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71 更新時間：10-11-01 12:08
平潮村是一個靠近赤海的小村落，村民們以打漁為生，雖不富足，生活倒也其樂融融。
一月前，出月和皎兮散盡全部家財，相伴走到這裏。一路上，他們已用盡了盤纏，身無分文，幸好得村民們照顧才能撐下去。思量再三，他們決定在此住下。
村民們熱心得很，教他們捕魚，織布，做衣服。雖然所有的事都要自己動手，可是他們心裏卻十分安心。
平靜的海麵上，一輪紅日緩緩下沉，天邊是如火如荼的火燒雲，映紅了半個海麵，將沙灘上兩個依偎在一起的人影拉長變細。
“簡今，我們終於能在一起了。”皎兮抱著簡今的腰，靠在他的胸前笑意融融。
簡今喟然長歎，收緊了環著她肩的手，沒有說話。
“沒有孩子太寂寞了。”皎兮忽然說道，她抬起頭來看著簡今，“不如我們去抱一個吧。”見簡今沒有反對，她拊掌稱好，“當初怎麼沒想到呢？我們可以去抱一個啊！”
簡今眼前一亮，點頭道好主意。
冷不防身後有一個巨大的陰影撲過來，將皎兮撲倒在地。
“哈哈，嚇到了吧！”
皎兮擦去身上的沙粒，嗔笑著回頭，笑罵道：“你這個猴精！”
一生相守第一部分完
商兒盤膝坐在她身邊，拉著皎兮的手，應和道：“對對！我就是個猴精！上躥下跳無法無天的猴精！不僅我是，皎兮姐姐也是，姐夫也是，大家都是猴子投胎！”
簡今搖頭擺手連連說不，道：“誒，你們可別把我也扯進去！”
皎兮回頭假意怒視他一眼，揪著他的衣襟質問道：“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也是猴子？”她尾音上挑，整個人又傾斜了幾分，將簡今的身子往沙堆中壓去。
“不敢不敢！”簡今很識時務地堆笑，皎兮這才鬆了手。
商兒坐在一邊偷笑，調侃道：“姐夫，看來你娶了一個……”她故意沒有往下說，然不懷好意的眼神卻透露出她將要說的話。
皎兮回頭抓著商兒作勢欲打她，卻被她一下子掙脫，飛一般地逃開了去。她追上去，商兒逃開，兩人一追一逃，影子在夕陽下拉出長長地兩道陰影，在平靜的海邊延伸。
在皎兮處住了幾天，商兒得走了。她出來的太久了，是時候回去了。
“皎兮姐姐，屏華山沒有你陪我，我該怎麼辦哪！”臨行前一晚，皎兮將簡今趕出臥房，和商兒擠在一張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不是還有琵琶嗎？”
商兒一聽她的名字，搖了搖頭：“她眼裏隻有師父，哪裏會跟我親近？”她隨即歎息一聲，“偌大一座山，偌大一座觀，竟然沒有能和我說話的仙，真沒意思。”她往皎兮的懷中縮了縮，像一隻小豬一樣拱了拱，“皎兮姐姐，要不我不走了，我就在這裏陪你們好不好？”
“不好！”皎兮想也不想就拒絕，她低頭，對上商兒可憐巴巴的眼神，“你的人生還有很多路要走，怎麼能和我們一起住在這個小地方？乖！聽話，回屏華山吧，或者……回琉璃宮也可以。那裏不是你的家嗎？要實在寂寞，就和若神說一聲吧，他對你這麼疼愛，必然會答應你的！”
商兒聽她提到若，原本亮閃閃的眼睛忽然間就暗了下去，她把頭埋在被中，一句話也不說。皎兮揉了揉她的發，心思暗轉，有了主意。
“商兒，姐姐知道你在想什麼。姐姐也不想說別的，隻讓你問問自己的心。”
商兒整個人悶在被中，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許久，她的聲音才從厚重的被中低低傳來：“那裏不是我的家。”
皎兮未再說話，隻是把被子一角塞在脖頸處，閉上眼睡了。
“皎兮姐姐，皎兮姐姐？”商兒等了很久也沒聽她說話，禁不住叫了她幾聲，卻聽她呼吸漸緩，顯然已經睡著。
“唉……”她惆悵地歎氣，透過窗戶縫看著天上皎潔如玉的月光。
皎兮和出月的事她可以理直氣壯地幫他們，可是一旦事情攤到了自己頭上，她卻不知所措了。
喜歡嗎？那是肯定的。可是這喜歡之中，摻雜了太多的東西，令她理不清解不開。
在她的眼中，若是父親，一個隻對自己笑，隻寵愛自己的父親，而不是……一個男子。她敬他愛他，也隻源於他對她的好，哪裏想過其他？直到那日她質問身世，始知他的心，生生嚇了她一跳。當時第一個反應，無疑是慌亂的，然慌亂中竟然沒有憎惡，隻是不知所措而已。
記得小的時候有仙問她將來要嫁給誰，她想也沒想就說了父親那樣的神。喜歡中行修文，也是因為他有和若相似的笑，相似的溫柔……
仙侶廟前，她終於肯正視自己的心，然他對思源執著的思念，讓她橫生退意。
她清楚地意識到了什麼叫替身，什麼叫影子。
若對她越好，這感覺便越強烈。
他看她，隻是透過她看思源；他笑，也不是對她……
她越來越不安。
一個影子能在他心中存在多久？一個影子能在他心中占多大的分量？她能得享這半生榮華，不過是沾了已逝之人的光。
別無其他……
“如果沒有思源，你還會喜歡我嗎？”商兒揪著心口的一縷發，閉上眼輕輕問。
四周靜極，隻有屋外海浪嗚咽，風聲簌簌。
第二日，商兒乘著咕咕便飛回了屏華山。
雲霄觀什麼也沒有變，隻是物是人非，剛來的時候，包括她在內四位弟子都在，如今，一個回了天宮，順帶拐走她的貼身侍女，一個逐出師門廢去仙骨。剩下的，隻有她和琵琶，而那琵琶，一門心思撲在雲白身上，根本和她沒有什麼交集。
偌大一個屏華山，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仙也找不到，實在無趣。
越是寂寞，就越容易想起平時不願想起的事。若的模樣不斷在她腦海中浮現，皎兮的話在耳邊徘徊，她不得不靜下心來，好好理清雜亂如麻的心緒。
咕咕在平地上抖抖翅膀來回跳躍，本想和她玩，卻見她坐在一邊深思的模樣便作罷，自己乖乖的跳到一邊打瞌睡。
她想得出神，絲毫未注意身邊多了一個身影，來者一身白衣飄飄，頭發隨意地紮在腦後，容顏清絕，正站在她身後噙著笑意看著她。
眼看日上中天，商兒的肚子開始咕咕發出聲音，她摸摸肚子，長長舒一口氣站起來，卻被身後的身影嚇著。
“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來看看你。”
商兒低下了頭去，麵上並無多大喜悅，隻是淡淡的說道：“我既來屏華山苦修，便不再是以前那個嬌生慣養的商兒了，你犯不著時時來看我。”
若依舊笑意盈盈，道：“言采走了，皎兮也走了，能和你說話解悶的都走了，我不來誰來？”又說，“你的性子我還不清楚？你那麼怕孤獨，我豈放心你一人住在這兒？”
商兒別過頭去，看著不遠處正睡得香的咕咕。
他總是說這種能甜到她心坎裏的話，讓她好不容易靜下的心再起波瀾，明知他的溫柔隻是對別人，卻依舊禁不住心動。
她抿了抿嘴，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可是我不想見到你。”
她等著他的怒氣，然他卻沒有生氣，隻是雲淡風輕地笑了。
“商兒……”他忽然伸手抱住了她，這一擁抱他沒有花多少氣力，商兒隻需輕輕一掙就能掙脫，可是她沒有動。
“那好，我回琉璃宮。我在琉璃宮等你，什麼時候你想明白了，無論是什麼結果，都回琉璃宮找我。我，不會再逼你。”
他鬆了手，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袖風一拂便駕雲離去。
商兒回頭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怔忪。
湛藍的天空隻餘幾朵白色的雲，風一吹便散成了幾縷白絲，白絲輕薄，沒多久就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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