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81 更新時間:11-12-19 12:10
願心樹若是開放,這裏必定會再繼幾年前的慘劇,然若是不開放,這對於尋常百姓又是萬分不公,尋常百姓一無功勳,二無善績,與其說來此求願,倒不如說求個希望,隻是凡事都有正反兩麵,天皇杜絕了慘劇,卻也隻能對他們不公了。
見雪遲皺眉,那衙役緊張起來,對方畢竟是和三王爺有關的人,若是一個不高興,自己怕是也沒好下場,連忙道:“這位少爺,小的也是無奈之舉,若是違反了皇命,小的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啊。”
那老婦人看到衙役對雪遲畢恭畢敬的樣子,立即抓緊了雪遲,苦苦哀求,“求少爺開開恩,我進去求樹仙大神求個願,幾句話就好,一定很快很快,求少爺開開恩吧,少爺!”
雪遲不好做主,但是瞧見這位老婦人神情憔悴,想來定是家中遇著了什麼事,飛快的為其算了一卦,上乾下坤,乾坤之乾意欲困境,想來定是遇到了牢獄之災,而這老婦人看起來純樸忠厚,又怎麼與牢獄搭上邊?她扭頭看向三王妃,自己是她帶進來的,應該也能夠帶這老婦人進來吧。
三王妃明白雪遲的意思,回身望了小玉一眼,小玉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跑過去對衙役說道:“王妃說了,這位大娘以後就跟著我們王妃了,你們都退下吧。”
衙役雖有猶豫,但對方可是三王妃,這等頭銜功勳帶人進來並沒有違反規定,因此也隻能退開。
得到允許,老婦人對著三王妃幾人千恩萬謝,然後行九叩首尊禮,嚀喃的跟著願心樹許什麼願,生怕這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會突然消失一般。
雪遲沒想到這神樹在天朝子民的心中信仰成如此,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見那老婦人求完願,雪遲走過去扶起她,試探性的問:“大娘,您來此求願是否家中出了什麼事?”
老婦求完願,原本稍稍安下了心,聽聞雪遲的話語,不禁再次悲從中來,老淚縱橫,卻又緊咬著嘴,什麼都不肯說。見她這般,雪遲又道:“不瞞大娘,晚輩懂得一些麵相算卦之術,方才從大娘身上看到了一些,大娘家中……是不是有人坐了牢?”
她說得很委婉,因為她隻是有點好奇而已,卻不料那老婦臉色猛變,看著雪遲的眼神是這麼的震驚,她兒子千萬交代,絕對不能對別人提起他,要當做不認識他,否則這是全家抄斬的罪,她聽說皇城有顆神樹許願很靈,便遠遠跟著押送自己兒子的官車來到了皇城,想給自己兒子求個平安,一路來一直不敢跟別人說發生了什麼事,就怕把自己這條老命也得搭進去了,到時候再沒有人救自己兒子,沒想到今天卻被一個陌生人輕易的算了出來……對了對了,她曾經聽人說過,有些得道的算命高人,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妖鬼神魔,世間上的事沒有什麼能瞞得住他們,難道眼前這小公子就是那所謂的得道高人?
老婦頓時激動的跪了下來,“這位高人!這位高人!求你快幫我兒算算,我就這麼個兒,孩他爹走的時候囑咐我一定要照顧好這孩子,我們家就靠他續香火,求高人快幫我兒算算,他是冤枉的啊,是冤枉的……”
細眉輕疊,雪遲最見不得別人動不動就下跪,“大娘,您先起來。”
老婦力大,雪遲拉不住,三王妃喚來了侍衛將她帶起,柔聲的安慰道:“這位大娘,您先別激動,有什麼事慢慢說,或許我們能幫上忙。”
老婦終於安靜下來,許是接連跪了這麼多次,身子有些受不住,眾人隻好將她扶上馬車,待喘過氣之後,老婦才緩緩道來。
原來這老婦是臨縣的一個小村賣菜為生的村民,大家都換她何大娘,何大娘早年喪偶,一直與其兒子何六合相依為命,家境雖貧倒也還過得去,何六合及竿之後更是經常到山中狩獵,為家中帶來不錯的收入,母子兩人的生活漸漸好了起來,天朝三十六年,立儲君之後,朝廷減稅,何家開始有了積蓄,便打算這年搬到城裏去住,哪知母子兩人高高興興的來到城裏,正好碰上了朝廷追查亂黨之事,一聽何六合的名字,眾人臉色大變,又見何六合身強體壯,似是武人,二話不說,就將何六合跟何大娘抓了起來,細聽之下何六合才知道他們將他當成了亂黨,見開脫無用,苦口無憑,何六合便誓死咬定自己不認識何大娘,官府這才將何大娘給放了,而何六合卻被一路送往皇城,待三審後問斬。
聽到這裏,小玉忍不住出聲道:“僅憑一個樣貌與名字就將人抓起來,這也太離譜了吧,無憑無據的。”
雪遲搖頭,歎息道:“這名字就是最大的證據了。”
小玉不解,“這名字怎麼會是證據?”
雪遲解釋道:“我們天朝一共分為七十六洲郡,四十三府城,其中又還有四藩二侯,分別立於這七十六洲與四十三府城之內管轄,其中這四藩二侯,我們都稱其為‘六何’,而何大娘的獨子名為何六合,諧音不就是‘合六何’了嗎?這前後兩字對調一下,其名可謂真是大逆不道,試問,這天下之大,能將這六何收起合並的,還能是誰?”
答案隻有一個,天皇雲任天。
聽完雪遲的話,何大娘的臉色刹白,連忙道:“這,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我們一個小村百姓,就算借我們十個膽,我們也不敢瞎參合什麼亂黨啊!這,這,這都是我不好,我們何家每代香火鼎盛,可近幾代是一代不如一代,家中漸漸沒落,我那口子就盼著我給他多生幾個娃,好把香火續下去,我們家小合子出生的時候,他老爹興奮得不得了,一口咬下就給娃取了個名叫‘六何’,六六大順,希望我能給何家生六個胖娃,可惜我肚子不爭氣,一直沒消息,他老爹失望之下,才給小合子改名為‘六合’,可真不是什麼亂黨!我說的句句屬實,絕對不敢欺瞞!求王妃和高人一定要救我家小合子,求你們一定要救他。”
何大娘乞求的看著他們,無處申冤的她也隻能將希望放到眼前這幾人身上,她當了一輩子的農民,目不識丁,當初嫁到何家也隻是個鄉下粗人,原本想讓自家娃兒上師孰求點學識,哪知學費太貴,根本供不起,何家一家全是粗人,又怎麼會知道取了個名字能遭來此大禍。
三王妃似是覺得為難,“大娘,以令公子名字,就算撇開亂黨身份不談,恐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她並不是危言聳聽,那名字實屬大逆不道,就算她能夠為其麵去亂黨之名,也難消之後的麻煩。
何大娘本就憔悴的臉旁更加蒼老起來,雪遲明白她的心裏,相他們這種貧窮的老百姓,每天吃管吃飽喝足便罷,隻要不打仗,對於國事,根本就是一隻半解,再加上他們不曾入過師孰,目不識丁,又如何能懂那所謂的天下六何,這罪名確實也來得冤枉。
“王妃沒有辦法嗎?”她望向三王妃,雖然她也不抱什麼希望,但看到三王妃搖頭,心中還是升起了一份不快,“我們天朝洗除亂黨,頒布條律,那是用來鞏固天朝社稷,倘若讓百姓蒙此冤屈,又談合壯興一說!”
曆史上每一個朝代不都是這樣?統一天下的,隻能有一人,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隻要任何一個人威脅到那位置了,必定是兵刃相見,哪怕是手足相殘也在所不惜。隻是這樣的江山,就算得到了,能坐得安穩嗎?
“先停下車。”雪遲忽然合起了扇子站起身來,對三王妃說,“王妃,我們就去這一趟應天府如何?”
“你要去救何六合?”三王妃詫異的望著她,“雪遲,若是處理的不好,連你也會惹禍上身的。這事可得千萬考慮!”
對三王妃的關心,雪遲微微一笑,“王妃放心,此行不會有事,更不會牽連到三王府,王妃若是擔心,亦可先行離去,我與何大娘去應天府足矣。”雪遲一向自認為自己非常愛惜生命,沒有把握的事,她絕對不會讓自己冒險,雖說這事她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是百分之七十就已經足夠了,對於死過一次的人來說,珍惜現在的生活,她又豈會輕易揮霍?
雪遲是雲玄幕帶回來的人,沒有他的命令,誰能私自讓她走?更何況出門前江城這般小心翼翼,三王妃自然也是知道雪遲的重要性,因而是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去應天府,先不說擔心她會趁機逃跑,若是有個意外的話,她更不好向雲玄慕交代,隻能答應下來,“好吧,既然雪遲執意,那我們就去吧。”
隻是希望不會給他惹麻煩就好。三王妃心中歎息,忽的又自嘲一笑,恐怕即便如此,他都不會正眼看自己一下吧……
應天府。雄獅屹立,肅冷清深,寬闊的書房內,應天府大人劉嚴恭敬的立於一邊,戰戰克克的望著端坐在長案前一身深藍長袍的中年男人,小心應承。
良久,那中年男人從長案卷冊中抬起頭來,望了劉嚴一眼,不怒而威的氣勢讓劉嚴渾身一顫,隻聽他淡聲道:“這麼說來,五皇子是在淮洲失蹤的?”
“是的。皇上。”劉嚴立馬答道。不敢說五皇子如今生死不明,有可能早已經屍骨無存。
“啪”將手中的卷冊一丟,雲任天站起身來,銳利的雙眼微微閉起,掩去了一身的淩厲,話語卻越發森冷起來,“好,真是好得很,一下毀了朕兩個兒子。”
“皇上,臣還有一事啟奏。”劉嚴又道。
“說。”
“五皇子那日連同親隨,一共是一百六十七人,其中三十六人的屍體是在淮洲北麵山中找到,另一百一十五人的屍體被掩埋在墩原之中,至今仍有包括五皇子在內的十六人下落不明,前些日子下官所派去的人在淮洲北麵發現了許多新增的亂葬崗,臣擔心那裏會不會又是那餘下之人。”
餘下之人,劉嚴說得很白,想來那五皇子定在失蹤的十六人之中,如果那亂葬崗裏的真是其餘的人,那麼五皇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雲任天微微頜眉,驀然張開眼睛,幽深的邃目閃過一絲陰霾,“挖地三尺。”
任何一個可能,他都不會放過,死活他都要見到!
“咚咚咚……”鍾鼓齊鳴,冤平升報,低沉的鼓聲猛然傳變整個應天府。
劉嚴微微變了變臉,即他上任應天府職之後,一直盡忠職守,這鼓已經許久不曾響起,沒想到今日突然鳴聲,而且還是當著皇上的麵,這讓他多少有些膽顫,“皇上……”
雲任天麵色平靜深沉,看不出情緒,隻是淡淡的道:“無妨,一道前去看看吧。”
劉嚴鬆了口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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