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血越中原胡笳度,殊途同歸點紅燭  第047章 仕亦難(1)

章節字數:4044  更新時間:12-07-03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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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大人近日也為這定舉之事費神了,這麼晚了還能如此勞心…”溫厚沉染聲線抵達殿廳這一端,回響而起的涼薄,卻讓這十月的夜風蕩進心底。

    燕慕寒依舊執筆點墨,卻將青衣家侍晾在那裏,同卑躬著的青衣尚書似要有一番道說長談,那話中有話是顯然。

    霍能聽其話落,心抖默驚。向來謹慎,若不是逼不得已,也不會走今日這一步,他也隻是望手裏這樁事能在今日有個了結。若能成事,除了保住霍家幾十口人命,亦能一保自己於朝中安穩,若不能,他隻能自取了性命,不連累家府中人……隻是依照今日燕相之於從家府來的侍從態度看來,之前那背後主事的主兒悻悻桀傲得告訴他,這事能成是有七成把握,看來是真的。

    那主兒沒給說剩下的三成失算,該如何解說,大抵也便是看燕相心情?

    一番掙紮過罷,霍能一狠心,向前走了一步,鬥膽將文書遞上,當然文書不僅僅隻是文書,若不然他也不會溫在懷中如此之久,都能燙到手了。

    燕相接過文書的那一瞬,霍能直覺心頭忐忑得不隻千軍萬馬,他早知是摸不透燕相的性子的,或許待他看後,他能一步青天,也指不定他會一落千丈!

    他這一生沉浮全仰仗著那張娟秀的文卷了…

    這會兒,燕家侍從阿奇見相爺隻顧著和大人商談,不應不答於他,同往日一樣無意理會,罷了,這半年裏打退堂鼓了不止這一回,也不知還有數十回,自個兒出去溜達,他根本都沒能按夫人的吩咐前來辦這沒有結果的事兒!如今世人都明白燕相之意,恐怕隻有府中夫人執迷不悟,心存癡妄。阿奇也不‘掙紮’,隻好放下點心,識趣得退下,出門時低頭餘光掃過,不知是否看走了眼,琉璃地磚印著上呈的文書裏竟夾了一張市舉書卷?

    啊奇雖是這燕家侍從,也是半路出道的半個文人,幼時也念過點書,隻因出身鄉裏家境貧寒,不得念學完成市舉,如今看到文卷,也能識得判斷出個一二,不由遐思這前來商討的霍大人是要在放殿試榜的終審節骨眼上,來向相爺舉薦人?

    說背後托付的那人聰明:是因為找對能主事的人了,說那人笨:是因為往年隻看得到太子器重學子求仕途,燕相一直以旁觀者自居,之於舉試從不會多插手一分,找燕相,隻是徒勞,若是舉薦不當,還能直接被消了入試資格,何以冒如此大的險?

    若要當真聰明人,根本不會這般費盡心思,找人舉薦,隻等著放榜入殿試便是。如此看來,那人明明就知道些什麼,便就是故意要來這一趟??可到底意圖為何?還是那上呈的文卷藏了貓膩?

    “霍大人如今同元大人和莫大人有何異。”然,就在霍能百思亂敘裏,燕相一句話,令他一個趔趄,踉蹌跪下,張口一句啞道:“下官也隻是為大雲著想,相爺未有覺得麼?若在那百人之中擇一名生疏陌侍,不如就擇此人,無論才名還是貌相都能助相爺日後的青雲…”

    霍大人沒有說完,便被燕相一語打斷:“霍大人,是有何難言之隱?”

    霍能背脊冰涼入骨,著實覺得嘀咕了年盛燕相,忽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反倒經不起推敲了。

    無論如何,就算是有難言之隱,也隻能說沒有,誰也不能得罪:到底一方是老死不死的幾朝老臣,一方是年方正盛的大雲之相。這回他還根本揣度不出燕相心思,他已經步入兩難,收回文書不是,不收回卻,卻也見燕相未有明確回應…

    燕相到底是燕相,他要怎麼處置這文卷,霍能是全然猜不透。

    正是這時候,從文政司職夜巡腳步匆匆經過夕政殿,在步履淩亂裏傳開來:“文侍文大人……好似在宮外出事了!”

    霍能大幸,也不知出了什麼事,今日多虧了這夜巡的腳步,給了他在燕相麵前逃過,從長計議贖罪的機會。卷子時呈上了,至於結果,那便等候聽天由命……

    燕慕寒收案三兩步已經起身,眼看著緋色官袍在夜涼月白裏顯得越發清冷絕雅,一步一步經過了他霍能身旁,淡笑道一句:“霍大人清廉了好些年了,本相不明顧府怎麼將算盤往霍大人這兒擱……”

    霍能瞪著清明的老眼,回望那青卷上的三個娟秀字跡,一個名,神色從疑惑轉為驚怖,卻又不由得苦笑起來,算不過,抵不過,一朝已錯,原來燕相比他看得更清楚。

    在這笙城朝堂上下,那‘顧’姓當頭就能讓多少人心驚,可卻隻有他一人卻視若無睹。這會兒,霍能恍覺得能站穩這夕政殿,實屬不易之事。

    夜風肅朗,十月初秋,大雲的月色清冷的有些孤傲。一抹粉緋雲裳徘徊在南臨宮門下,月色華燈煦照在她的小臉上,白紗落下,掩上了初秋的薄涼,在原地站久了有些冷,對著手輕嗬了一口氣,帶來一絲暖意,那煙圈很快便迷蒙了深巷,遠處通向金宮,此處空無一人,她思酌著複又進了馬車,馬車緩緩開動,停在正宮門口,想著興許這回白芷一出來就能看到她。

    今夜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妥,少說進去也有一個時辰,文政殿的馬車已經過往了好幾輛,卻不見白芷出來。

    前方燈影綽綽,一聲驟然尖叫慘烈乍破靜夜,弄塵心頭隨之一糾,掀開車簾,冰冷西風狠狠灌了進來,才探出窗外,隻見張牙舞爪的較弱少年被文大人一路拎著向她走來,發亂臉花,就算認不清模樣,那慘不忍睹的光景不用猜,弄塵也知道是誰了,聽著那狼狽的聲音,也能明了,那丫頭又將事情給鬧僵了…

    “主子!主子啊芷在這兒呢!快來救我!”

    而不遠處幾列兵馬正浩浩蕩蕩得趕來,弄塵心鼓起,忐忑更甚,若是不趁他們來之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別說她想要踏入文政殿,往後她休要參加任何試舉!

    她思下未及,即刻便下了馬車,一路奔走而去,三兩步伐有些急切,白紗鬥笠沒能拿下,終是不能見人的,卻還是迎向了文侍。

    “文大人,多有得罪,她是我丫頭,脾氣是鬧了點,隻叫人管得頭疼。是我吩咐讓她叫大人前來的。”

    “半夜偷襲本官,僅是姑娘口中的鬧了點?”文侍頷首不屑笑了笑,不悅仍然,看到今日終是現身的丫頭主人,容顏掩在雪紗白稠裏,竟覺著些妖冷之息。

    風一動若隱肌膚若透,冷夜透紅她的膚色,疆弩熏熏獨有的異香彌漫在她走過的每一寸空氣。隻是他不隻有所驚詫,而是訝異,無論貌相還是聲音,站在年前的女子未滿雙十。

    地方鄉試,縣舉,試舉到殿試,一路至今,往往需要些年頭,女子適齡赴試多是20有餘,甚是二十有五,隻是眼前的女子的音似鶯吟如婉歌,頂多雙九年華,怎麼會看著又好似是疆塞之人?!

    若不是赴試的女學,他們是誰?

    “大人請息怒,實話說民女今日是有一事相求。”女子一語誠懇,淡若如水,文侍垂眸未有抬眼,就知道這些人的意圖,他鬆開了白芷,搖頭嗤笑不屑:“有關殿試之事,姑娘請回。”

    他說完就提步離開,隻是那女子拉著自己的丫頭,進了馬車,不輕不重,掀開了簾子似是自語道:“

    “阿芷,你可知哥哥說的笙城西郊最大的安泉避暑行宮六年初新建,有意思的是那時文大人也才入職幾年,行宮所屬名下卻有大人名字,不知民女有沒有說錯。”

    白芷此時狼狽得無臉見人,一聲也不敢啃,隻敢跟著點頭附和。

    隻是外頭的文大人已經開口緩緩道:“請姑娘留下姓名,若是市舉通過,殿試名錄後日就會有結果。”

    話落,馬車裏傳來方才那丫頭精神了的笑意,抖抖緩緩道:“文大人…日後自然知道我們主子的名,如今隻求大人一件事,請將這月呈上的南部市舉文章調由太子批閱,定會以大禮相待,感激不盡。”

    文侍晃了晃腦袋,夜風有些涼和著那些話震得他心鼓做響,琢磨著自己沒有聽錯,他們如此費盡心思,花盡氣力,竟不是來找他直接通融進殿試?反倒隻是為了呈卷一事?太子偏女學,若有些才學,加之文章讓太子批閱,如此便可多幾成機會,可是若真有通過市舉的把握,燕相批閱又有何區別?

    文侍心疑,卻又找不出合理的解釋,卻忽得聽馬車裏的女子又道:“文侍夫人於我有恩,我雖是有求於大人,卻也不想連累了文大人清明,隻能想了這法子最妥當。”

    隻是一句話罷,那馬車掉頭消失在暗夜的巷子之中。文侍停留在原地,腦袋轟隆一聲,心中頓空,又驚又恐,思量著那女子心思竟如此之深,何時接近的絮兒有所來往??為何絮兒半字也未有提及?

    文侍家中嬌妻絮兒本就天性單純,當年赴試憑著年輕嬌盛的勁兒卻也不懂防人,讓才情脫穎而出,隻是這官場這地兒,她的心智從來是適應不得的,在中書院呆了沒有多久,被人欺負得一鼻子灰,就跑來同他哭訴說要回家待字,讓他哭笑不得。若此人真要設計絮兒,絮兒是一點也不會曉得,文侍越想越不妥,不由擔心起家妻的安危來…

    可思下這一會兒,浩浩蕩蕩人馬已經從宮門中而來,越行越近,兩列宮城精兵在首,青衣侍衛裏步出緋甲一襲,沉穩步子緩緩踱來,月色清輝裏映得那人如縷神祗。

    文侍之前被自己想的著實嚇得不清了,這會兒看清燕相親自相迎,根本不能恍過神來,他平定心緒著思片刻,蒼顏惶惶低首弓腰問參禮,強座鎮定卻是百般不安得行見,道:“下官見過燕相,不知宮裏出了何事,要燕相親自帥陣?”

    “殿試名錄當選在即,聽聞有人從中生事,顧及文大人安危。”

    來人話語簡落,文侍心頭被敲響了一記,這夜風來襲,直叫人哆嗦,他不敢抬眼看燕慕寒,轉眸瑟瑟回道:“下官雖司其職,卻從來少有人鮮知,多謝燕相體恤。”

    空氣沉默,隻聽得馬蹄聲聲徘徊,文侍微微抬眼,看著那月色下的文武雙統三分威淩,七分絕雅,卻是十分不可抗拒,這會哪怕隻是一句口不擇言都讓他惴惴不安個些時日。

    燕氏一句話,讓膝下人海逡巡翻覆成浪,而他的神色間拂袖束帶迎風,卻總是眉清目朗,雲笑自談,天下有幾人敢正視,他眉心如血杜鵑的亦正傾邪的美?恐怕迷幻,恐怕沉溺,恐怕是地獄的煉心……十七飲馬踏血的少年,長成二十駿上烈甲,再度回朝時,天階鋪滿聲喝,帝都萬民迎歸,那是一段烈血的聞說,又是一曲何等慷慨得長歌?天子英明未有他聲明赫赫,諸神尊貴,在大雲卻未有一人敢違越他半分。史上往來還沒有人能平息天下人爭奪鳳宮的風雨,然當他一入江書,袖下千軍便將世人的血腥阻隔在了雲朝外,天下人兵起築血追尋的舊城遺夢,卻被緊緊掌在他的袖中…仿若他是夢裏這八荒九界的神主,蒼生不衰茯苓在他腳下,通通唯命是從。

    “市舉地方審府任命的莫大人和元大人對殿試之事這兩年來一直頗為安分,今日卻也被人參了一本,說是與赴試女學往來密切…”燕慕寒字句緩緩不緊不慢,眉目緊瞻著遠處。

    在立聽者隻覺得淡若無敘,不覺輕重,卻是讓低首的文侍一個趔趄,險些跪倒,緩了片刻,正色回道:“以下官所知往年莫大人元大人於殿試一事上謹慎從未有過紕漏,此事還有待徹查,切不能就此定論,恐怕是有人惡意造謠…”

    文侍頓了頓,抬眼看了一眼緋衣,淩風煞魂,可隨之卻還是忍住膽問道:敢問燕相上稟之人是誰,到底…是有何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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