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2 更新時間：11-04-22 16:44
“咱們宏圖偉業說完了，來說一說這兒女情長吧！”李晉再一次將話題轉到梁紅玉的身上，笑眯眯的看著官紫衣問，“再問一次，這個孩子你留還是不留？”
梁紅玉蹲在地上沒有看任何人，隻有本能的護住腹部。因為知道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會救她，就算是紅淚，也許也是盼著這個孩子死的。可是，他真的是官紫衣的孩子，李晉每一次寵幸都喂她喝下斷子湯，所以她是不可能懷上李晉的孩子。
這個孩子隻能是官紫衣的。
可是，官紫衣不會要這個孩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絕望來得這樣突然。
“官紫衣，你想好了，你若不要，朕現在就可以幫你除掉後患。”李晉看著官紫衣，笑容瘋狂而扭曲著。
官紫衣沉默不語，背轉過身。他的答案已經很明確了，帝王業與一個女子，孰輕孰重？根本就不需要回答。
李晉慢慢的轉過頭，將視線落在始終不發一語的女子身上，他的動作極其緩慢，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被放慢了十倍那麼漫長。可是就是那樣緩慢的動作，淩若惜也來不及阻止。
李晉的腳落下的瞬間，淩若惜撲了過來。
“不。”她猛用力的想推開李晉準備施虐的腳。可是，卻還是晚了一步，隻聽到一聲暗啞的慘叫，低低的，卻讓人疼入了骨血。
那聲音自始至終都很低，可是響在這寂靜的夜裏，卻如鬼泣般讓人心涼，然後是血的味道開始蔓延在空氣裏，這股血腥讓淩若惜惡心的想吐。
當然，她沒有時間顧及自己的不適，她的目光所到之處全是那大片的鮮紅，那個女人的衣裙迅速被染成了紅色，那般的怵目驚心。
淩若惜剛才用力過猛，李晉一個收力不住，那一腳下去比之預計還要重了三分力，梁紅玉疼的弓起身，低低的呻吟似有若無，在這沉默時刻愈發讓人心寒。
時間仿佛頓住，所有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官雪衣，紅淚，官紫衣，還有李晉，全部在這一時刻被定住了所有動作，連著呼吸。
隻見淩若惜慢慢蹲下身，將那身在血泊中低低呻吟的女子慢慢扶了起來，她的力氣有限，光是扶起的動作就重複了好幾次，她的衣衫漸漸也染滿了鮮血。除了最初的那個‘不’字，她沒有再說任何的話。
待她終於將梁紅玉扶直了身體時，那個人早已經失去了知覺。淩若惜彎下腰，反手拉著梁紅玉的雙臂，吃力的將身後的人兒撐在自己的肩上。然後，一步一個血腳印的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她走的很慢，腳步因身體失去平衡踉踉蹌蹌，仿佛隨時有可能跌倒。可是，直到她走出鳳儀院的大門，她都沒有摔倒。地麵上有條紅色的血跡沿著她走過的痕跡蜿蜒通向門外，消失在未知的方向。
整個過程極其的漫長，可是，他們中間沒有一個人出口阻攔，直到那個人影完全的消失不見，李晉才終於長長舒了口氣。他絕對不會承認剛才的某個瞬間，他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一樣難受。
剛才的那一腳，他用力十足，就算淩若惜有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保護那個孩子。至於那個宮女的命，已經不值得他去廢心思了。李晉伸了伸胳膊，很不雅的打了個哈欠。
“夜深了。都回去睡吧！”
官紫衣的目光定格在地上的那灘血跡上，手中的拳頭握的很緊很緊，可是即使是這樣，在聽了李晉的話後，他也隻是冷冷的回頭看了他與官雪衣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今夜過後，他再無弱點。再也不會有人可以威脅到他。李晉今天給予的痛苦，他日定當百倍償還。他走出了鳳儀院，看到前麵那個蹣跚重疊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走在這寂寞的宮道上。他的心突然間就沒有那麼痛了，淩若惜？他呢喃了兩次她的名字，然後往與景華宮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淩若惜走了，官紫衣也走了。這夜似乎也該結束了。李晉伸完了懶腰，正要準備離去，可是抬起的腳怎麼也邁不出去。
官雪衣的眼睛很冷，仿佛凝結了層層寒霜，她一步步的緊逼，走到離李晉一尺遠的地方。
“絕天門？”她看著李晉，聲音裏透著濃濃的恨。
李晉退後一步，淡淡笑道：“宋朝暉，確實是朕的人。”他仰麵看了看天，星光慘淡，這一夜注定是不成眠了。
官雪衣眼裏迅速聚起了風暴，麵露絕然之色，冷聲道：“噬心粉的配方。”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將楚言推入更深的地獄的人，竟然是眼前之人。為了今夜，他到底謀劃了多久？算計進了多少厲害人物？
像是看出了官雪衣的心中所想，李晉施然笑道：“從你嫁入宮中起，不多不少整整三年。”他看著官雪衣清冷的眸子裏刮起了狂風暴雨，心情卻是舒暢，輕笑道：“小小的絕天門，朕還沒有看在眼底，之所以派宋朝暉去那裏奪權，就是為了噬心粉。官雪衣，你也許永遠都想不到，從你眼裏有了楚言這個人開始，我就在想著如何把楚言收歸己用。唉！這實在是太容易不過的事情。舅舅當年逼死他的父親，又暗中害死他的母親，你與他之間的仇恨不共戴天。所以，楚言必然是我極力爭取的人。”
官雪衣沒有說話，眼裏的冷意像是冰凍了千年，李晉竟被她看的有些底氣不足。可是，該說的話必須要說清楚。
“你知道嗎？宋朝暉從來沒有逼過他吃噬心粉，噬心粉是他主動要求吃的。也許他對你多少有些情意，所以才需要借助噬心粉離開你。可是，就算他對你有情又如何，這並不代表他對官家無恨。”李晉用滿是嘲諷的眼神看著官雪衣。他期待著可以看到官雪衣崩潰的表情，可是，沒有。自始至終，除了冷漠隻剩冷漠。
“我不信，李晉。”官雪衣死死的看著李晉，一字一句道：“李晉，我不信。”
李晉哈哈大笑起來，“你不信？那又如何？就算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騙你的那又如何？如今楚言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中，你若想他活著，就得選好隊伍。我早說過，官家與楚言隻能選一個。”
隻能選一個嗎？官雪衣低下頭，開始了漫長的沉默，這沉默似乎是沒有盡頭的。李晉出的選擇題，其實是沒有選擇的。她愛楚言毋庸置疑，隻是若要拿整個官家來換，這無疑是自尋死路的做法。
若是沒有官家做她的後盾，以她的任性妄為在這深宮隻怕死一百次都不夠。若是沒有官家為她撐腰，她如何可以用這樣無禮的姿態站在九五之尊的麵前，不跪不拜，以我相稱。
若是沒有了官家，即便她護住了楚言的性命，這人功成名就之時必然會封死他們所有的生路。若是沒有官家，除非他也不是皇帝，才可保她與楚言全身而退。
官家與楚言隻能選一個？官雪衣究竟會如何選擇？在漫長的沉默之後，官雪衣終於開口，“我不能選。”
“不能選？”李晉輕笑，譏諷道：“是不能選他？還不能選官家？”
官雪衣起初隻是看他，然後慢慢將目光移開，轉過身一步步的離去。她不能選，官家百餘條人命換楚言的性命安全，這樣的瘋狂，她還做不到。
“官雪衣，你不是最愛那個人嗎？可以為了他，連命也不顧嗎？當年你拉著他私奔的勇氣哪裏去了？”見官雪衣要走，李晉大聲道。
每一個字都像是竹簽一樣敲進了官雪衣的心上，有些疼，也有些麻木。
“陛下，雪衣隻是一個平凡女子，渴望的是平凡的幸福。陛下若是感念你我幼時的兄妹之情，若是能放我和他隱居山水，就算你不給我噬心粉的配方。”她頓了頓，慢聲道：“我陪他三年也好，五年也罷，絕不會怨你恨你。”
官雪衣的話說的極慢，也極輕。昏黃的燈光下，她一身白衣多了幾許蒼白與單薄。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麵前說出這樣服軟的話。李晉竟有些不安，麵前的女子，是他從小伴到大的玩伴，若沒有楚言，興許他與她不會是今日的結果。她是如何在官家長大，他看在眼底。她的能力，他也從不敢小覷。
她這樣聰穎慧黠的女子，原來期望的隻是一份平凡的感情。而身在帝王家的他注定不能給予她想要的平凡。有些明白官雪衣當年沒有選擇自己的原因。隻是她身在那樣龐大的家族裏，她所追求的平凡生活，似乎是奢望了。
這些年，一路跌跌撞撞，她到底還能堅持走多遠？李晉看著她的背影一點點的消失在眼前，然後低頭笑了笑，甩開腦中浮起的那絲可笑的念頭，背手往外走去。
所有人都走了，唯有紅淚，隻餘紅淚。她是喜是悲，是痛是悔。仿佛沒有人會關心，就這樣呆坐在院中整夜，直至天空漸漸泛白，她才慢慢收拾好所有的心情，低頭往官雪衣的寢宮走去。
“紅淚，你可曾後悔？”還是那句話，在今日說出似乎比以往更加讓人難堪。
紅淚搖了搖頭，低首恭敬道：“奴婢不敢。”
終於認清自己的身份，姐姐當年得寵至此，尚落得如今地步，她隻是一個婢女，又怎敢後悔。
從今後，那人隻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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