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19 更新時間:10-07-10 21:41
茱萸本家姓張,是慕容張氏即大夫人在族中最寵的長房侄女,亦是張家祖母的心頭肉,更是張家家主唯一的掌上明珠,張家人丁本就單薄,更因為茱萸的母親懷胎之時,家主出門行商卻遇到搶匪不慎受了重傷,從此不能人道,所以這獨苗一棵的嬌女就順理成章的霸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此刻茱萸正被身後一眾丫鬟簇擁著漫步在‘秋意園’的‘賞月亭’附近,當紫衣趕到時遠遠的就看見了那排場不亞於皇宮裏的嬪妃遊園,當然了,這樣的場景也是有些見慣不怪了。
“表小姐今天好興子,這‘秋意園’有了表小姐的光臨也是生輝了不少呢!”已到近前的紫衣禮貌的拘禮。
茱萸隻是瞥眼看了她一眼也不言語,轉頭對向身邊陪著的貼身丫鬟低語些什麼後輕笑著繼續前行,那小丫頭也沒有看向紫衣這邊緊隨其後跟了上去,紫衣臉上依然帶笑,心裏卻強壓下對於這份輕蔑的不滿,賠笑的也隨其後跟上。自此後,紫衣自打說了那句無人理睬的話後就不再言語,看著前麵慢慢踱步好似愜意之極實則不定算計什麼的人,她知道,她要打起百倍的精神來應付才好,要不,一定後患無窮。轉念想想,青音這丫頭也真是氣人,每到心中不滿時總是發過脾氣就轉身走人,每每這樣的時候都是自己硬著頭皮頂著,哎!也就是少爺吧!天下除了少爺,青音還能在誰的麵前收斂住那灼人的脾氣?
就這樣各懷心思的一行人停停走走、走走停停間終於到了‘賞月亭’。飛簷都為翔雲盤起的四角亭借著曲曲折折的懸橋坐落在‘泛舟池’中,說是‘泛舟池’其實就是個不算太大,當然也絕不算小的人工湖,湖內錦鯉暢遊、蓮根錯節,之所以名為‘泛舟’,其實就是慕容景天突發奇想的在這處人工湖的淺水處找了個可觀全景的地方修築了一個固定在水裏的船坊,每到滿池的蓮花綻放時,就連遠在京城的高官富甲也要巴巴的跑來做慕容府的食客,隻為了一觀‘泛舟池’皎月下嬌蓮碧水的美景。可惜的是,這裏是‘秋意園’,而那‘泛舟池’卻剛好就是這裏的景觀一絕,慕容景天雖為商賈,可是卻不似他人般阿諛奉承,真想進這船坊觀景,還要看慕容大少爺的心情。當然了,慕容景天每年都會相邀一些關係頗深的友人及權貴入坊賞玩。隻是獲邀之人照比想觀之人,那真是少之若麟。
“紫衣,怎麼今天就你一人過來,那青音又在忙什麼?”茱萸貌似沐浴陽光、賞景觀花,實則心裏已經盤算了很久才開了口。
“回表小姐話,青音最近正在趕著給爺做幾件外裳,您也知道,我幹個什麼粗活還成,這補、繡的活還真是難住我的。”紫衣聽到茱萸的問話,急忙的上前答話。
“你?粗活?誰不知道咱們‘秋意園’裏的紫衣姑娘,那可是表哥麵前的紅人,就說這園子裏來來去去了多少人,可你這隻會幹‘粗活’的使喚丫頭可是一呆多年呢!”鄙夷的神色完全破壞了她努力偽裝的雍容之姿。
“表小姐真會說笑,紫衣可不敢充當爺麵前的紅人,您又不是不知道爺的喜好、爺的心境,誰能弄懂!”
“哼!得了,紅不紅的大家都心裏明白,好了,其實我就那麼一說,你也用不著多想,聽說、、前天表哥親點了個丫頭進來,怎麼不見呢?”
說者貌似無心,而此話聽在紫衣耳朵裏卻是猶如一聲悶雷在腦中炸響,原來這位表小姐今天進園子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剛進來的紀曉婉!
“表小姐有所不知,那丫頭來了才倆天,什麼規矩也不懂,今天早上讓爺給罰了,這會兒才剛剛受完罰正在屋裏反省呢。”
“被罰了?才進了園子就被罰?表哥還真是不會憐香惜玉,聽說那丫頭可是個養眼的呢!”茱萸聽言抿嘴輕笑,驀然又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繃住臉疾言問道:“該不會又是個狐媚子,不懂規矩是假,使了手段引表哥注意是真吧?”
“應該不會的,那丫頭才十四,哪能有那般的心思。再說了,爺又豈是那貪色膚淺之徒?”紫衣正色而答。
“十四?哼!人小鬼大的多著呢。得了,反正也來了,既然那丫頭受了罰過不來,那我這個大小姐就屈尊降貴的去瞧瞧吧。我就是好奇,她到底是怎麼個養眼法兒?別是哪個野心勃勃的送進來的妖精,到時候迷了表哥,壞了咱家的風水。”越過跟來的眾人,她自顧的向前走著,沒走幾步就發現紫衣依然站立的原地,當時就心生不滿,秀眉挑立,“還不帶路!杵在那裏幹什麼?難道還要我手底下的人找個八抬大轎來抬你不成?”
“奴婢不敢!”紫衣明白,今天看來這位表小姐是善者不來的了,身為奴婢沒有說‘不’的權利,看來,婉兒要自求多福了。
由著紫衣帶路進入房間的茱萸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半倚在床上,臉色還有些蒼白熟睡的人兒,精細的皮膚,秀挺的鼻峰,烏黑的長發隨意的披散著,映著那櫻紅的唇、、、看著床上的人,茱萸滿心的都是嫉妒,雖然自己也堪稱‘美女’,可是卻少了眼前人的靈氣,那尚未睜開的雙眼還不知道要讓自己羞煞到什麼程度,這樣的人擺在表哥眼前,難保哪天他動了心思,那自己還有機會嗎?茱萸越想心裏越是生火,越想越是認定眼前的人絕對留不得。雖說以前慕容景天身邊貼身的丫頭不勝其數,可是論姿色,再好的也隻是和自己伯仲之間,可是這個、、男人都好色,就算是看起來沒什麼感情的他也一樣,要不然也不會弄走了一個又進幾個了,他園子裏的女人,哪個不是上過他的床的,就算以前有侍妾,可貼身的幾個丫頭他也沒留著,想想要不是自己背著姑媽從中擺弄些手段,他的‘秋意園’裏又怎麼會隻有紫衣和青音倆個貼身的。如今眼前這個絕對是個意外,可是?這個意外是否也被他、、想到此處,茱萸心裏一陣的發酸,要說他真的貪色,可為什麼自己送上了門,他都不要呢?
“還真是個不懂規矩的,本小姐都來了這麼久了,她居然不理不顧的睡覺。萍兒,把她給我拉下來!”
聽到吩咐的丫鬟答應了聲便如狼似虎的衝了過去,一把擰上紀曉婉的腰側,痛的紀曉婉驚呼一聲赫然轉醒。一晚上沒怎麼睡的她再次補眠被人打擾,一時間看著屋裏多出來的人有些反應遲鈍,可是還來不及讓她從懵懂中轉出來,那位名叫‘萍兒’的丫鬟就已經揪著他的頭發將她拉下了床,丟在了冰冷的地上,本就已經受傷的膝蓋重重的磕上了地麵,已經有些緩解的疼痛如今接觸膝下的堅硬變的愈加的刺骨難耐。
“表小姐,且莫生氣!這丫頭被罰跪了倆個時辰,如今這膝蓋可是沒一處好地方,剛才也是我讓她在屋裏少少休息下的,回頭等爺回來了,她還要和我們一同去聽差、使喚呢,表小姐您大人大量,就看在她是小家小戶出來的,又是才進來的,就饒了她這次吧。”紫衣見紀曉婉被人狼狽的丟下床,又見臉色才恢複了點的她膝蓋著地後疼的有些扭曲的臉,急忙跑到茱萸身前跪下懇求著。
“怎麼?表哥那兒不懂規矩就罰得,我這兒就說不得了?跪了倆個時辰?我看還是罰的輕,一點規矩都沒有,大白天的,就算主子不在,也不能說打盹兒就打盹兒,一個奴婢還真當了自己是個人物了?想幹嘛就幹嘛?還反了她了!想我慕容家,上上下下少說使喚的人沒有五佰也有個三四百了,要是都像她這樣,那還不主仆不分了?”
這時候的紀曉婉才剛剛反應過來,原來眼前華貴的女子是事前青音和紫衣口裏的‘表小姐’,看來這位表小姐真的和青音所訴的相合,果然是不善之人。可是,自己分明沒有見過她,更沒有機會得罪她,為何她偏偏就特意的來找自己的不是呢?想歸想,可是紀曉婉心裏明白,現在自己是下人,身為下人越是卑微,禍事才可能越是遠離。
“奴婢知錯了,請表小姐開恩,不要責罰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表小姐開恩、、”紀曉婉拚命的磕著頭,隻希望能盡快送走這尊“佛”。
“表小姐請息怒,是紫衣說錯了話了,表小姐千萬別急,紫衣隻是想求著表小姐看在她小小年紀又被爺罰過了能開恩饒了她這次、、”
“得了,你們園子裏的人哪個不是穿一條腿褲子的,你真當我看不出來你護著這丫頭護的緊?別以為有幾分姿色就能日後成了氣候,紫衣,你也是老人兒了,在表哥身邊來來去去有多少人,你心裏比誰都清楚,相貌出眾的何止一二,別被一時蒙了眼,到時候吃虧的還是自己。”
“表小姐教訓的是,紫衣一定銘記在心!”
“你叫什麼?多大了?”茱萸在教訓完了紫衣後又轉頭對上還在一直磕頭懇求她開恩的紀曉婉。
“奴婢紀曉婉,十四了。”聽見茱萸的問話,紀曉婉猶如獲赦般停住了磕頭的動作,規規矩矩的回答道。
“抬起頭來我看看。”
應聲而揚起的小臉果然如茱萸事先所想般的讓人生妒,那雙霧眸生的那般清亮,好似這世間就無任何汙穢之物可入得一般,茱萸真的好想就這樣衝過去抓瞎這對兒刺眼的清亮。這人世間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幹淨的人?這樣的人放在這看似平和的大家子裏,要麼她就是個特殊的存在,要麼她就隻有滅亡的份兒,而此刻的茱萸想的絕對是如何毀了眼前的美好。
“長的還不錯,上過表哥的床了吧?”看著紀曉婉蒼白的臉色因為此話而泛紅,茱萸的心裏更是酸的要命,索性也就沒空掩飾自己的醋意,繼續說道:“我也懶得兜彎子了,紀曉婉是吧?今天過來本是想看看新進園子的人什麼樣,沒想到我身為慕容府的表小姐居然進了門後,被個奴婢輕視到無視,你這雙晶亮的眼睛,我看,生來除了會拋媚勾魂以外也沒什麼用處了,萍兒,把她的眼睛給我刺瞎,然後將這個不安本分,目無主子的丫頭給我丟出去!”
一番話驚得紀曉婉臉色更白!“表小姐饒命呀!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您就大人大量放過奴婢吧!”
“表小姐不可呀!”
茱萸並未對紀曉婉的哭求做出反應,也沒有理會紫衣在一旁的驚呼,隻是不想看到萍兒真的用取來的剪刀刺入那美目的血腥轉身不再言語。
“表小姐,紀曉婉與你無怨無仇,你何必要對我趕盡殺絕?紀曉婉自認初來,是有不懂規矩,冒犯了主子和小姐之處,可是紀曉婉自認這些無心之過還不至於讓小姐如此對待、、”當哭求已成枉然,紀曉婉絕然的從地上站起,不忿的麵對背對著自己的茱萸,頂衝上的怒氣讓她的聲音有些抖,平時乖順的柔音雖然充滿憤怒,可是聽起來卻還是沒有太多的威懾力。
茱萸聞言猛然轉身,“哼!本小姐處置你個小小的丫頭還需要有怨有仇?哈哈——太可笑了!真不知道,你是真的單純,還是太蠢?好,那我就把話說的更明白些,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麼找你的茬兒嗎?哼!要怪就怪你那個死了的娘把你生的太好礙了我的眼!”
聽完茱萸的話,紀曉婉淒然一笑,那笑冷豔決絕、慘淡淒涼,“就為了這個無須有的理由?表小姐就要置我於萬難之境?小姐又何必那麼費心費神算計,直接給我個了斷不是幹淨?反正,殺我是‘惡’,傷我亦是‘惡’,何不取其幹脆?”
“好個膽大的奴婢!小姐教訓你,那是你的福氣,居然還敢不識好歹的頂撞小姐,還真是個目中無主的死丫頭!”手提剪刀棲身而上的萍兒聽見紀曉婉出言頂撞自己的主子,狐假虎威起來。
“表小姐不可呀!婉兒是爺親點進園子的,這才倆天就出了事兒,這可讓我怎麼和爺交代?婉兒,還不趕緊給表小姐賠個不是!再強也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表小姐,如果您要是真的氣不過,哪怕您打她一頓也總比傷了她,回頭爺回來追究起來強呀?”紫衣死死的攥著準備行凶的萍兒的手,企圖阻止眼前將要發生的慘劇。
“你是個什麼東西,居然也來教訓起我來了!我告訴你紫衣,你別以為我不敢動你,要不是看你還知道點本分,還有,再過個一兩年就要出去了,你以為我能容你這麼多年?都杵著幹嘛?還不拉開她?萍兒給我動作快點,回頭等姑媽回來了事兒又多了,到時候沒你好果子吃。”
名喚萍兒的丫鬟應了聲‘是’便與紫衣爭執起來,此時屋子裏可謂是亂作了一團,紫衣拚命的保護著絕望而絕然矗立的紀曉婉,而紀曉婉就那樣直直的盯著茱萸的臉目不轉睛,美目中那曾有的憤怒漸漸化去,清亮的眼中隻在初時閃過一絲嘲笑便不再有任何一絲波瀾。茱萸不大敢與紀曉婉這般的神色對持,所以她不耐煩的指責那些跟隨而來的丫鬟辦事不利,而那些仗勢欺人的丫鬟們更因為主子的不滿而個個赤膊相見。屋子裏吵雜的很,靜止的似乎就隻有紀曉婉一個人,她就好似不是當事人般淡定無懼,也許心裏還有絲期待,前生,自己的親人為了一己之私害了她所有的家人,今生,隻為了一副皮囊就要葬腹於妒婦之手,生有何歡,死有何懼?
吵鬧之中突然一聲輕喚讓所有的人都閉了嘴,空氣中瞬間升騰出了一陣驚慌和恐懼的氣氛。
“爺、爺,您,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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