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77 更新時間：10-09-20 09:08
屋裏一陣慌亂，‘噼裏啪啦’東西碎裂的聲音，‘叮叮當當’東西被撞倒的聲音，亂成了一鍋粥。
緊接著，一男一女外加兩個仆人跌跌撞撞從屋裏奔出來，哭喊著離開了。
季敏躲在廊子下，捂著嘴偷樂，這就是做壞事和不做壞事的區別，做了壞事，一點點風吹草動也能嚇死他們，因為鬼就住在他們心裏，看誰都長得像鬼了。
翻身落地，閃進屋裏，躡手躡腳的來到裏屋，看到了仰麵躺在床上的人。
花白的須發散開，半張著嘴兀自一張一合，不知是在喃喃自語交代後事，還是在說囈語。灰白的臉上已經布滿死氣，季敏搖了搖頭，知道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收起兵器，俯身來到床邊兒，輕輕推了推幹枯如骨的手臂，“魏老爺，醒一醒。”
老人沒有反應，隻有一起一伏的胸口證明他還活著。
本應該享受天倫之樂的年紀，卻落得如此下場，季敏唏噓不已。
“魏老爺，翠兒讓我把東西還給你，你睜開眼睛看一看。”季敏想要讓他保存一口氣的力量，能夠突然有個回光返照。
果然，鬆弛的眼皮睜開了，原本混沌的眼仁突然冒出亮光，饒是季敏膽子再大，瞧見這副光景也嚇了一跳。
“不要……讓她留著……有用……”話也說不利索，但語氣很堅定。
“那老爺可否願意給翠兒一個名分？她在家裏等著呢。”
“給……給……”
“那老爺，您聽我說……”季敏俯在魏老爺耳邊，悄悄的說了幾句。
莫如風端著酒杯，站在園中的涼亭裏，雖然開了春，夜裏還是有些涼意，颼颼的冷風吹在身上，一下就吹透衣衫。他不禁皺起眉頭——這麼晚了，那個死丫頭還不回來？
指節捏的泛白，拳頭捶在亭柱上。
眼睛望著前方的小圓門，這裏是回沁園的必經路，知道她腿腳沒那麼利索，不可能躥房走，便在這裏守株待兔。
已經過了四更天，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了，莫如風不讓莫華點燈，就這樣靜靜的站在亭中，等待著那個小小身影出現。
她到底是什麼來路，晚上出門是去見什麼人嗎？
莫如風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急於想要得到答案，他隻知道一定要找到真相，好澄清自己的猜想——她隻是個普通人家的丫頭，並沒有那麼複雜，一切都是他多慮了。
剛想要轉身往杯中續酒，一個小人影從圓門經過，急匆匆往沁園的方向而去。
“主子。”派去跟蹤丫頭的人回來複命。
“她去哪兒了？”
“鎮上的魏家。”
“去那兒幹嘛？”
“裝鬼嚇人。”
“去偷東西？”
“回來沒瞧見她手裏多了什麼。”
“查一下魏家出了什麼事兒，下去吧。”
黑影一閃消失，莫如風一顆懸著的心落了下來。捏著酒杯，臉上露出奸笑。
第二天，季敏向紅玉撒了個謊，說是替村裏同好的姐妹捎了東西，要給人送過去，便拿著一個小包袱出了莫府。
她前腳走，後腳就有人跟著了。
此刻的魏家，二公子魏詰和他那母夜叉正在嘀咕昨夜的怪事。
“我說昨個夜裏透著古怪啊，別是那老家夥招惹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在他臨死的時候，找上門索命吧？”魏詰抱著一個暖手爐，窩在塌上，身上還蓋了一床小被。初春的江南涼氣不弱，但也沒冷到他這程度吧？
“哼，他那個老不羞，都一把年紀了，還貪吃嫩草，誰知道他在外麵背了幾條冤魂啊，就算是有鬼索命，也正該！”
“那隻管找那老東西就行，別牽扯上無辜，到頭來再成惡鬼，纏住咱一家子怎麼辦？”
“不行就找個道士捉鬼唄。”
‘叮鈴鈴叮鈴鈴……’一陣銅鈴聲傳入耳中，夫妻倆對眼瞅了瞅，“天助我也？”
前廳裏，魏詰和二少奶奶坐在上首，一聲聲銅鈴夾著腳步聲來到門口。舉目瞅過去，一件寬大的道袍罩在一個十來歲的孩童身上，一挑幡旗杵在身側，上書‘天師神算，未卜先知’幾個大字。
孩童圓圓的小臉，一雙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轉著，光頭不戴帽，烏發梳髻，用一根竹簪別住。年紀雖小，跨進大門卻毫不畏懼，很有胸有成竹藝高人膽大的架勢。
兩個人又互相對視了一下，覺得有些不放心。
“剛才是你搖鈴經過？”二少奶奶林氏雖然衝著小道士問話，眼神卻飄向管家求答案。
“正是小道。”那小道士回答的不卑不亢，昂首挺胸，手持幡旗，信心十足。
‘嘶~~’魏詰擰著眉頭，管家也點了點頭，林氏垂下眼簾，端起茶盞，“未知道爺師出何門？在何處靜修啊？”
“閑雲野鶴，遊曆四方，渡化收服，隻為積德。”
林氏見這道童談吐不俗，又挺有那種高人一等的架子，隨口問道：“今兒叫道爺來，自是有事，道爺可看出些眉目？”
“嗯，貴宅上空有陰氣籠罩，近日可有怪事發生？”這是一般神棍都會用的說辭，說出來，也不見得能讓人信服，小道士不是普通人，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府上老爺身體抱恙吧？這是他的一道坎，能不能過去要看機緣，命中有勿需求，命中無求不來。不過那也要看能不能有本事知曉天機，消災解難，未雨綢繆，也不是不可能。”
具有暗示性的言語，心眼兒多的人很容易聽到心裏去。再加上一語道出魏府的機密，魏老爺病重的事情，並沒有外傳，一個外人才入府便知，魏詰夫婦便信了他七分，也有病急亂投醫的原因在，林氏杏眼忽閃，蘭花指一勾，“那有勞道爺，替咱們消災解難吧。”
“隻要夫人的心意足夠誠即可。”小道士攤開手掌，在空中顛了顛，林氏媚顏綻開，嗬嗬一笑，“那是自然的，道爺盡管放心。”
魏詰和林氏在前領路，帶著小道士來到魏老爺的房中。小道士一踏進門便說：“陰氣太重，有鬼魅纏繞，需要速做法式。”
“道爺所言極是，需要準備什麼盡管吩咐。”林氏指了一下裏屋，“道爺這邊請，瞧一下咱家老爺子是不是被不幹淨的東西纏住了。”
小道士闊步走入裏屋，隻瞧了一眼便回道：“嗯，好在貧道趕得及時，不然，老爺子命不久矣。而且，這厲鬼著實厲害，如果被他勾去老爺子的命，他的陰氣便會加重，到時候恐怕會盤桓在此，不肯離去。”
兩夫妻同時倒吸口涼氣，急忙問道：“那怎麼辦？”
“不妨，我這裏有金丹一枚，給老爺子吃下去便可以盡數去除陰氣，不再受製。”小道士從懷裏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黑乎乎的藥丸塞進魏老爺的嘴裏。
隻消半刻，魏老爺便睜開了眼睛，長長地嗯了一聲，轉向看著屋裏的人，說道：“都在啊。”
魏詰夫婦被嚇了一跳，沒想到原本隻剩一口氣吊著的老頭子竟然恢複了神誌，還能開口說話，心虛地一直往後縮身子，“爹……爹你醒啦？”
“老爺子隻是被鬼魅纏身，去了陰氣便可無恙。老爺本是貴人之體，與此宅一命相通，那鬼魅逗留宅子裏，不肯離去，老爺子才會惡疾纏身。”小道士取出八卦羅盤，在屋裏轉了一圈兒，又出屋查看了一番，“嗯，若不盡早去除，不消幾日，貴府上下便會被這東西鬧得雞犬不寧，甚至有血光之災。”
“道爺莫再遲疑，速速做法吧，管家，快準備香案，給道爺做法。”林氏甩了甩帕子，立即吩咐下人擺置香案。生怕太陽落山之後，再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半晌兒，香案備齊，燭火點燃。小道士從隨身攜帶的木箱中取出金沙道符，一手持一柄驅魔劍，一手執招魂鈴，口中大聲念起咒語，開始施法驅鬼。
魏詰夫婦躲得遠遠的，起初還不相信這小道士的能力，現在倒是信了十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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