力,現在莊裏兩名傷員,你若不照顧好自己,屆時師兄一人就要照顧你們三個了。”

    墨雲瑕被逗樂,驚覺這是數日來自己第一次笑,扶挽音柔聲道:“三師妹這幾日暫住殘音樓,她沒什麼大礙不用擔心,先回去休息吧,七師妹今晚還需你陪。”

    聽著他的聲音,看著他毫發無傷坐在這,墨雲瑕心裏的沉重漸漸放了下來,連著幾日的疲憊也一掃而光,她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個時候一定是很憔悴吧?怎麼能以這幅精神不振的模樣來見二師兄,她忽然很不好意思低下了頭,喃喃道:“隻要二師兄回來,雲瑕就什麼都不怕了。”

    她離開後千葉下了樓,恭敬行禮,“少主,準備好了。”

    扶挽音點頭,“一會她來了讓她自己上來。”

    言罷他徑自上樓,半刻鍾不到的時間千葉就等來了塵寒,現在的亂花山莊比任何時候都安靜,末雪空不在,清風錯昏迷,勒緲雲重傷不醒,墨雲瑕因太勞累正在休息,故而塵寒的到來沒有惹起一絲風聲。

    她順門順路找到扶挽音的房間,禮貌的敲幾下,苦等半刻鍾不見開門,出於好奇心理,她推開了虛掩著的門。

    玉房簡潔詩雅,高貴華麗,所有裝飾無一不是玉器,她小心翼翼想找暗房,也就是上次軟禁影碎詩的地方,隻不過這房裏的機關似乎隨時在變,她費了不少腦經才找到暗房的入口,隻見玉壁上掛著一幅畫,畫上什麼也沒有,隻有一把古琴,下麵寫了隨性恣意的字:長劫。

    似乎在哪見過這把琴?塵寒盯著看了一會,一時想不起來便沒有深究,她嚐試打開暗房,花了不少心思用盡辦法,無奈玉房紋絲不動,她怕待太久被發現,忙退了出來仔細掩好房門,臨走前她又瞟了眼長劫,麵帶疑惑。

    接著等了一刻鍾,依然不見扶挽音,怕出來太久耽誤事的塵寒便在樓中找起人來,本想下樓問問千葉,經過一處較偏僻的殿房時,感覺到裏麵有人她忙屏住呼吸,隻聽裏麵傳來清風錯的聲音,似很痛恨,“他殺了七生,此仇我永世不忘,如今有長劫牽製,他不是很恨亂花弟子嗎?現在倒好,我們死了哪一個他都得陪葬!”

    長劫?扶挽音房中畫像上的琴就是皇要找的那把琴?陪葬?怎麼回事?塵寒震驚捂住嘴,忽覺有道淩厲的視線透過門窗向她射來,她忙一刻不敢多留跑遠,直至退到扶挽音門外也不敢亂走一步,她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但此刻她滿心都沉浸在清風錯的話裏。

    長劫就是皇說的那把琴,關係到皇的生死妖界的存亡?她似乎真的在哪裏看過。

    過了會,聽到腳步聲的塵寒立即警惕起,隻見扶挽音徐徐走來,一身雍容墨色長衫,腰間銀色的玉帶勾勒出頎長身姿,墨眸深如黑淵,她保持頷首低眉,心卻狂跳不止,是懼怕也是不安,仿佛死亡在逼近。

    扶挽音走過她眼前進了房門,將藥碗一推,塵寒點滴不剩飲下,而後頷首告退,臨到房門口猛聽他道:“站住。”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也沒有絲毫危險的氣息,塵寒卻已淌了滿身的冷汗,不得不刹住腳步回頭,她剛才無意聽到了亂花山莊的秘密,如果扶挽音不放她走,恐怕她也隻有死的份。

    “昨夜你離開了南墓山。”

    她杯弓蛇影卻聽到了意料之外的話題,一時難免有些錯愕,抬頭望去,恰見扶挽音雙眼一睨,壓迫與威嚴悄然而出,攜著一股濃烈的殺意,塵寒心頭一跳,心緒因他前後反差徹底被擊亂,一時根本無法辨識他的喜怒。

    “剛才聽到了什麼?”

    扶挽音聲音冷漠,塵寒不敢將臉抬起來,若被他知道剛才她擅自進入這間房並看過長劫的畫像,恐怕會立即狠下殺手。

    “沒有。”塵寒咬緊了嘴唇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退下。”

    話音一落,塵寒便被一股力道推出了房門,她哪還敢抬頭,更不敢問自己離開南墓山他是如何知曉,退出房門後她迅速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座亂花山莊,這棟殘音樓,這位謫仙公子,是她畢生最怕的人和物,比世間任何陰謀詭計,妖鬼魔神都令她敬畏。

    這一夜是三界六道最詭異的一夜,大家都在忐忑不安中度過,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波瀾不驚,有人沉靜如水。

    扶挽音徹夜坐在殘音樓頂,執一壺清酒,繁星滿空,月光揮泄,夜風清涼,他神情不悲不喜,藍玲瓏盛光奪向天際,清輝寂冷,灑向一個誰也看不見的遠方。

    同入夜的幽冥界三途河亦沉寂無聲,紫白空下一切仿若已死,隻有曼珠沙華之息纏繞著孤燈,這裏不似魔界那般張燈華彩紅幔帳鋪蓋,偌大宮中隻有條條望不到盡頭的曼珠沙華道,似一座巨大迷宮,彌漫著死亡冷血的氣息。

    鳳傾泠手握慕令站在慕隱殿外的桃花樹下,純白身影在夜色中極為醒目,仿若遺世。

    “知道我為什麼要嫁嗎?”鳳傾泠頭也不回,七步外淚朱砂道:“屬下不知。”

    “知道為什麼我不允許幽冥宮有一絲喜氣嗎?”她執著的看著靜如死物的淚朱砂,卻不等回答便折了一段桃花走進慕隱殿,走過層層飄蕩的紫紗將桃花放在床上,而後一路頭也不回出了幽冥宮來到三途河,“嫁衣拿來,替我梳妝,天亮之後一個也不用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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