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63 更新時間：24-07-26 09:37
清安居大廳內
梁氏把回門的禮單，遞給方知信，方知信翻了翻，轉頭看著一臉鬱色的季少一，心中有些無奈，這人從早上醒過來，就一直是這副樣子，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知道的，是他不想回季家，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昨晚把他怎麼著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同時還有些心疼，這般抗拒回去，想來，他在季家的日子並不好過。
禮物打點妥當，兩人坐上馬車，上車的時候季少一還有些擔心方知信，誰知道，人家兩隻手一撐，就坐在了馬車邊緣，然後動作流暢的挪進了車裏，季少一看著這一幕，眼皮跳了跳，有些陰陽怪氣：“方少俠，好身手啊！”
方知信隻是看著他笑，不說話，這會兒沒外人，既然季少一不建議暴露他的學識，自己也不介意對方知道，自己會武。
等在一旁的車夫替他們放下車簾，馬車朝大門口駛去。
季家和方家一個在城南，一個在成東，坐馬車過去得一個時辰。馬車不比轎子平穩，剛開始季少一還忍著，到後麵被顛的早飯差點吐出來。
方知信隻好讓車夫放慢速度，季少一本身就因為要歸季家沒什麼精神，這下子整個人都像霜打的茄子，靠在馬車壁上，腦袋一點一點，有點昏昏欲睡。
馬車放慢速度後，平穩了許多，季少一直接看著車壁睡了過去，看季少一呼吸均勻，方知信把人慢慢放平，讓對方枕在自己腿上，手指從發間穿過，一下下替對方按揉頭部，減輕不適感。
季少一本來沒睡著，還想著看這家夥打算搞什麼鬼，結果被這麼一按，倒是真的困了，朦朦朧朧間，似乎聽到一聲輕笑，那聲音很輕，很溫柔，之後就徹底陷入黑暗，跟周公下棋去了。
方家馬車到的時候，正值晌午，季府門前冷冷清清，別說主人家，連個望風的下人都沒出來，隻有兩個看門的小廝在打瞌睡。
季少一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回頭看著正自己跟自己下棋的方大才子，聲音涼涼的：“方大才子，我說不來，你非得來，這下熱臉貼冷屁股跟，有意思？”
方知信氣定神閑的喝了口手邊的君山銀針，穩如泰山：“不急，他們遲早要出來。”
百無聊賴的趴在桌上，季少一枕著手臂側著臉，從下往上看著方知信，別說，這人一本正經的樣子還是挺帥的，就是，大多數時候都不太正經。
察覺到季少一的視線，方知信勾了勾唇，也沒有出聲，假裝沒發現，繼續照著棋譜下棋。方知信早就發現了，他家少君喜歡偷偷盯著他瞧，一旦被自己發現，又跟貓似的馬上躲起來，有時候還要撓人，實在可愛。
馬車在門口停了不到半刻鍾，季家少爺帶著新姑爺回門，被季家拒之門外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臨州城。
等季寒急急忙忙出來時，就看到方家的馬車停在自己家門口，旁邊圍了一圈看熱鬧的百姓，季寒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跟出來的季夫人也是一臉鐵青，誰都沒想到，季少一不止好好的回來了，還是方知信親自陪著回來的，甚至還帶了一串的人和禮物。
季夫人陰沉著臉，冷冷的朝著看門的兩個小廝開口：“你們是死人嗎！看到少爺回來，不知道進來通報一聲！”
兩個小廝戰戰兢兢的回答：“是，是五小姐和大公子吩咐我們……”
季少一似笑非笑地看著季夫人，眼神在人群裏一掃，果然看到站在人群後麵的季惜墨。
季夫人臉色扭曲了一瞬，心中有些發慌張，惜墨和少羽也真是的，做這種事也不封口，這事兒如果坐實了，兩人的前程受影響不說，惜墨日後找人家都難。
季寒心裏一沉，立馬打斷小廝的話，寒聲斥責：“差事辦不好，還攀咬主家，你好大的膽子！！”
“父親，何必拿兩個下人撒氣，他們隻是聽命行事，不如去問問我那好五妹，她可能知道的更清楚些。”季少一悠悠然從車上走下來，車夫立馬上前給他擺上腳蹬。
季寒看著季少一，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他勉強笑了笑：“少一啊，家裏出了點事，所以忘記你今日回門，方少爺也來了吧，都快進屋吧。”
季少一沒理會季寒，轉身，扶著從馬車裏挪出來的方知信，讓對方坐上輪椅，一旁兩個方家的護院，把輪椅平穩的放到地麵。
原本跟出來看熱鬧的季惜墨，聽著季少一的話，心中憤恨不已，季少一他居然敢這麼跟父親說話。
在看到方家帶過來的回門禮時，心頭劃過一絲後悔，等看到腿腳殘廢的方知信時，心中那點後悔情緒又消散了，這麼個上下馬車都要人伺候的廢物，即使家世外好，也配不上她。
方知信當然能注意到季惜墨帶著惋惜個憐憫地目光，這樣的目光他見的太多了，現在已經能夠平靜麵對，更何況，方知信看了眼跟自己交握的手，現在有人心疼他。
一群人進被迎進季家大門，到大廳時，一個跟方知信差不多年紀的少年略帶嘲諷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少一啊，你是跟我們去外麵男賓席，還是跟母親去裏屋用飯呢？”
季少一皺了皺眉，他在原主的記憶中翻找，總算弄清楚了開口的人是誰，還沒等他開口罵回去，手被人輕輕捏了捏，耳畔傳來方知信冷清的聲音：“我的少君，自然是跟我一起，季大少對我的決定有什麼意見嗎，還是說，你們季家都對我方家有意見？”
季少羽一噎，季家當然不敢對方家有意見，即使現在方貴妃不受寵，但好歹還有個小皇子在，朝局瞬息萬變，誰也不敢保證太後能穩坐釣魚台，雖然替嫁的事已經得罪了方家，但那可以推說是貴妃以勢壓人，季家不得已隻能出此下策。
若是在明麵上跟方知信唱反調，那就是明著得罪方貴妃，季少羽再蠢，也不敢這麼幹，隻好尷尬的笑笑：“方少誤會了，我隻是隨口一問。”
方知信目光掃過季家一眾人，聲音裏透著寒涼：“既然門已經回了，禮也已經送到，我看這飯就不必吃了！”說罷，拉著季少一就要轉身離開。
季寒連忙上前阻攔，低眉順眼的陪著笑臉：“知信說哪裏話，來都來了，眼看也到用午飯的時辰了，索性留下來，吃過飯再走。”
方知信沒說話，仰頭看向身邊的季少一，詢問：“你說呢？”
季少一看著眼前這一家子人，頓時食欲全無，沒理會季寒使的眼色，平靜的開口：“我們早點回去，釣的魚還冰著，再晚些時候就該壞了。”
方知信溫和的笑起來：“好。”
兩人說走就走，沒管身後一群人或怨毒、或陰鬱、或妒恨的神色。
季惜墨的院子。
季惜墨一回來就砸了好些個東西，丫鬟玉蕊在一旁勸著：“我的小姐，咱們何必跟那個喪門星置氣，白白傷了自己的身子，他現在表麵看著風光，誰知道背地裏受了些什麼折磨，”
聽著玉蕊的話，季惜墨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玉蕊見季惜墨聽進去了，趕緊再接再厲：
“您也看見了，就方家少爺那雙腿，跟個廢人沒兩樣，傳聞，這位少爺因為腿斷了，脾氣越發暴躁，甚至喜歡折磨人，幸虧是那個喪門星嫁過去了，不然，受這份罪的就是小姐你啊！”。
季惜墨徹底冷靜下來，唇邊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沒錯，一個不良於行的廢人，能有什麼好心態，指不定哪天就能收到那喪門星被折磨死的消息。”
玉蕊有些不寒而栗，小姐笑的著實有些恐怖，見季惜墨沒事了，趕緊退了下去。
方家少爺帶著季少一回門，卻被季家拒之門外的消息，在臨州城傳的沸沸揚揚，尤其是，人進季家不到一刻鍾，又從季家出來，這麼短的時間，連午飯都沒留，老百姓幾乎眾口一詞，都說季寒太刻薄。
有人覺得季寒之所以這麼對季少一，是因為有人從中挑撥，一時間季夫人薄待庶出子女的言論被傳的滿天飛。
季寒和季夫人聽著管家傳來的消息，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季寒怒極，楊手把案上的青瓷茶盞摔了個粉碎，罵道：“這個孽障！”
季夫人在一旁死死地捏著手裏的帕子，嘴上應和著，哽咽：“少一他這是怪我們這些年薄待他呢？”心裏卻想著，自己當年還是太心軟，當初如果早早把那個喪門星溺死，哪來的今天。
季寒氣的麵色扭曲，額頭青筋直跳，那個小畜生就不該活著，生來就是克他的，虧他還養了那個小畜生這麼多年，真是天生的白眼兒狼。
季夫人看目的達到，站在一邊抹眼淚扮可憐，挑撥離間這種事，她從前做過太多回，已經駕輕就熟。
清安居內院
季少一躺在搖椅上，聽著青章特地打聽來的消息，有些意外的看向一旁作畫的人：“季寒苛待庶出子女，你做的？”
方知信心情不錯的點了點頭，手上動作沒停，筆鋒流暢，聊聊幾次便勾勒出少年清俊的眉眼。
方知信想，他再不做點什麼，把窗戶紙挑破，這人能縮頭到明年。
季少一看他居然就這麼承認了，愣了愣，有些手足無措，自從新婚到現在，兩人都默契選擇不去捅破那層窗戶紙，他是喜歡方知信的，但是還不到在一起的程度。同樣，方知信應該也有點喜歡他，至於到什麼程度，就不清楚了。
以往，每次兩人提及這種問題，都是以玩笑帶過，雖然彼此心裏有數，卻沒有明說，這次方知信一反常態，很幹脆的承認。
張了張嘴，看著還在繼續畫畫的人，季少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方知信先開口，他放下筆，朝季少一招招手，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過來看看。”
季少一下意識朝對方走去，方知信麵前，是一副剛剛完成的畫，畫中是一位少年，那少年穿著一身喜服，火紅的衣袍，襯的少年肆意張楊，少年看過來的眼眸裏，清晰的倒映著另一個人的身影。
看著畫，季少一仿佛被定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原來，婚禮那天，他看向方知信的眼神，是這樣的嗎？
方知信微涼的指尖勾住他的，另一隻手停留在畫中人的眼睛上，點了點，緩緩開口：“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也知道你的顧慮，我的答案，都在這裏。”
10086在識海裏發出了土撥鼠尖叫：“哇哇哇！宿主，方知信畫的是你啊，這是告白吧，是告白吧！！”
季少一反應過來後，隻感覺一陣熱流順著脖頸往上攀爬，臉頰迅速燒紅，也沒理會10086那一通尖叫，低著頭，盯著畫，有些手足無措。
方知信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應，晃了晃兩人不知何時牽在一起的手，微微楊唇，笑容和煦：“不用著急答複我，我可以等，多久都行。”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總是帶著一股溫暖和善意，微微上揚的唇角下，隱約可見整齊的牙齒，讓人感到無比的安心和舒適。每次看到這樣的笑容，季少一都忍不住沉溺其中。
方知信說，可以等，多久都行……
季少一從來沒有那一刻，這麼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10086在一旁看著，心想，完了，這傻孩子，被人家拿捏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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