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24 更新時間:12-03-17 22:43
她低眸遐思爾,遲疑著卻終隻是低低回了一字:“恩。”
神不定,心脈浮,明明思慮周全,快到嘴邊的話,最後卻又說不出口,想要同他訴盡‘苦衷’,可是又似乎不知從何說起,也不願嬌縱,給他憑添惱意。
“塵兒可是在哪裏受了委屈?”未有想過,他便是一句直言見血的相問。她怔驚抬眼,心頭狠狠一動,又撇過了小臉,再不敢看他眉心那點朱赤繞鳳的妖嬈。
美麗的男子。
想起那日,平生醫館的惡人手中的刀匕生生在他的眉心劃過一道傷,然,傷口沒有得到好的治愈,於是往後,他無暇的容顏上留下了一道隱痕。可那傷痕似若水透著一盞朱砂,卻又似紅如杳杳血鳳於飛,令他倒是邪然澈美得不似凡塵之人。
“哪能呢?!要是遇見了惡人,我若是不能及,難道還溜不起,躲不起麼,我能受什麼委屈?”她挽袖,‘豪言’調侃一言,平心定神,意欲掩下心苦忐忑。
他心細膩如針,此刻就是一絲情緒,也不願他察覺,於是,便是覺得手舞足蹈掩了情緒才好。她剛要從他的懷裏傻笑掙脫而出,誰的大掌卻忽得壓過她的腦袋埋入了那砰然健碩在動的心懷。
砰,怦,砰,怦。心跳。是他的。
“於我,塵兒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他淡笑著,緊緊得將輕薄如蝶的她擁入懷中。
春風漣漪刹那,夜入循隙畫樓東,桃花盛滿大雲江南,染風華。
君不多語,不言如輕塵似沙,一言便割開她的心隙,一點一點剝落憂愁,頃刻間,那淚水竟是溢滿了臉頰。
她一言不發,音語沙啞:哭怨勝於哀,為何她生來怎就是異瞳,哭恨勝於思,為何她未見一麵娘親就離去,哭痛勝於生離,為何血脈宗親那般嫌她厭她,哭遍地城樓落腳處,卻無處是人家,哭予她暖意心切之人,怎看不見世間蒼蒼,哭藥貼已耗盡,就是苦苦乞憐,窮途將近,怕再也撐不下去。
她肆意哭悲,心中可是涼苦重重,然,頭頂半空裏卻傳來笑意深濃。她也不知他在笑她什麼,又是為何而笑,埋在他的心懷裏,並沒有抬頭,臉兒卻是一陣白一陣紅…本該說於他已熟悉無間,當是不怕哭鼻子多丟人,可她此時竟如此的在意,意識自己是真的失態了,喉哏逼著自己不再泣噎。
這笙難風雨何時能平息,內綱不正,世道淋漓,外患欲動,商兵橫行,民不聊生,而她還終究是個未曆世事的孩子,本是親人懷裏哭鬧撒嬌任性的年齡,如今卻教她顛沛流離於亂世。無論她心有多堅強,這一切終不是孩子所能承受的。
“明日,我同塵兒一道去燕琅閣將玉當了吧…”他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又再道。懷中的人兒滯了滯,心慌說不得半句話,半晌沒有應聲,過了許久,卻抹去了淚水,嗆著聲,笑了笑,越是這般掩飾慌亂,可心卻越不平靜,道:“不…用!不用了呢,月好好歇著,明兒我自己去。”
“在笙南城燕琅閣能當的,其他典當鋪都不能及。看到這塊玉,他們定能說些什麼…”他淡敘得平靜,掌心裏的小手已經微微冒汗,聽罷,卻是脫口而出疑道:“他們可什麼也沒說呢…”
說完,才知自己說漏了嘴,心忐,不想身後的人氣息微頓,輕握住了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小臉,聲色無瀾卻是一連兩問:“塵兒…已經將玉當了?可是拿去燕琅閣當的?!”
一時間,她啞然無言,慌亂無錯,語無倫次回辯道:“沒!我…我的意思是:若是他們沒說什麼呢?”
她說罷,看他微斂起眉心,本以為他會再過問下去,卻是自語:“燕琅閣如今倒真是隻識貨不識人。”
那一句話,她似是聽明白了,可好像一點也不明白。
“我問塵兒,那玉在燕琅閣做當,該值多少銀兩?”輕掰過她的小臉緩問著,隨之卻是他不明就裏的輕笑,那般淡疏的語意,道是生生刺進人心,好似誰早已被看穿。
她本來有機會可以澄清,可方才一連圓了兩個慌,這會兒該如何自圓其說?她也從來沒有以為他看不見,就可以在他麵前耍小小伎倆便可瞞天過海,但卻也不知眼前人仿佛長了天眼以洞察人心,哪怕一絲紕漏。
“塵兒不太識珍玉瑰寶,並不…知…”她才說完,心頭好似堵了一塊大石,卻聽他笑道:“不知,嗬嗬…你個小丫頭當然不知的。”
她以為那日是滿載而歸,今日手中早已無分文,多少銀兩,於今時入不及出的他們來說,再多也是少的。
“若是一百…兩,多…麼?”她想了想,輕聲小心翼翼反問,不由緊緊看著他的神色。
“一百兩?如今能當了也倒是好…”他容顏裏泛起笑意,可那笑聲消滯,終是滲不盡人心。
他到底是何意?到底是值還是不值?他可是有在生氣?
他不再說一言,卻忽然轉了話意敘道:“已是陽春,每年皇君攜太子都會在此時下巡,今年雖遭商伐圍城,但他們依舊維持會維持往年慣例,到時笙南城便迎來龍燈節,便是熱鬧非凡,哪日我們便是去看一看…”
他講了一半停下來,冷風從窗外緩緩潛進,不平靜的夜。
畫樓外窸窣,風搖樹動枝椏往複聲聲,從那日之後,他們並沒有翻山回到郊林那染過汙血小木屋,於是還是尋思停留在這笙南城裏。行居幾日,也未覺得不妥,這會兒有了異聲,讓她心不由得一提,不知覺緊緊攥著他的衣袖,雙眸緊緊鎖著搖曳的舊窗。
忽的一隻白貓跳竄了進來,喵的一聲,看了看女孩卻又返身竄了出去。
“是貓兒…”這會兒,她才舒了一口氣,卻聽他低低得笑道:“被貓兒都嚇成這般模樣,還是塵兒麼?”
她低眸看著自己的手,將他的衣袖攥得鄒巴巴的,此刻頗覺窘赧,鬆開的雙手不知往哪兒擱,撓了撓後腦勺,傻笑著道:“才沒有呢,塵兒若是男子,望能像哥…像大將軍那般踏馬逐商,怎生怕一隻貓兒?”
一言頓意,幸早早回轉了話意,否則,便要出簍子了。她可沒有向他提起過,她有個哥哥,而那個人定在某一處袖馬撫鬃,有朝定中原,攬江東,與豪雄共飲千秋盛世,還我大雲烈烈崢嶸。
聽罷她的話,眼前的眉目端華的少年,朗聲笑罷,不言伸手撫亂了她的額發,不知何時,他從身後的榻上掏出了一個輕薄的異常華貴的方形錦盒,顧自輕解打開,裏麵是一件金絲繡著玲瓏鳳鳥的輕霓雲衣!他從哪裏得來?怎麼得來的?!她怎全然不知?
她還沒有看得清,他便伸手攬過她的肩頭,將那衣裳比在她的身上道:“塵兒,穿上試試,這天變幻多端,還是多著一身禦寒來的妥。”
她心渾然一暖,當真有一身新得無法比擬的衣裳呈在眼前,心中自然萬分歡喜,雖嘴上說過她是不適合穿這身華貴,可當他將它披在她的肩頭,她便樂得道不出一句話來,卻還是傻傻得問道:“月是從哪裏得來?”
他不答,雖然看不見,卻終是不緊不慢將她穿上了衣裳,溺疼百般,道:“塵兒這般模樣定然是個美人兒。”
“月可是變著法子在取笑我?”她心中溫然一動,萬分綿煦從心底緩緩徜徉而過。他笑著攬她在懷中,繼續道:“怎麼會呢?皇君下巡之時,笙南按照慣例最大的淩生堂後主會行善式,收養流落孤童…到時候…”
他已然用了最自然輕鬆的語氣,告訴她一件事。
隻是他的話還未有說完,不想那孩子聲聲一言剛烈如鐵般,打斷了他的話,道:“月這是在說什麼?這與我有何幹?!”
是一句隱隱知他話意的刻意回避,心緒激動得超乎他的想象。情緒的轉變也甚是忽然。
她從沒有想過,他說這句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塵兒不願,隻是……”
“塵兒便是不願,就是有千萬個隻是,還是不願,月不必再說了。”時隔多久後,他忽然又在一次掀起這樣的話題,她似乎早已忘記當初自己苦苦一心要跟在他身後的模樣,以為他再也不會提起,卻沒有想到這卻如此忽然…
女孩的話語從來就是絕然的,縱使還是個孩子,她的心性便如石般無可移,這是他最擔心的。
她掙開他的手,心頭情緒濃烈,三兩下便將他送的霓裳扒下,狠狠扔在了地上,踩了上去,不悅得揚眸緊鎖著他,異色雙眸裏已然溢滿清霧,她便是這般任性得天翻地覆,也是他慣的。
他似乎能知道眼前這孩子到底是幹了什麼好事,凝眉生冷,正色訓道:“塵兒,你這是在做什麼?誰教的你如此沒有禮教?!”
“月贈我雲衣,便是為了讓我穿著這身行頭,去討好淩生堂,求他們收留我,我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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