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清

霧起  第一節 霜花

章節字數：1899  更新時間：10-08-20 1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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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十九年正月冬

    細細綿綿的雪片飛揚在北京城裏，點點的晶亮落在磚瓦上，那片無論是古人或是今人所看見的雄偉建築群矗立在那兒，威嚴，莊重！

    而這些不知輕重的雪花，卻一葉葉，猶如紙屑般飛落那高牆中，飛近那裙擺旁。

    裙裾搖擺著，發絲微揚著。

    迎著寒風，少女站在這天空微泛著白的清晨。

    她薄衫覆身，卻不見絲毫冷意，在這隆冬時節裏和周圍白茫茫的情景顯得異常的格格不入。

    這陣陣的刺骨寒風似是對她沒有任何的影響，反而使得薄衫外，被凍的紅透的肌膚更透著股明亮的白。

    少女有一雙美的非凡的丹鳳眼，細膩的巧鼻，透著淡淡紅暈的嘴兒。

    可是，那雙靈氣實足的眼兒此刻卻隻是靜靜的望著天空，望著那刺眼的太陽會存在的地方，希望那出現的第一道光芒可以溫暖她近乎冰冷的心。可在這皇宮大內，除非是站在城樓之上，否則永遠都不會看到太陽躍起於地平線的瞬間。

    寒風幽動，少女的眼裏沒有對這片宮闈的憧憬，沒有一絲一毫的依戀，隻有幽幽的淡漠。

    「額娘，女兒給您拜年了，女兒在這裏祝您萬福安康。」今兒個是額娘的祭日，不能去墳上給額娘上柱香，也隻有在這兒磕個頭了。

    幾不可聞的輕歎，她自顧自的低頭盤算著，到底還有多久她才能離開這個地方？

    她不願一生待在這兒，冰冷的沒有溫度。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帶入宮，隻知道父親、哥哥因為叛亂被處死，那時的她13歲。從此她便帶著罪籍在這宮裏做事。

    她不知，是否成為辛者庫的奴婢就再無放出宮的那一日。

    靜靜地嗬出一口涼氣，似乎那帶著水霧的煙塵馬上就能凝結成霜似的，她轉身準備回住處。

    今兒個正巧是大年初一的早晨，節下罷朝，可巧她也不當值，所以她這清晨吹涼風的壞習慣就又跑出來了。

    不願悶在房裏和那些同是辛者庫為奴的婢女討論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皇上，是絕對不會來這辛者庫的，真不知她們心裏怎麼還會存著這份念想。不過，在這宮闈中，如果沒有了這份念想，該就是和她一樣如此過活吧，隻盼著一年年早早過去。

    低頭走路，不聞不問也許是她另一個壞習慣，這不，撞上人了吧。

    「嘶……」倒抽一口氣，她摸著撞疼的額頭，天那！這個人的胸膛難道是銅牆鐵壁不成，怎會如此痛。

    「大膽奴婢，你好大的膽子。走路不長眼是不是，你怎麼能衝撞皇……唔！」鋒利的小嘴兒被捂住。

    「成兒！」一聲喝叱，小人兒止住了聲。「阿瑪說過的話你都忘了，是不是？」這孩子就是打小被寵壞了。

    「奴婢該死，奴婢請皇上恕罪。」撲通一聲，她跪地求饒。

    「喔？你怎知是朕？」由上而下，男人充滿霸氣的俯視地上的小丫頭，可有點兒眼力勁兒，而且，似乎……有些不慌不忙。

    「皇上，請容奴婢鬥膽。皇上的龍靴……」她仍是低著頭，望著麵前的五爪金龍和那亮眼的明黃色。

    她還真想知道，這偌大的北京城裏誰還敢穿這耀眼的靴子。隻是，這位爺怎會大清早來此處，她不知。

    輕佻唇角，好一個聰慧的丫頭。「起來吧。朕不怪責於你。」

    「奴婢謝皇上恩典。」起身想走，卻被一隻有力的手掌握住了纖細的手臂。

    「皇上有何吩咐，奴婢定遵從。」她繞是不願抬頭，這人不是她可以招惹的起的。

    「朕今日同太子來此之事切不可泄露半句出去。否則。。。。」話未說完就被打斷，這恐怕也是新鮮事兒一樁吧。

    「奴婢知曉，奴婢從不曾見過皇上。」確實，連長什麼樣兒她都懶得瞧上一眼。

    「你…………」他好奇於眼前的女子，竟會如此無欲無求，也竟有膽子駁斷他的話，這宮裏哪個女人不是都想尋這麼個機會，得以一朝飛上枝頭。「算了，你去吧。」今兒個，是他們父子倆想找個沒人的地兒好好敘敘，想念他們都想念的人，不計較了。

    「謝皇上，奴婢告退。」那薄衫衣裙走出視線，雪仍然下著。

    「皇阿瑪，皇阿瑪。」他的視線隨著那抹消失的影子定格，那手指尖好似還存著那股子特殊的香氣。

    「皇！阿！瑪！」身旁的男孩奮力一吼。

    「成兒，怎麼了？」對太子猶如母親般的嗬護，許是這位爺最大的錯誤。親教騎射，親握禦筆，這些讓其他阿哥又羨又妒的舉動，也許才是日後使得這位太子有許多張狂行徑的導火線。

    「皇阿瑪可是喜歡那個宮女？」那張和母親神似的臉上露出憂光。

    「成兒，阿瑪心中始終都隻你額娘一人。」他的芳兒，那個眼裏綻放著無限柔情的女子，那個在他累了，輕輕為他捏著雙肩的女子。

    「阿瑪，我們去給額娘說說話，好不好？」父子倆趁著天還未亮透，一路從乾清宮步行至人煙稀少的兆祥所，就是因為那兒的玉蘭花樹下埋著大家都不知曉的孝誠仁皇後的衣冠塚。好讓他們父子憑吊憑吊，也不至於落人口舌。

    「成兒，想跟額娘說什麼？」一代明君如此慈愛的望著兒子，此時的他隻是一位父親，一位痛失愛妻的丈夫。

    「兒子想跟額娘說，阿瑪又教會兒子一件事了。」那張早熟的臉上閃著驕傲。

    「是嗎？那一會兒到了那兒之後好好給你額娘說說。」那張威嚴的臉上隻有溫柔的笑，芳兒，咱們的保成長成大孩子了。芳兒，你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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