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32 更新時間:11-04-05 22:34
話分兩頭,這邊淩若惜獨身到鳳儀院求官雪衣出手救治梁紅玉,那邊司棋悄悄一人去了禦書房求見淳化帝。
李晉坐在那高高的寶座上,低頭批閱著奏章。官雪衣懷孕的消息一傳出,朝堂上要求恢複官雪衣後位的聲音越來越響亮了。麵對朝官的集體發難,李晉總保持著微笑,他有意識的把問題丟給官紫衣,討好的笑問:“紫衣侯如何看?”
官紫衣這個時候總會冷靜的回他一句,“這是陛下的家事,外臣不好參與。”
想到這裏,李晉就忍不住樂起來。明明暗底裏操縱百官為他上書要求恢複官雪衣的後位,到了大殿上卻要這般平寂無爭,這戲演到這裏,已經沒有多少觀眾願意看了。
司棋請安進來時,正好看見李晉對著奏章笑個不停,似乎他的心情很不錯。她暗暗記在心上,麵上卻不動聲色的在他的示意下起身,走到他的身旁。
他是一個很高大的男子,笑起來很好看,左頰還有一個淺淺的酒窩。他是位極年輕的帝王,將來也定會有所作為。司棋很少去看他的眼睛,除了不敢,還有就是不忍。他的眸色很黑,很深,不笑的時候,總給人一種難以掙脫的壓迫感,感覺陰森森的,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害怕。
“皇上,她去了鳳儀院。”司棋恭敬垂首,目光始終不敢抬起。
李晉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心情頗似很好,聽了司棋的話,不知道是喜還是怒,竟然長歎了一聲,“她這樣的性子,在這宮中隻怕難以生存。難怪官雪衣一心逼她出宮。”
“陛下,司棋想求您一個事。”司棋交錯著雙手,交織的雙手因為緊張還微微泛白。
李晉回過去,打量她道:“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開口求我。”他說完又是一聲歎息。
司棋有些訝然,又有些害怕,慢慢抬起頭,看向淳化帝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遂,裏麵有太多的東西她讀不懂。她也不想去懂,她隻是想任性一次,坦誠一次,如同那個人一樣。
“司棋想求陛下放過淩主子。”她吞了吞口水,大著膽子道。
“哦。”李晉微眯起眼,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自從秦家被滅門,她被他藏進宮中後,再也沒有開口求過任何人,當年,除了當年,她跪在他麵前求他救他哥。十一年了,她終於再一次求她,卻是為了淩若惜。這不得不讓他深思,這淩若惜究竟有何特別之處。
“可以說說理由嗎?”李晉問道。
司棋想了想,細聲道:“她是司棋的朋友。”
“朋友?”李晉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朋友這個詞了,作為了一個帝王,是不被允許有朋友的。他的眼裏隻有利用與被利用,沒有朋友。
“是的,我們是朋友。”
司棋九歲的時候就進宮了,至今已經有十一年了。她在這宮裏的時間比在宮外的還要長,她司候過很多主子,嬌蠻刻薄的有,寬厚溫和的也有。隻是她從來沒有遇到像淩若惜這樣的主子。
她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因為淩若惜總是一大早醒來就往鳳儀院跑,鳳儀院那樣的地方,她們這些地位卑微的宮女是進不去的。於是,她隻有站在鳳儀院的門口等她。每次淩若惜出來,總是要狠狠的瞪她一眼,一路無言。就這樣,她們一起度過了九個白晝與黑夜。
到了第十天,淩若惜終於投降,她拉著司棋的手苦苦哀求道:“我的好姐姐,算我求你了,你別再這麼虐待自己了成不成?”
司棋當時隻是惶恐,她以為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夠好,讓她反感了。她還沒有來得及回話,那人又道:“我這個貴妃娘娘就隻是個掛名的,我進宮就是為了我師傅,我要保護她。”
聽了淩若惜的話,司棋又開始想笑。也許是為那句,我這個貴妃娘娘就是個掛名的,也許是為了那句我要保護她。究竟誰保護誰還不知道呢!
淩若惜仿佛看出了司棋內心的不以為然,有些尷尬的笑道:“總之你不要跟著我了。”
司棋搖了搖頭,道:“娘娘莫要提這些,若被有心人聽去,隻怕是要擔些責難。”她本意隻是想嚇唬嚇唬一下這位完全不在狀態的貴妃娘娘。卻不想那人真的聽了進去。
她撓了撓頭道:“是啊,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我可不能再給師傅添亂了。不過,你不是別人,我喜歡你。”她有些尷尬,想了想又道:“我覺得你人很好。”
她人很好?司棋呆住,有些不敢相信她到底從哪裏看出來她人很好,她若知道自己是皇帝派到她身邊的探子,會不會還這樣天真的認為她很好。
淩若惜笑了笑,道:“我看見你偷偷給那位被我罰跪的小宮女的膝蓋上係棉墊了。”
司棋訝然的看著她,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淩若惜卻是笑得很坦然,“我本來沒想罰她,可是對待底下的人必須得恩威並施,她給端了一盆涼水給我洗腳,其實我也沒太生氣,可是,我要是不罰她,就會讓其他的宮人以為這樣對待主子也是可以的。以後,這景華宮若是來了新的主子,他們又將如何改變自己的性情與節操。我入宮隻是為了師傅,在這景華宮也不會待長久。而你們可能要在這裏待很久很久,所以,我希望這裏的每個人都能謹言慎行,無驚無險的度過這漫長的深宮歲月。而且,我也想讓自己在這景華宮裏好過一些。”
這是淩若惜第一次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原來她不是懂,而是不願。她言語間包含了有很多對這宮裏人習性的不滿,她是真的對帝王的寵幸與尊貴的後妃地位毫無眷戀。她說,她早晚會長侍在官雪衣身旁,她要保護她。
她還說,司棋,你是一個好人。
之後的之後,司棋還是每日都守在鳳儀院的門外等著淩若惜出來,可是,她的目的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監視,她們會一起並肩從鳳儀院走回景華宮。一路上,她會和她說很多很多的話。她說,她的師傅官雪衣是怎樣一位鳳華絕代的女子。她說,她這輩子的夢想是開一間很大的醫館,然後救治很多很多的病人。
她還說,司棋,能在這宮裏遇見你真好。
有時候,她也會偶爾提到楚言,那個讓官雪衣心係一生的男子,她提到他時,總是不屑的冷哼,可是眼睛卻總是在想往著。
她想,她們之間應該是朋友了吧!
兩天前的那個夜裏,淩若惜滿身血汙的背著那個人敲開景華宮的宮門時,司棋還在屋裏睡覺。開門的是當夜值守的小太監,剛入宮沒多久,沒有見過世麵。見到淩若惜滿身是血的背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嚇得慘叫了一聲。然後陸陸續續有宮人們醒來。淩若惜自始至終就那樣站在院中,看著驚惶失措的宮人們。
司棋雖不是第一個趕到,卻也不是最後一個。可是,淩若惜惟有在見到她時,才扯開了一個笑容。
“司棋,你來了真好,你能幫我把她抱進去嗎?”
那渾身是血的貴妃娘娘就這樣把一個下~體不斷流著血液的女子推入了她的懷中,然後急忙忙的跑回屋裏拿她的藥箱。
司棋隱約猜到她懷中的女子是誰,心中是又急又懼。直在心底呐喊‘我的小祖宗啊,你把這麼個人背回來,以後怎麼善了啊?’當然,她隻是在心底呼喊,然後冷聲命令下麵的人不許對外透露半點風聲。
淩若惜的醫術再高,卻也不見得能救活眼前的女子,宮中對藥材的監管很嚴。任何人用藥都得有太醫院出具藥方,藥膳房抓藥、煎熬過後,再由各宮的宮女憑手中的藥方領回各自宮中。
淩若惜衣服也沒來得及換,便急急寫下了一個方子,令司棋去藥膳房去抓藥。司棋搖了搖頭,把其中的一些規矩與她說了。她先是目瞪口呆,然後意識一點點煥散,倒下去的最後一句話是在問:“還有比人命更重要的事嗎?”
那句話令司棋啞然,在這個皇宮裏,除了地位與權勢,所有的一切都不怎麼重要。人命尤其輕賤,可是,那個人昏睡過去,她想說的話注定不會有聽眾,所以也就沒有必要說了。她叫人把淩若惜抬上床,然後幫她換下那身被血染紅的衣服,為她擦拭身體時才發現,她的左腳踝處居然腫了一大片。而她在她麵前走來走去時,竟是一點異樣都沒讓她瞧出來。她究竟是怎樣忍著疼痛將那個麻煩背進這景華宮的。
她轉身看了看躺在另一張榻上的梁紅玉,走到她身前,拂開她額前的發絲。果然是個美人,與鳳儀院的紅淚七分相像,卻比她更加嬌豔動人,即便是憔悴如此,依然美得讓人舍不得挪開目光。
“人命關天,怎麼可以如此輕賤。”已經然昏睡過去的淩若惜突然呢喃了一句,聲音不大,卻足夠司棋聽見。
起初嚇了一跳,轉過身去看,卻見她依舊緊閉雙眼,心裏想著半夜把梁紅玉送回浣衣房的念頭就這樣放了下來。
縱然知道這樣會給整個景華宮帶來想象不到的災難,可是,因為她一句人命關天,她再也無法狠下心腸。
如今想來,一時的心慈,果然是錯誤的。她的朋友淩若惜恐怕還不知道,她一時的善舉究竟為自己帶來了多大的災難。
神思回到眼前,眼見皇帝的眼神越來越暗,司棋努力保持鎮靜道:“陛下,司棋隻求您這一次。”
李晉眯眼打量她許久,忽然笑道:“朕本就沒打算要取她性命,你想太多了。”
司棋握了握拳,提起十二分的勇氣道:“陛下,她今天去見了皇後娘娘,倘若皇後出事,她定不會置身事外。”隻怕會一頭撞進去,頭破血流不止。
“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事。”李晉冷下臉來,不再看她。慢慢走出禦書房,推開那扇門,道:“你回去吧。”
想了想,又道:“官雪衣的答案有時候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朕很是期待這一次她會如何選擇。”
司棋不敢再說,隻好先退了回去。她心裏比李晉清楚,官雪衣一定會選擇救淩若惜。她雖不認識官雪衣,卻認識淩若惜。淩若惜身上的很多特性都是來自於官雪衣,所以最初的最初,她便覺得她們很像。可是相處久了,又覺得完全不像。
因為官雪衣遠比淩若惜聰明,還有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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