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節

章節字數:9141  更新時間:24-10-21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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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生在會議室向領導們彙報案件的最新進展。他陳述道:“從李念恩新的口供中得到一個關鍵的信息,柏小東在案發當晚是上了一輛車紅色吉普車逃離的現場,我們也請求交通部門協助調出監控發現了這輛車的軌跡,在老城區附近出現過兩次,最後一次出現的時間是晚上十一點,恰巧是在李念恩到達現場之後不久。我核查了這輛車的車主正是柏小東的同伴,由此可以證明柏小東他們刻意隱瞞了事實。”

    “現在有新的目擊證人,也有實質性的證據,整個案件的證據鏈也算完整了,就算柏小東繼續狡辯拒不認罪,也不會影響結案,我覺得可以立馬將柏小東逮捕歸案。”

    朱局咳嗽一聲,發表意見:“先不著急!雖然李念恩證明了柏小東在案發現場,但並未親眼目睹柏小東傷害劉明的整個過程,不能草率定罪,還有待進一步找其他目擊者核實,必須讓證據坐實。”

    警方再次先後傳喚了柏小東的同伴。那位女生因生病住院未能到案。另外兩位男生先前還咬緊牙關不鬆口,當偵查人員將監控視頻裏截取的照片擺在他們麵前時,迫於壓力不得不向偵查人員交代了部分事實。

    “這車是我的,坐在車裏的人是我們沒錯。”

    周廷深質問:“這輛車出現的地點就在老城區附近,時間也是在劉明出事之後,為何上次要謊報離開的時間?”

    “那就是我們記錯了時間。”

    “記錯時間?”周廷深輕蔑地笑了笑,繼續刨根問底,“我想知道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麼,劉明又怎麼會躺在地上?”

    “我們當時勸完架,見他倆沒有再動手就離開現場,小東畢竟也受了傷走得慢,我們在車裏等了他一會兒,至於後來發生的事我們真的不知道。”

    周廷深繼續問:“那柏小東耽誤了多長時間才回到車上的,還有柏小東與劉明後來是否又發生了衝突呢?”

    “也就等了他三四分鍾吧。那時我們已經到了大街上,真不知道裏麵的狀況。”

    談話結束。林生和周廷深相繼從審訊室走出來。林生操著手站在走廊上,分析道:“看來他們跟柏小東的關係非同一般啊,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還在冒險包庇柏小東。”

    周廷深迫在眉睫地說:“林隊,現在我們掌握的證據也算全麵了,所有的目擊者都有提到與劉明發生肢體衝突的隻有柏小東,不能因為他們的不配合而拖延時間,必須立馬逮捕柏小東,將他監視起來,避免他們有機會私下串供。”

    麵對社會輿論和上級的壓力,林生也想盡快結案向受害者家屬和上級交代。他讚成周廷深的建議。

    警方以涉嫌殺人罪將柏小東進行逮捕。柏言倫和柏太太深受打擊,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再次被警察帶走。這一行動驚動了鄰居,大家都瞧見了,私下議論紛紛。

    柏蓉英這邊得知消息後,掛上電話。她顫栗地抽身而起,愣了少頃,隨即憤怒地一巴掌打翻了茶幾上的花瓶,震耳欲聾的破碎聲引來了小芬。

    “夫人怎麼了?”小芬畏手畏腳地向她挪近。

    栢蓉英手捂住胸口,大口喘著粗氣。

    “夫人你要緊嗎?”小芬擔憂地詢問。

    栢蓉英心如死灰,冷言冷語地說:“她居然狠心得連一點情分也不給!真是夠狠啊!”話音未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黛莎的叫喊聲:“大伯母,不好了,小東被警察抓走了!”

    再次得到印證,栢蓉英此刻的憤怒、絕望、痛苦驟然齊上心頭。瑾雯和祥和遲來一步駐足在門口。黛莎焦急的哭訴:“怎麼辦,小東今後是要徹底失去了自由嗎?”

    大家麵麵相覷,對小東的痛惜溢於言表。

    秉誠陪著父親在公園裏漫不經心地走著。他們各懷心事,沒有直接回家,暫且在這裏回避一下。

    路過石階,費承德拾級而上,剛爬了幾步便掉轉頭去,看了兒子一眼,遺憾地說:“秉誠,現在各方麵的壓力讓我無法見縫插針,這上上下下都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小東的事我愛莫能助。”

    秉誠一邊讓自己沉著冷靜,一邊安慰道:“爸,你也不要自責,這件事畢竟關乎人命,不是動用權力就能掩蓋真相,該承擔的責任總歸是逃避不了。”

    “你舅舅他們救子心切選擇知法犯法,我能理解他們的心情,畢竟小東也是我們的親人。可發膚之痛誰能承受,陳娟身為母親又怎會就此罷休不去追究。人生在世哪有事事稱心如意的,做錯了事自然是要接受懲罰。”

    秉誠此刻既擔心小東承受不住打擊又擔心念恩不被大家理解而備受指責。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爺倆打道回府,腳剛踏進門口,就感受到屋內的氛圍極度沉悶。再往裏走兩步,隻見大家都垂頭喪氣的坐著,一陣悲傷襲來。

    秉誠惶恐地看向母親,她坐在電話機旁邊,手摸著額頭。他慢慢靠近母親跟前。輕聲喚道:“媽。”

    柏蓉英聽到熟悉的聲音,抬起眼來怒視著他:“他是你弟弟啊,是柏家唯一延續香火的後人,你舅舅舅媽怎麼活,我又如何向柏家交代!”

    秉誠低著頭說話:“媽,小東的事我們很抱歉,請不要怪罪於念恩。”

    “你為什麼不阻止她?”栢蓉英聲嘶力竭地叫喊,接著又一頓挖苦:“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你這份情意,不然為何會將小東的生死置身事外。”

    “住口!”費承德疾步走來,對著柏蓉英有些失望地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明事理顛倒是非,這件事念恩也有苦衷,陳娟是她的恩人。”

    柏蓉英斜視費承德一眼,隨即別過身不願看到他的樣子。

    費承德見她閃躲,繼續說:“念恩沒有錯,這事言倫他們也有責任。”

    栢蓉英先是一呆,接著便急促轉身死瞪著他,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言倫他們的初衷是想過盡力彌補這個孩子的,奈何事態發生了變化也是迫不得已。我就不明白,其他人都願意守口如瓶,為何偏偏李念恩就非要站出來呢,劉明已經沒了,她為什麼不願給小東一個改正的機會,非要把他送進監獄!”

    費承德無奈道:“大家立場不同,陳娟不願善罷甘休執意要為自己的孩子討回一個公道,而念恩她怎能忘恩負義。這輿論持續發酵,驚動了省上領導的關注和重視,我作為市領導必須妥善處理。”

    栢蓉英失聲痛哭,咬牙切齒道:“不是你親生的孩子,你當然不會覺得心疼。”

    費承德見她傷心欲絕,想要去安撫她。栢蓉英不接受將他推開,含恨離去。

    警方這邊偵查工作已結束,將案件移交給檢察院審查。

    秉誠和父親關在書房裏討論柏小東即將開庭審理的事。

    “聽說檢察院那邊已經向法院起訴了。”

    “是的。”秉誠沉重地點頭。

    費承德小心翼翼地問:“證據確鑿了嗎?”

    “我作為親屬應當回避,所以沒有向公訴處的同事打聽任何消息。”

    費承德低眉沉默不語。

    庭審開始了有一會兒。到了質證環節,工作人員出來請念恩出庭。念恩將手心的冷汗在衣服上蹭幹,緩慢地起身跟著工作人員穿過漫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有一個雙開的厚重的大門,工作人員先邁一步推開大門,念恩走進審判庭,看到了滿座的聽眾,還有審判長審判員,檢察官以及律師,目光全聚集在她的身上。並且一直嚴肅地跟著她,移向證人席。她緊張得步伐有點慌亂,感覺全身在哆嗦,走了好久才走到證人席。念恩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然後抬頭直接目視審判長沒有多看其他地方一眼。因為在她上證人席的時候她有看到秉誠,他目無表情在觀眾席就坐。他出現在這裏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在審判長提問結束後。念恩聽到了現場聽眾嗡嗡的議論聲和目睹了辯護律師交談接耳的動作。

    念恩不敢看向柏小東,盯著空白的地方艱難地說完證詞,目光在秉誠的臉上掃視了一下,她看到他仍是木然的坐在那裏,但他的目光已不再她的身上了。

    念恩的證詞符合了檢察院的指控。而小東的辯護律師則是提出念恩隻能證明其在現場,但未親眼所見小東傷害劉明的過程。公訴人卻勝卻在握的出示了那位女生的書麵證詞,指出是柏小東將劉明推倒在地致使其重傷。

    柏言倫和柏太太麵如土色地僵硬在台下,心裏瞬間崩塌。

    念恩接到工作人員的提示準備離開現場。柏太太離開旁聽席暴躁地衝上來揪住她的衣襟,嘴裏還嚷著:“你還我兒子!”這時的念恩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識,傻愣在原地任由柏太太撕扯。

    審判長見此狀,趕忙指揮在場的保安人員維護秩序。

    秉誠擠過人群走到念恩的身邊,用力扳開柏太太的手,直到掙脫後一把摟著念恩的肩,護著她走出法庭。在一陣嘈雜的聲音裏,念恩隱約聽到有人在身後高呼:“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堵在法院大門外的記者媒體發現目標正從裏麵走出來,蜂擁而至,開啟了提問模式。一位記者問:“李小姐,請問你選擇站出來作證是為了報答劉家的恩情,還是迫於輿論的壓力?”另一位記者緊接著問:“李小姐,你做這個決定後悔嗎?是否會擔心破壞與柏家的關係?”

    一連串的提問攪得念恩的心裏一片混亂。此刻兩人已被圍得水泄不通走不出去。門外等候多時的周廷深帶著一行人闖了進來阻攔記者們。周廷深回頭眼神示意秉誠他們趕緊走。突然有一位記者又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李小姐,請問你跟柏小東的表哥是戀人關係嗎,那他作為一名執法者在知曉柏小東涉嫌殺人後有包庇他嗎?”

    秉誠聽後頃刻間黑了臉。一陣心虛使得他鬆懈,以致念恩被大家推出去脫離了他的身邊。周廷深迎頭趕上竭力護著她擠過擁堵的人群。等秉誠緩過神來,念恩已經離他遠去。

    周廷深護送念恩來到馬路邊。一輛警車停放在她跟前,車門已開。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周廷深催促道。

    念恩沒有應答他,隻是慌張的四處尋找秉誠的影子。周廷深顧及不了她的猶豫請她上車。念恩在情勢逼迫下上了車。車門關上快速駛離,把記者們甩在了身後。

    念恩此刻的心髒仍跳個不停,她今天算是被驚嚇到了。到了家門口,發現肖珍和念施在那裏等候。周廷深安全將她到家,立馬離開。

    黛莎冷不丁地冒出來。她滿臉怒火,直撲上來發狠地抽了念恩一記耳光。念恩被這一巴掌打得頭昏腦脹,沒有反抗。肖珍和念施一旁看得驚詫不已。肖珍怒斥黛莎的行為:“你幹嘛打人啊?”

    麵對念恩的不反抗,黛莎有些退縮。可一想到表弟即將失去自由,她痛哭流涕,憎恨眼前的這個女人,嘴裏一頓埋怨:“你為什麼要指認小東還出庭作證,讓小東蹲監獄你會好過嗎?不是愛我哥嗎,看在我哥的情份上也不手下留情?”

    念恩此刻已經沒有餘力去分辨自己的對與錯。她落魄地轉身朝大廳裏走。肖珍緊跟身後扶著她的身子。回到家中,念恩窩在沙發裏發呆。

    肖珍怒氣未消,嘴裏不停地嚷著:“天呢!這個費黛莎真是囂張,她平時對你就這般態度嗎?”

    念施拉住母親,使了個眼神:“媽,你就不要追著姐姐問了,她現在很難過,你就不要添亂了。”

    “你姐受了委屈我還不能維護了,我怎麼聽著大家都在責備你姐,現在她倒成了施害者,這是什麼邏輯。”

    自從小東判刑入獄後,念恩就未曾見過秉誠他們。她每天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曾出門。

    賈省長來蘇城調研。在他休息的空檔時間裏,費承德趕去賓館見他。

    他先與賈正國寒暄了一陣後,又作了蘇城市經濟工作彙報。賈正國認真聽完後作了點評和指導。隨後切入正題:“柏小東這起案件是省委對你的考驗,你處理得不錯,不過後續也不要鬆懈,謹防對方翻案。省委這次還點評了李念恩出庭作證的行為,認為具有正麵引導的意義,值得讚許。她有著多重身份,既是蘇城知名企業家的千金,也是你的準兒媳,對待這件事她沒有因為追名逐利而選擇護短,她懂得知恩圖報,頂著各種壓力負重前行的確是勇氣可嘉。”

    費承德頓時心裏五味雜陳,沒有順勢接話。

    念恩在房間裏憋久了想出來透氣。剛走出小區大門就被蹲守的的記者纏繞,追著想要寫她的專題報道。她無奈之下隻得求助周廷深。周警官幫她驅趕記者,順便護送她到外麵透氣。

    念恩剛上車,就被車內撲麵而來的煙味嗆到,捂鼻連咳嗽兩聲。

    “不好意思,大家平時出警多,都習慣在車裏抽煙,我馬上開窗。”周廷深趕緊搖下前後的車窗。

    念恩擔心自己說了冒昧的話趕緊圓場:“沒關係的。你們工作壓力也很大,抽煙解解悶嘛。”

    “這件事讓你的處境變得很難堪吧。”周廷深擔憂地看了她一眼。

    “我有預見到這個結果,隻是我沒想到自己的承受力是這麼不堪一擊。”念恩自嘲笑笑。

    “那你後悔嗎?”周廷深盯著她的眼睛,好奇地問。

    念恩苦澀地笑了笑:“後悔也沒用,無論我怎麼選擇最後都會傷害一方。”

    周廷深鼓勵她:“至少你選擇了公平正義,起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念恩聽到這話心裏得到了一絲安慰。車子不知不覺地開到了郊外的河邊。念恩下車找了路旁的椅子坐下來。

    周廷深也不知從何開始對念恩有了想靠近她的衝動。可理智讓他隻是紳士地脫掉外衣給她披上。

    “外麵風大不要受涼了。”

    念恩此刻多想秉誠陪在她身邊,哪怕不說話也是安慰。

    “有煙嗎?”

    周廷深吃驚地看了她一眼,笨拙地回答:“有。你要抽嗎?”

    “給我一支吧,我也想感受一下尼古丁帶來的解壓。”念恩眼裏流露出渴望。

    周廷深遲疑著不敢從包裏掏出來。他覺得念恩現在滿心的憂愁還要給人家遞煙,有一種負罪感,也不想破壞她溫柔的形象。念恩見他遲遲沒有動靜,笑著說:“放心吧,我就抽兩口試試。”

    周廷深返身去車上找了一瓶口香糖,遞給她說:“嚼這個也可以解壓。”

    念恩勉為其難地接受,取出兩粒放在嘴裏嚼了起來。周廷深雙手揣兜裏站在她身旁。陪著她眺望遠處,吹著一陣一陣的涼風。

    小東入獄後的日子裏,念恩遭受到了費柏兩家的冷眼相待和排擠。這種無聲的壓力,一點一點吞噬她的耐心,讓她和秉誠快喘不過氣了。兩人的心從此多了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近則難受,遠則割舍不掉,這種雞肋的相處方式給了他們重磅一擊。

    這種煎熬的日子已經快三個月了,直到小東的壞消息傳來。據監獄那邊透露,小東的情緒不穩定,時不時跟獄裏的同伴打架,這次傷勢嚴重,提出申請保外就醫。

    柏蓉英聽說此事,急切的要去監獄探望。她一顆心懸在空中顧不上看路,一個不小心崴了腳從樓梯上摔下去,全身不能動彈。

    大家聞聲匆匆趕來。秉誠看在母親躺在地上,驚慌叫喊:“媽!媽!”

    念恩知道栢蓉英因為操心小東的事受了重傷住院,她心裏更加自責。

    李建賢和肖珍在費承德的招呼下探望了柏蓉英。念恩到了病房門口,隻是通過房門的縫隙瞥了柏蓉英一眼,卻不敢進去。生怕會激怒她,情緒再度失控。秉誠也勸說她暫時回避。

    柏家接二連三發生不幸的事,被攪得一片愁雲慘霧。栢蓉英從樓上摔下來導致脊柱骨折,同時損傷脊髓引發下半身癱瘓。做完手術的她性情變得古怪,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砸東西。有時候發瘋似的埋怨自己是個傻子。間歇式地衝著費承德和秉誠一頓抱怨。

    “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反對你爸做的事,即便我有意見,可到最後我還是妥協了,而我又得到了什麼?我心裏太憋屈了,太痛苦了。”

    秉誠抱著母親央求道:“媽,請你不要消極好嗎?我們都會陪在你身邊照顧你,還有小東也會沒事的,他現在在醫院住下,有好的醫護人員照顧著很快就會康複。”

    秉誠兩點一線,大部分時間都在醫院陪著母親做康複治療。時刻照顧她的情緒。久而久之也感到身心俱疲。

    允希回到了蘇城。他從母親那裏知道了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可他卻插不上手,隻能陪著母親去醫院探望親人。

    林文嵐和允希的出現卻給了柏蓉英慘重的打擊。

    “你現在是來看我笑話的吧,真惡心!把我的東西搶空了現在又回頭來假惺惺,你覺得你能填滿我所失去的嗎?”

    “大姐,你誤會我了。”林文嵐著急解釋。

    “你搶走我的東西這輩子都不可能還清。”說著怒視她,“馬上滾!不要再讓我看見你這張麵孔。”

    允希維護母親反駁:“我不允許你這樣說我媽,我們早就離開費家大門了,不再糾纏和打擾!今日來探望你是出於尊敬。”

    柏蓉英難以接受,惡語相向:“你們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裏,馬上給我滾!”

    秉誠被這連串的事激怒了:“媽,你一定要做到這份上嗎?阿姨也為爸爸生了一個孩子,也算是有功勞。這麼多年來她處處忍讓,沒有逼迫爸給她名分,還降低身份做了費家幫傭,時刻看你的臉色行事,如今又帶著允希離開了費家,你就不能包容一點嗎?”

    柏蓉英淚流不止。在她最傷心難過的時候卻被自己的孩子指責無情,她聲音變得嘶啞:“我這些年都是過的什麼日子?真正沒有尊嚴的女人是我,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睜眼瞎,對外一直都是帶著一副麵具,從你爸將這個女人帶回家的那一刻,我就輸了。你還要我退到什麼地步,再後退就是大海,你一定要我悄無聲息的沉在海底嗎?”

    秉誠聽著渾身寒顫。麵對淚流滿麵的母親,他滿腹的罪惡感。

    念恩渾渾噩噩過了一陣子,整個人瘦削了不少。連她的雙腳也跟著遊離了身體,落空似的猛栽一個跟頭,撲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周遭的樹木如哭泣的女子揮灑落葉,覆蓋在她顫抖的身子上,一陣風過,空氣裏夾帶些許雜質顆粒粘在她的臉上。這一幕湊巧被允希撞見。

    李建賢和肖珍接到了允希的電話趕去醫院。肖珍心疼道:“這個傻孩子,怎麼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了。”

    李建賢看望過念恩之後,發出一陣感歎:“念恩這心裏包袱太重了,這麼下去健康的身體也會拖垮的,該如何是好呢。”

    “得想想辦法讓她不再深陷自責裏。”允希提議。

    李建賢思索片刻,想出了一個初步解決辦法:“不如讓她換個新環境吧,或者離開蘇城。”

    “什麼!離開蘇城?”肖珍震驚道。

    允希心底一陣失落,替哥哥擔憂著。

    李建賢繼續說:“集團定期會出資讓一些員工出國進修,這次讓她也跟著一起去學習,換個環境轉移注意力。”

    “這樣合適嗎?這不是叫念恩離開秉誠的身邊,跟分手有什麼區別。”肖珍於心不忍地看著昏睡的念恩。

    李建賢平靜地說:“你覺得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還能再談婚論嫁嗎?柏家恨透了她,柏蓉英都不願見她了,連我也被柏兄抵觸,說話夾槍帶棒的。”

    “念恩並沒有做錯什麼,為何要選擇逃避現實?這對我哥也不公平。”允希不滿地說。

    “念恩暫時的離開對大家都好,出了這麼多事,大家都需要時間慢慢平複心情。”李建賢意已決。

    允希插話說:“我是局外人沒有身在其中,不知道這裏麵的利害關係,但請不要擅自做主要尊重念恩和我哥的意見。”

    李建賢傷感地與肖珍互看一眼。

    念恩醒過來的時候,隻有念施在她身旁陪著。念施把父親給的建議告訴了她。順便了解她的意見:“你願意離開秉誠的身邊嗎?”

    念恩心裏忐忑不安。這一別離至少兩年時間,這期間有多少個未知數。

    允希放心不下去找了費承德。這次主動與他見麵卻是為了念恩和秉誠。

    費承德得知念恩被安排去國外不免驚訝。他一大早出來就吩咐司機送他去接了念恩一同出行。車子在幽靜的鄉下小徑裏穿梭。道旁兩邊佇立著偉岸的大樹。晨光時而穿過稀疏的樹林傾斜進來射在念恩的臉上。陽光刺眼,念恩趕緊用手遮擋了眼睛。坐在一旁的費承德細微地注視著她閃躲太陽光的俏皮表情。

    “這太陽真可惡。”費承德像個孩子似的抱怨。

    念恩把手從臉上拿下來,瞅了費承德一眼。

    河中的荷葉密密匝匝的將睡眠蓋了起來,似一麵綠毯,讓人忍不住想要躺上去。

    等車子停穩當後,費承德迫不及待地下了車飽覽遠處的風景。他伸了一個懶腰,回頭對念恩笑著說:“喜歡這裏吧。”

    “喜歡。”念恩開懷笑了。

    “那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道旁的小草都滿帶著滾滾的凝露。念恩的身體碰到了小草,露珠浸濕了她的裙擺。風過處遠遠送來陣陣荷葉的清香。嗅著這撲鼻而來的香氣,念恩會心地露出了笑容。

    費承德叫了一艘小船,他親自劃船在河裏遊蕩。念恩坐在船的另一頭靜靜地欣賞著荷花。

    小船悠悠地在河裏蕩著,在這密密的荷花池裏,小船顯得忒小了,一不小心碰上了一株荷花,抖落了荷葉上的露珠。念恩心疼伸出雙手去捧住快要掉落的花瓣。斜陽射在那蜿蜒的荷花池上,照著荷葉上水珠,晶晶發亮。

    “把它摘下來吧,這裏沒人看見。”費承德賊眼看著她說。

    “這麼美的荷花就讓它置身於大自然吧。”念恩鬆開了手。

    “不管遇到了什麼事,都不要氣餒,笑一笑吧,在這麼自然的地方,女孩子的笑容也一定最自然、最美的。”費承德帶點懇請的語氣說。

    念恩聽到這番話心裏的涼意瞬間逃走了,暖意闖了進來。她感動地打望著對麵的費承德,語氣變得平和:“有您的安慰,我會好起來的。”

    “小東的事我沒有引導好,我有責任。現在的狀況也耽誤了你們的婚事。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讓秉誠懂事早,他替我分擔了不少責任,這些日子一直都是他在照顧和安撫你伯母。我知道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我很心疼他的付出。聽說你要出國,要離開他的身邊,我很擔心你們會因為離別而受到傷害。”

    剛趕走的悲傷似乎聽到召喚又返回到念恩的身邊。她用一種微弱的哽咽聲說:“抱歉,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我沒有找秉誠商量,我害怕說出來會左右他的思緒,他的精力有限,伯母現在比任何人更需要他的照顧。”念恩說著就流下了猝不及防的眼淚,她又怎麼舍得離開自己的愛人。

    費承德知道了念恩內心真實的想法,心寧貼了。見她淚流不止,坐過去扶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大聲哭出來吧,哭過了就堅強地去麵對。”念恩哭出了聲。費承德撫慰著她,就像自己的孩子。

    轉滿了一圈又調頭回去。接近靠岸的位置,費承德先行下船然後回頭伸出手拉了念恩一把,一起爬上草屋。

    坐在草屋裏,四麵都有陣陣風吹來,一股清人心脾的涼爽流進了大家的心窩裏。

    附近的農家端來兩碗蓮藕熬製的清湯和一盤炸幹的藕片。

    費承德喝得很滿足,吃得很香,讓人瞧了就覺得有胃口。念恩坐在他對麵,卻沒有胃口。

    “真好喝,你也喝一點,嚐嚐這味道多鮮美啊。”

    念恩一點一點泯湯,每一口下肚,心裏堵塞的壓抑得到排解,頃刻間順暢了起來。她望著費承德,恍然明白,坐在眼前這位的人沒有什麼特殊的身份,就如一個樸實的父親,想盡一切法子來給予一個受傷的孩子安慰。

    “出去後換個心情好好生活,學習本身也是一件好事。”費承德有些不舍卻激勵著她。

    念恩又哭了。這句語重心長的話是長輩對她的關愛。

    秉誠長時間熬夜傷了身體回家裏修養。瑾雯和黛莎輪流去照顧栢蓉英。

    允希找到念恩,希望她走之前去見見秉誠。念恩去了費家,可她沒有進屋,在最初相遇的樹下等他出來。

    秉誠撐了一把黑色雨傘慢悠悠地走出來。念恩瞧見他蒼白的臉,疑惑的雙眼裏溢出兩滴眼淚。念恩不住地搖頭,她咬了咬嘴唇,又拭去快掉下來的淚。秉誠望著她的一舉一動心如刀絞。

    念恩心疼的伸手去撫摸著他的臉。秉誠沒有說話隻是騰出一隻手來將她摟緊在自己的懷裏。在氤氳的樹林裏,兩顆心緊貼在一起相互溫暖。

    從這次見麵之後,念恩在父母和妹妹的送別之下登機出國了。允希也去了機場,卻在遠處目送著她遠去。

    兩天後。秉誠站在辦公室的窗口望著淩空的飛機進入了雲霄,不見了蹤影。他回想起前日念恩戀戀不舍的眼神,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直到打不通念恩的手機,他開始心慌。他又打給了允希。

    允希看到哥哥打來的電話,告訴了他實情。

    秉誠一路上魂不守舍,突然紅了眼眶。他視線已經模糊,看不清前方的路。一不小心闖了禁止標線,車子跟著失意的他一起撞穿了路邊柵欄。

    交警一路騎著摩托追了上來,氣喘籲籲終於逮住了。交警走近車子,發現一名男子頭撲在方向盤上。秉誠的額頭被磕破了,滲出的血液在臉上劃過一道紅線。

    “念恩……”他連叫她的名字都變得含糊。

    交警登記時才發現秉誠是市長的兒子,不敢再追究,還熱心幫忙送醫院,被秉誠拒絕了。秉誠享受了特權,順利回到家,把自己關起來。費承德也是從金秘書那裏得知秉誠下午在街上違反了交規還出了事故,百忙之中火速趕回家探個究竟。

    “傷得嚴重嗎?”費承德仔細瞧了他的傷勢,心裏隱隱作痛。

    “沒事的,就擦破了一點皮,抹點藥就好了。”秉誠閃躲不想說話。

    “不想去醫院我就安排醫生到家裏來給你瞧瞧。”費承德焦急道。

    “真的不用了,我沒感覺哪裏不舒適。我現在不想被打擾,隻想好好睡一覺。”秉誠的語氣蒼白無力。

    費承德大概猜到他已經知道了念恩出國的消息。不敢提及怕刺激到他,隻是小心翼翼地關心:“那你好好休養,其他的事暫且不要去想。”

    小芬留下來幫他簡單處理了傷口敷了藥膏,完成包紮後就出去了。秉誠獨自一人黯然神傷,頭痛感也愈來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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