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223 更新時間：24-10-05 08:04
入夜，許阿寶被熱醒了，迷迷糊糊的醒過來，這才發現身邊的洪如柏雙眼緊閉，渾身顫抖，嘴巴張張合合的囈語不斷。
他湊過去聽了，聽不明白哥哥在說什麼。
但是他知道哥哥要不好了！
頓時眼淚珠子就滾了下來，可是他。。。可是他什麼都不會啊！隻能站起來，跑出去，先是跑去了隔壁，拚命的敲門。
“許奶奶！許奶奶！哥哥不好了！阿寶求求您了！幫幫阿寶！”
“許奶奶！”
鄰居家也姓許，許奶奶叫許花，真要算起來，洪如柏還得稱呼一句姨外祖母。平時裏更是見麵三分情，更別說他們本就是親戚。
平日裏有什麼好的，煮了肉了，洪如柏也沒有忘記他們，總會叫上許阿寶一起去，給他們家分上一碗半碗的。
結果現在呢？許阿寶在外麵一邊哭一邊喊著，又有誰倆給他們開門了？
許花屋中：
許阿寶嗓門大，當然是把人給吵醒了，可是夫妻兩人都默契的假裝沒有聽到，兩人翻了個身繼續睡了下去。
許花的兒子兒媳呢？
許花聽到了，許花的兒子兒媳怎麼可能沒有聽到呢？
許花兒子有樣學樣的翻了個身不理會，倒是許花兒媳婦還有幾分的善心在，聽人哭成那樣，覺得可憐，便拍了拍丈夫的肩膀，低聲說著：“不去看看嘛？”
“去什麼去！明天還要早起上田，哪裏有心思搭理他。”
“但是許阿寶哭成這樣。。。”許花兒媳婦還是覺得於心不忍。
畢竟洪如柏對他們一家還算是不錯的了，現在他們家出了事，婆母這個鄰居兼同族長輩的卻不聞不問。許花兒媳婦當時就有一些良心不安，更別提現在洪如柏那個傻瓜弟弟還找了上門。
心裏就更加過意不去了。
那裏知道許花兒子冷漠的厲害，隻扔下一句：“要去你自己去。”
就不再理人了。
許花兒媳婦雖然心疼那許阿寶，可是她知道婆母對許阿寶的態度的，知道婆母不喜歡他們。之前洪如柏他們家送肉過來的時候，婆母笑嘻嘻的接下了，可背地裏卻在說洪如柏小氣，說他們家一個命中帶克的，一個笨蛋呆瓜，吃那麼好做什麼！說他們家四個人就給半碗肉太小心眼了。
可是許花兒媳婦看的清楚，那半碗肉的量頂的上他們家中一碗肉的量了。哪裏就小氣了？再說了那肉也是花人洪如柏自己問診抄書掙來的，關自己家婆母什麼事了？
至於那命中帶克一說，其實那麼想的不止是許花，還有村子裏的好多的人。他們都覺得是許氏命格不好，連帶著洪如柏的命格也不好，否則怎麼許氏一家爹娘怎麼孱弱的孱弱，受傷的受傷，一去不回的一去不回？
又怎麼連帶著結親的洪山，也在壯年的時候走了呢？
他們甚至覺得這不好的命格傳承給了洪如柏，否則怎麼許氏會走？許氏這些年的苦日子不都熬了過去？
結果這才多久啊，就走了。
村子裏嘀咕不斷，可是到底沒有人敢真的鬧到洪如柏麵前，因為他們都受過許氏的恩。隻是許氏走了，他們到底會有些話。
許花兒媳婦不敢多嘴什麼，村子裏的婆婆管兒媳都管教的厲害，許花兒媳婦剛嫁過來的時候就被管教過，她可一點都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了。
也就沒敢在說什麼。捂著耳朵，讓自己睡了過去。
敲了好久了，許花家都沒有反應，許阿寶隻好跌跌撞撞的跑去找村長了。
到底是村長，自然住的要比村子裏的其他人要好得多。
“村長阿叔！村長阿叔，您開開門呀！我是阿寶！村長阿叔！哥哥！哥哥出事了！”
何福敬當然也聽到了，可是他不想去理會。出事了？他巴不得人出事呢！他早就盯上了洪如柏家中的田地和如今住的地方。人要出事了正好，家中就剩下一個不頂事的許阿寶，那還不是隨他拿捏嘛？
再說了，他可是一村之長，想要做點什麼，村子裏的人哪裏敢亂說。
村長媳婦不高興的翻了個身，嘟囔著：“吵死了！”
雖然在嘀咕，但是並不打算起身，最後還是何巧來了。
何巧跑來咚咚咚的敲門，“爹娘！您醒醒！如柏哥出事了。”
何巧生的漂亮，加上是村長的女兒，還隨著村長學了點字，村裏的適齡青年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奈何流水有意，落花無情。何巧心裏隻有那個幾年前在山上救了她的小郎中。
也就是洪如柏。
那件事也是意外，洪如柏當時是帶著許阿寶上山去的，他去采藥，許阿寶。。。去玩。說起來當時還是許阿寶先發現的受傷的何巧，隻是許阿寶一個人救不到何巧，跑去找了洪如柏。
才會有洪如柏救下了何巧一事。結果誰知道，何巧惦記上了洪如柏，更是在數年來的單相思下，逐漸恨上了第一個發現她出事的許阿寶。
洪如柏那場噩夢做的不全，實際上，在許阿寶嫁給張大誌這事上和張大誌賣掉許阿寶這事上都有何巧的手筆。
隻是何福敬父女兩個人都沒有料到洪如柏那般的有骨氣，直接就將手頭的土地給買了，硬是要賺錢贖回被賣的許阿寶。
何福敬那裏舍得女兒去受苦啊，所以立馬給女兒找了門更好的親事，沒過幾天就把人給塞進了花轎裏給嫁了出去。
說起來，何巧還是樂正弘雲血洗了永和村之後，少數的幸存者。
不過就是何巧知道了村子的遭遇又能怎麼樣？何巧不過是一個弱女子，能做的也很有限，更不要說，在世道亂了起來之後，何巧就被何福敬精心給人找的所謂”好姻緣”的丈夫給拋棄了。
沒幾天，也死了。
——
何巧聽到了許阿寶的聲音，原本她是不想要理會的，她搞不懂為什麼洪如柏放著她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不理會，眼裏心裏都隻有他那個便宜弟弟。
甚至有一次，何巧無意中撞見了，洪如柏對待這許阿寶的態度壓根不像是哥哥對弟弟的，當時她心中就覺得很是不妙，從那時候起她就恨上了許阿寶那個笨蛋。
結果，聽到許阿寶說洪如柏要不好了，她心裏實在是擔心，這才起來，跑去找自己的雙親。
都說兒女是債，討債還債，無債不來。何巧就是，何福敬惱火歸惱火，還是和媳婦爬了起來。
看到女兒梨花帶雨的樣子，都很心疼。
“爹娘，你們一定要救救如柏哥啊！”何巧得知人出事了，當即就慌了神，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掉的村長媳婦心疼。連忙把人摟進懷裏，瞪了一眼丈夫，嘴裏哄好女兒：“沒事的，沒事的，有你爹在呢，洪如柏肯定會沒事的！”
何福敬心裏不是很滿意洪如柏，可是女兒實在喜歡。為這不叫女兒你難過，隻好去給人開門了。
“怎麼了，阿寶？出什麼事了？”
“哥哥！哥哥不好了！”許阿寶不會形容洪如柏現在的情況，可是他知道哥哥的情況不對勁。哥哥的樣子叫他想起來了當初許氏走的時候的樣子。因此整個人哭的更加淒慘了。
何福敬不高興的看著許阿寶隻覺得這個人真的是沒有用。
人隻要討厭一個人，那麼不管對方做什麼，對方是否有存在著什麼原因，他們也全都不在乎，隻會覺得是這個人的錯。
就像是許阿寶。
許氏給許阿寶檢查過，這孩子是因為小時候發燒沒有及時看大夫才變成這個樣子的。他的智力停留在小孩子的時候了，這樣的狀況也不是許阿寶願意的。
可是何福敬他們就覺得是許阿寶的錯。
尤其是何巧，她都快要急。死。了。這個笨蛋怎麼天天就知道哭哭哭的！！人到底怎麼樣了，也不說說清楚。
走上前，推了一把許阿寶：“別哭了！如柏哥到底怎麼了！你快說清楚呀！”
村長媳婦立馬拉住了女兒，女兒喜歡洪如柏，討厭許阿寶的事情他們都知道，可是這些事要是傳揚了出去的話，對女兒的名聲也不好，所以村長媳婦立馬按住了女兒，開口說著：“阿寶呀，你何巧姐姐也是擔心如柏，你別怪你何巧姐姐啊。”
“先帶我和你村長阿叔去看看如柏吧。”
“是啊是啊，我們去看看。”
許阿寶其實有一些不高興，他雖然是笨蛋，可是他感受得到別人對他的態度。他知道這個何巧姐姐不喜歡他。所以他也不喜歡何巧。
可是娘親和哥哥都說，有事找村長阿叔，所以許阿寶隻能來找到他們。
帶著他們去見了洪如柏。
看到麵如白紙的洪如柏，何巧心都要碎掉了，又看到被褥不整齊，似乎是有兩個人趟過的痕跡，心裏就知道發生了什麼。這下就跟沒有好臉色了。
要把許阿寶趕走的念頭就更加的強烈了。
何福敬和媳婦也是精明的人，瞧見那被褥也猜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心裏頭都咯噔一下，原來著兄弟兩人日常是這樣相處的啊！
何福敬心裏在敲鼓到底要不要這個女婿。
村長媳婦則是暗中瞪了一眼許阿寶，這個沒臉沒皮的小娼。貨！明明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情呢，村長媳婦已經想當然的覺得洪如柏一定會答應婚事的，更開始為女兒嫁過來之後擔憂了起來。
他們都誤會了，事實上並不是兩人故意要躺倒一起去的。
許氏在的時候，很照顧許阿寶，許阿寶一個會怕，就總陪著，後來許氏走了，那他隻能找上洪如柏了。
何福敬一家當真的是誤會了。
洪如柏和許阿寶兩個人，一個是真的小笨蛋，每天就知道玩和吃，不懂男女、情感那些事，一個則是感情上的笨蛋，從來都隻知道去養家，哪裏知道那麼多男女情感的事情，也沒心情去操心那些事情。
何巧知道必須要將人給趕走，否則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嫁給洪如柏，所以輕輕扯了扯村長媳婦的袖子。
村長媳婦秒懂，和何福敬交換了一下眼神。於是夫妻兩人主動開口說著。
“阿寶，你想不想救洪如柏？”何福敬說著。
何福敬平日裏總是表現出一副好人樣子，偶爾還會給上一顆糖、一塊果子的，成功的哄住了許阿寶。
許阿寶聞言眼睛都亮了起來，認認真真的點著頭。當然啦！阿寶當然要救哥哥啊！
何福敬露出滿意的笑容，“你跟阿叔來，聽阿叔說，”
說著就給自家婆娘使了眼色，夫妻兩人一左一右的把許阿寶給帶出去。
把房間留給了何巧，看著床榻上的人，何巧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來，她是故意跟過來的，她一個女子和外男這樣子不清不楚地呆在一起，為了名聲和人成親也在情理之中。
“村長阿叔！你快告訴阿寶怎麼才能幫到哥哥！”許阿寶很是著急的說著。他現在隻有洪如柏了，所以他才不要人出事。
“我知道你你著急，但是你先聽嬸嬸說。”村長媳婦說著，努力地堆出了和善的笑容，隻是眼睛裏的算計再清楚不過了。
也就許阿寶是一個小笨蛋，看不出來。
“你看家中現在就你和你哥哥兩個人，你哥哥也病著，你可要替人著想是不是？”
“你村長阿叔自己也有家裏，也不能什麼都顧著你和如柏是不是？”
“嬸嬸這裏啊，有一門好親事。”
許阿寶依舊是那副茫然樣子，眨著眼睛，他其實聽不懂村長嬸嬸在說什麼。隻是他清楚自己腦瓜子不靈活，一些大事隻能聽著長輩的吩咐。
“就是不知道阿寶你。。。”
村長媳婦眼裏閃過精明，一個傻子沒了就沒了。她娘家那外甥都到歲數了還沒有成親，有還挺喜歡這個啊許阿寶的，先找一個伺候著他，今後肯定會學好，她也樂的賺一筆媒人錢。
還有洪如柏那孩子也想來聽話懂事，肯定也不會那這件事跟他們置氣的，再說了他們家巧兒還那麼喜歡洪如柏，到時候兩家還能再結一個親，豈不是親上加親。
這樣想著，村長媳婦也覺得自己有道理，麵上的心虛逐漸消散，轉而一副”我都是為你好”的惡心嘴臉。
“嬸嬸看著你長大的，那裏會害了你呀！那人是嬸嬸娘家外甥，是個。。。”
正說著話呢，屋裏傳出了何巧的聲音，她驚呼著：“如柏哥！你醒了呀！”
何巧沒想到自己才來不久洪如柏就醒過來了，心裏不禁想著，難道是自己和洪如柏的八字極為般配？否則怎麼自己一來人就醒了過來？
心裏正得意著，全然沒有看到洪如柏變得極為難看的臉色。
洪如柏剛醒過來，隻愣了幾秒很快就清醒過來了，認出了床邊的女子，心裏咯噔一下，猜到了發生什麼，腦中頓時被剛才的噩夢畫麵填滿了，撐著自己虛弱的身子就要起來。
何巧還沒有高興完呢，就看到洪如柏不管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硬要起來，也慌了，立馬過去攙扶著人：“如柏哥！你要做什麼！”
洪如柏不知道夢裏的事情有沒有這個何巧的關係，可是他當然會遷怒著何巧啊，那可是他的寶貝弟弟啊，他自己都舍不得叫人吃苦，就這樣被人給賣掉了！
一把推開了攙扶著他的何巧。
何巧愣住了，洪如柏她算是了解的，是個溫和有禮的，從來不會這樣直率直接的表示自己的不喜。看著空落落的雙手，冒出一個感覺來，似乎。。。出事了，有一些東西開始改變了。
具體是什麼何巧並不清楚。
“村長阿叔，嬸嬸，”洪如柏的聲音傳來，虛弱卻又帶著幾分他們都沒有察覺到的冰冷。
何福敬夫妻兩人當然聽到了裏屋傳出來的聲音，他們對視一眼，都沒有想到人會這麼快就醒了。
何福敬眼中劃過思索，村長媳婦隻覺得可惜，醒的太早了，若是在晚幾天醒過來，他們早就處理好了許阿寶和自己外甥的事情。
實在是可惡！
他們哪裏知道，洪如柏也是一樣的想法，他若是再不醒過來，許阿寶這個小笨蛋就被人給賣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許阿寶也止住了哭，眨著茫然地眼睛看著門口。
果然熟悉的身影出現了，許阿寶頓時喜笑顏開，和一隻小鳥似的飛了過去，撲到了洪如柏的懷裏。
洪如柏病重才醒過來，哪裏有這樣的氣力啊，好在就在門口，他撐住門框，也能穩住自己同時抱住了飛過來的家夥，還被人給護著，沒叫一起撞到門框上去。
“哥哥！”
“恩，我在。”
“哥哥哥哥！”
“我在。”
洪如柏感受到懷抱裏的溫暖，一瞬間有幾分感慨。眉眼裏帶著比自己以為的都還要深沉上數倍的溫柔。
村長媳婦心裏頓時就叫苦連天了起來，她就知道！這個許阿寶就是個小妖精！雖然呆呆笨笨的，但是長得白淨可愛，別說是自己外甥了，果然連洪如柏也都勾了過去！可憐她家巧兒一片芳心啊！
看著許阿寶的眼神逐漸不善起來。
何福敬瞧見了那眼神，心裏也是不悅的，他就搞不懂了，許阿寶有什麼好的？一個男人，還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笨蛋，自己家女兒那裏比不上了？
“如柏啊，你可算是醒了。”村長說著，“有沒有那裏不舒服的？”
洪如柏這才記起來，屋子裏還有人在呢。是這些毀了他生活的人。
洪如柏勾起嘴角露出一如往昔的儒雅笑容，“村長阿叔，嬸嬸，我沒有事了。”
“還有，阿寶是我娘的養子，也就是我的弟弟，長兄如父。”
“阿寶的婚事，似乎還不輪不到兩位來計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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