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98 更新時間：11-12-03 23:25
徐莊周定住心神從猶春宮內走了出來，一旁有人攙扶徐莊周卻撫額搖頭拒絕了。怎堪在這裏如此狼狽，著實可笑。不過是他李瑞有虛無實的一番言辭罷了，徐莊周笑自己若真真聽到了心底去，反倒是越活越沒長進了。
徐莊周沿著長樂門出了宮城，一直緩步至延暮門外。垂垂的天幕下落起雨，已不知是幾時了，徐莊周隔遠看見拴著府中藍綢的馬正停在一片荷塘畔。這夏日繁盛之景早已被逐漸轉涼的風盡數收去了，幾葉枯荷在雨中橫斜輕搖，令人心中徒生蕭涼。
細細密密的雨水敲打著湖麵，馬鞍上係著的燕子銅鈴微微晃動著。一個白衣少年支著竹骨油傘坐在岸邊，少年的眼角下有著些許胭脂般的紅，濃密的羽睫垂下斂住眸底的光色，赤裸的腳踝一半浸入碧色的水中。但他的側影實在太過與單薄隻像是在水中映出的一抹剪影。
“啊，是先生……”站在馬旁的青女見了徐莊周，似乎未曾想到他會從延暮門出來一般麵上略帶驚訝。
徐莊周卻略過青女快步走到付青雲麵前，握住他的手腕將他拽了起來，付青雲手中的傘落入了池中激起小片水花，麵上卻沒有任何表情亦沒有開口說什麼。徐莊周轉身帶有斥責的對青女說道：“為何帶他出來？我吩咐的很清楚，他不能離開東苑廂房。”
“因為他隨身帶的幾貼藥在那時散掉了，我並不知他所需的是哪幾味藥，索性帶他出來看一看。”青女所指的“那時”便是說付青雲欲割腕相迫的事。說到此處，青女不禁看向付青雲，他此時出奇的順從甚至如同一具空殼任人拉扯般，“……我想有我跟著出來，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岔子……”
徐莊周皺眉甚為不悅的說道：“以後需要什麼東西吩咐下人去買就是了。”
“我本是這麼打算的，不過他一直不開口，也問不出他需要的是什麼藥。他這病似乎是長久積下來的，我看見他時他便躺在地上屈著身子，甚是難受的樣子。但不管問什麼皆是不開口不說話。”
此時付青雲仍是垂著頭看著地麵，心思卻似乎並不在眼前。耳畔隻有疏密的雨聲，一時間的相對無言，似乎令整座城池都在這片刻靜默了下來。徐莊周方才感受到自己心中的煩亂，他歎了口氣，看著付青雲裸著的雙足，伸出手將他抱了起來。徐莊周輕聲說道：“回去吧。”青女揀出落在水中的傘，撐開與之隨行回府。
因這場雨，街上光景蕭條幾乎不見行人。這雨並不浸人，徐莊周抱著付青雲，卻覺得懷中的人的皮膚甚是冰冷。這是舊疾了，積年累月下來隻能慢慢調理卻無法根治。這麼想著便令人心痛，付青雲似乎一直活在向往之中，卻從未擁有過令他開心幸福的人事物。而他真實感受過的，卻隻有這樣的痛苦。
“我應當，是很自私吧。”徐莊周看著前方如霧般的雨說道。青女側過頭看向他，聽他低聲說著，“他找了我這麼些年，而我一直知道他就在天山門、卻從未去找過他。直到現在我亦不能承諾他什麼，卻這樣逼迫他留在我身邊，隻因我嫉恨了他離開我去慕容雲身側……”
“我想他是有苦衷的吧。”青女說道，“更何況先生與參青青成婚之事，眾口紛紜，他那日雖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還是心懷芥蒂吧。說起來，青女冒昧問一句，皇上可有和先生及參青青說了什麼要事嗎？”
“皇上現在正在和她交代來她應當做些什麼事吧，此事一早便猜出來了，倒也沒什麼懸念。”徐莊周淡淡的說道，“其餘的不說也罷。反倒都不是什麼值得記住的事，隻是小酌了數杯。”不過不得不說李瑞撩撥人心的技巧確實管用，這三言兩語雖未入到徐莊周心裏，但他話一出口的時候徐莊周著實有失措乏力的感覺。徐莊周慌而想起長安，不禁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說道，“回去之後吩咐一下，這幾日的事不要對外麵透露一個字。我想暮時九王爺會與長安來一同造訪，想必是來要人的。”
青女一愣，說道：“若九王爺有要找回青雲的心思，我想以他的身份，隻要不是皇宮、想去何處應當是攔不住的。若他真真要進來討人該如何是好？”
“讓青雲去我的書閣吧。那裏除了一些典籍之外，還有諸多隻有我能瀏覽的機要文書，這些卷軸大都是黃綢玉璽加印，若無皇上的令牌和詔書，私闖者不論是誰皆當就地處決。”
徐府的垂語閣本是禁地，不是徐莊周可主張是否讓人進去的。外人未持有令牌文書私闖是一死，付青雲這樣進去又何嚐不是犯了這忌？徐莊周若將他帶入滄瀾閣內，萬一長安應和著九王爺硬闖，亦不是說殺就能殺的，若這二人找到了付青雲，不是徐莊周隨口一句話就可以將這罪名打發掉的。
青女正欲出言勸阻，徐莊周卻已抱著付青雲走遠了。
青女與徐莊周回府後，負責吩咐了下人事務，待一切打點完畢之後正欲暫時離開徐府去廣陵樓看看安遠，走到府門口時卻見參青青沉著臉從馬車中走下來。她竟未有對青女報以冷眼，而是徑直從她身旁走了過去。神情飄忽凝重，不知是從李瑞那裏聽了些什麼話。青女揣摩片刻，不過想來徐莊周不曾在意此事，她便也不深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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