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清風
章節字數：2433 更新時間：25-03-16 00:23
嘩啦啦
三月的雨，總是下個不停的，潮濕的空氣裹挾著濕熱的風撲麵而來，令人止不住的感到煩躁。
噠、噠、噠。
指尖輕輕的敲擊在桌麵，聲音不大，但卻十分清晰。
蘇幕用左手手撐著臉，右手在桌子上劃著什麼，百無聊賴的聽著講台上物理老師講著枯燥的公式。
蒼白的臉上淨是淡漠，眼簾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仿佛周遭的一切與他無關。
啪。
白色的粉筆彈上他的頭，又悠悠的落在桌子上。
“又在我課上神遊！如果不想聽，就給我出去！”
禿頭的物理老師指著他，麵色鐵青，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蘇幕還是那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不據理力爭，也不辯駁。
站起來，身上洗的發白的校服隨著他的身形蕩漾，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他看著很瘦。走到教室門口，他靠著牆，看著教室走廊上的窗外。
雨還是那樣，雨滴滴在葉子上，葉子承受不住，打彎了腰，雨滴順著葉子滑下去，凝聚在葉尖，接著隨著重力滴了下去。
蘇幕在發呆，想著很多東西，那些東西都很不實際，很迷茫。
他就這麼站完了下半節課。
叮鈴鈴
隨著下課鈴響起，有學生陸續走出，說說笑笑著，商量著待會放學吃什麼，學校附近又開了哪幾家店，哪家最好吃…
他慢吞吞的走回教室，所有人的熱鬧與他無關，他也不想在意，他隻想一個人待著。
困意襲來，他趴上課桌，頭頂上的風扇嗡嗡的運作著，他枕上手臂，將另一隻手放在後頸，這是一個保護自己的姿勢，緊接著他緩緩閉上眼。
一覺醒來，已是傍晚放學了，周圍人走的七七八八，也無一人來叫他，他睡的滿臉汗，他隨意的擦了擦，站起來，隨手拿起掛在書桌旁的書包，單肩掛上去，走出門。
他慢慢的走到教學樓底下，雨還是下著，他皺了皺眉，他今天出門太急，忘記帶傘，下午開始下雨的時候，他倒是從未想過如何回去。
思索了一會，他將書包舉起，遮住自己的頭頂，隨說這樣還是無濟於事，隻是求個心理安慰。
果不其然，當他到家的時候，身上已經濕的七七八八。
他家在一處城中村的牽手樓上，樓下就是他家小賣部，昏暗的樓道，水泥砌成的樓梯，一不小心就能把膝蓋磕傷。
可偏偏是這樣，樓道的聲控燈等了半天也沒反應，這樣的日常，他習以為常，摸黑走到家門口
他掏出鑰匙，打開門，暖黃色的光從客廳照出，延伸到門外，與外頭到黑暗交相輝映，又截然不同，伴隨著電視機的響聲，像另一個烏托邦。
“幕幕，你回來啦。”
坐在椅子上看電視的婦女站起來，她是蘇幕的媽媽芳婷，她紮著個鬆鬆的低丸子頭，看起來隻有三十多歲，歲月不敗美人，但這似乎是上天給予她的唯一優待。
“媽。”
“哎呀，身上怎麼全濕了，快先去洗澡，等下感冒了。”
說著芳婷給他拿了換洗衣物之後便把他推向浴室。
蘇幕洗完澡，換上寬大的T恤，顯得他更加的瘦。
他看向電視機旁供奉著爸爸遺照的神台，整理了一下，又取了三隻香點上，他思索了一會，正當他想說點什麼的時候。
芳婷正好將已經燒熱的晚飯端了出來，擺在桌子上，都是些家常菜，但一眼看過去，卻都是蘇幕愛吃的。
“洗完啦，幕幕快來吃飯，今天做的都是你愛吃
的。”
蘇幕張了張口，卻又閉上了。
“好。”
平常冷冰冰的蘇幕隻有在此刻才會露出點笑意，這時候一張淡漠的臉才顯露出生氣，有幾分少年的朝氣。
“你多吃點，太瘦了。”
“好。”
第二天，不知是因為昨晚沒有吹幹頭發還是淋了場雨，蘇幕發燒了。
往日蒼白的臉上出現病態的潮紅，可顯得可憐，他掙紮著要起身，此時芳婷端了水進來，
“哎，生病了就好好休息，不要亂動呀”
“媽，我沒事的。”
“這是哪裏的話，嗓子都啞成這樣了，好好躺著啊，我給你學校請假了。”
依言，蘇幕隻好乖乖躺下，他昏昏沉沉的，發燒的頭疼一直伴隨著他。
他做夢了，在夢裏回到了小時候，那個時候，他爸蘇遮還在，經常在小學放學接完他之後，帶他去附近的零食店，買上幾根棒棒糖或是一些巧克力，然後把他放在肩膀上，父子倆高高興興的回家，為此芳婷沒少念叨他。
可是下一秒，小小的他就看到爸爸躺在醫院冷冰冰的台子上，用白布蓋著整個身體。
血，逐漸蔓延開來，侵蝕著白布，他又看見媽媽無力的哭著，他什麼都不知道，隻想上去抱抱媽媽，媽媽抱著他幾乎哭成淚人。
爸爸，似乎也離他越來越遠了。
他想去追，可是始終追不上。
蘇幕驚醒過來，出了一身冷汗，半長的劉海遮住了臉上的神情，他喘息著，逐步平息下來。
燒，好像退了，隻是喉嚨還有些癢。
他拿起床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接著起身換了另一件衣服，隨後走到客廳，看到爸爸的神台。
爸爸在遺照上笑的還是那麼溫柔。
他鬆了口氣，拿起桌上鑰匙，關好門，踢踏著拖鞋便走了下去。
此時雨已經停了很久了，但依稀能聞到下雨的那股食濕的混著草木的氣味。
芳婷正守著櫃台，看著斜上方的電視，一個很老很老的電視台，聽到腳步聲，她看向門外，看到蘇幕走了過來。
“媽我來守會，你去休息吧。”
“哎呀不用啊，你不是生病嗎，好點沒。”
“好點了，我沒事的，媽你歇一會吧。”
說來好笑，明明是母子，但每當這種時候他們彼此的關係好像又互換過了一樣。
芳婷拗不過他，隻好上樓去了，隻剩一個蘇幕坐在櫃台裏，他撐著玻璃蓋板，喉嚨還是有點不舒服，他用手抵住低低的咳了兩聲，手上青筋明顯。
一個下午賣了幾單煙，都是附近的街坊鄰居，蘇幕壓著記賬本正往上寫今天的營業額，時不時抵住嘴咳兩聲。
叮咚。
有人推門進來，帶起一陣風，蘇幕抬頭看了看，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男生，沒仔細看，他便進了貨架那塊挑東西。
蘇幕也就沒在意，繼續低著頭寫賬本，咳得厲害便順手拿起手邊的礦泉水喝兩口，寫著寫著，竟發起呆來。
那個男生拎著東西走到櫃台前，等了一會發現蘇幕還在盯著帳本，便開口詢問
“你好？”
蘇幕回過神來，看向男生，是一個清爽的帥哥，有著較淺的瞳色，像琥珀一樣。麵目看上去是陽光的那一種類型，但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蘇幕心裏想著。
“你好？”
男生向他揮了揮手，蘇幕發現自己盯著他好一會了。
“不好意思”
說罷，蘇幕便動作麻利的幫他結算，將東西用袋子裝好拿給對方。
“一共是25。”
那個男生拿手機付了款之後，將付款頁麵展示給他看，衝他笑笑，露出尖尖的虎牙，之後他推門走了。
蘇幕看著那個男生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雨露的氣息又飄至他的鼻尖，突然，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詞。
“清風”
他像清風。
作者閑話：
後續會繼續完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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