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遠年湮

正文  第18章,形單影孤（3）

章節字數：1356  更新時間：10-09-26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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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聊的時候，就抽煙。

    從開始的兩周一包，到現在倘若每天沒有抽夠兩包煙，就覺得渾身不舒坦，跟骨頭散了架一樣難受。

    我能想到，那些廉價的劣質香煙是如何像癌細胞吞噬健康生命一樣，一點點侵入，鑽進我的體內，然後把我的肺染成一截黑煙囪。

    人人都在講，抽煙的壞處：對肺不好，對咽喉不好，對前列腺不好，對下一代不好……但現在，我隻體會到一點，抽煙可以大幅度地緩解陰鬱，讓我不再覺得，獨處是那麼無聊。

    我一隻手夾著一根煙，在傍晚敞亮了路燈的校園中，踽踽獨行。

    很多很多傍晚，我都那樣無所事事地走著。在一條很長很長的水泥路上，兩邊是翠綠的無窮無盡的香樟，終年散發出一股飄柔洗發水樣的香氣。在我大一的時候，大二的時候，大三的時候，我就一直那樣走路。那時，手中捧著幾本嶄新如初的管理學專業教材，從主樓上課回來，或者說從主樓睡覺回來，那些課本，從頭至尾我壓根沒有翻過幾次。

    那個時候，我手裏還不敢拿煙，想抽煙，都是偷偷躲在宿舍抽好了，才會人五人六地出來。

    現在我早把課本賣了，倒是肆無忌憚，沒有什麼顧慮，有時還在那些幼稚的學弟學妹麵前擺酷，抽著劣質香煙，故意把吸進胸腔的一口煙憋著，走至他們跟前時，從鼻孔中嘩啦一下呼出來。不知，他們在看我是不是就跟我看他們一樣，一錘定音，認為彼此幼稚得可笑，便懶得用語言調教和溝通。

    接踵而來的茫然，讓我害怕，消失的美好華年，在同樣一條道上走到黑的人，他的漫無目的行走，與這條存在了許久的道路一樣，變得毫無意義可言。

    我突然想起我的爸爸，他在我這個年齡時，已經成為我的爸爸，許多孩子的父親和一個女人的丈夫，而我卻什麼都還不是，已經可以在家人麵前作為體麵大方的男子漢的我，常常有一種灰頭土臉的挫敗感。

    學校最近出了件大事。

    有人跳樓了。

    從一棟老式教學樓的十層自由落體，掉下來時，已經血肉模糊。

    那幾天，人心惶惶，整個校園被籠罩在一片死亡的陰影中，老班還特意就此事召開了一次班會，給我們打了一劑心理防禦針。

    後來了解到具體信息。那是一個已經畢業的學長，因為幾門考試一直不過關，拿不到學位證，本來工作就不好找，這樣沒有學位證，對找工作來說就更是雪上加霜。前幾次補考運氣也不好，作弊還被抓到過，男生一時想不開，就……

    晚上宿舍臥談，凡唱跟老何提起這擋子事，幾個人都很有感觸，悲痛了一會兒，像死了自己家的親人。老何說，咱以後萬萬不能這樣，就算一時找不到好工作，也不能輕生。那樣明顯太蠢了嘛，死了就啥也沒有了。工作也和女人一樣，要靠緣分和機遇，慢慢等的，說完他又自顧自地在黑暗中唱起來了——“都說咱老百姓啊，是那滿天星，群星簇擁才有，那個月呀月光明……”

    在老何慢慢低下去的歌聲和緊接著一路高上來的打鼾聲中，我默默掂量，自己這三年混到手的學分，不知道學位證長什麼樣子，到時能不能順利拿到，還是個問號。

    以後的日子，我良心發覺，放下了少許頹廢，跟著一幫與我一樣無聊的人，去教室裝模作樣地上課，帶著上一節就少一節，上一節就離畢業近一節的壯烈情懷，忍受那些漫長難熬的苦痛時間。

    聽學院負責學生工作的老師說，就業協議書和推薦表，這幾天就快要發下來了。

    大家都在下麵討論，熱烈討論著，到底是留南京好呢，還是去別的地方發展好。那時，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是一塊超值的狗頭金，遲早要發光，就著重考慮在哪裏發，可以讓周身的光芒，在時間上傳播得更久，空間上更廣，距離上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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